跪求人類不要作死 第14節
若木用手臂遮著下半張臉,他現在才發現燕遙知捆回來的“魚”長了張叫人驚艷的臉孔,魚鰭一樣的耳朵連接處的臉頰上生著碧藍的半透明鱗片——但這點異常并不叫他顯得詭異或是可怖,只在他近乎完美的面容上增添了些超脫世俗人類的魅惑力。 若木倒吸一口冷氣,用怪異的眼神看著燕遙知:“......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不喜歡姑娘?” 部落民之間還沒有“婚禮”的概念,兩個人看對了眼,就一起生活,撫養孩子,如果沒了感情,那就分開,各尋新歡。 但單相思的情況無論人類發展到哪個階段都難以擺脫,于是乎,某些部落民就發展出了被稱之為“搶親”的習俗,倘若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那該怎么辦呢? 簡單。 打敗他,拖回家。 然而粗暴的求愛手段往往意味著一段又一段新的仇恨的血案,所以祖庭向來都是不鼓勵搶親行為的。 若木的眼皮抽搐著,開始懷疑燕遙知是不是已經在犯禁的邊緣伸出罪惡的雙腿,跨出去了。 “砰!” 若木的話剛說完,就感覺到自己后腦上落下個熟悉的力道敲得他眼花了一瞬間。 “瞎想什么呢,燕他抓這條魚回來肯定是有別的用途?!狈鲆硎卦谑T邊,同時警戒地盯住了窗口。 在床底下的“魚”被翻出來的第一時間她就這么做了,她在祖庭長大,目標是成為新任的大長老,將來必然也會肩負起跟祖神溝通的責任,從踏出祖庭的那一刻起,她便將經歷的一切當做祖神對自己是否能繼任成為大長老的考驗,所以她從不對燕遙知的舉動產生一絲半毫的懷疑。 “你怎么倒戈地這么快?!”若木不可置信地說。 扶翼翻了個白眼,沒繼續搭理他。 燕遙知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兩人又開始幼稚地爭執,緩緩開口:“我們可以分開,我要帶著魚到北邊去,你可以和扶翼一起去你計劃要去的部落?!?/br> “去北邊?為什么?!”若木立刻停下與扶翼的口頭爭執,不解地詢問。 燕遙知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向人解釋過自己的一舉一動是為了什么,反正那些長老祭司會自己腦補出他們想要的含義。 所以他稍微沉默了一下,才憋出來一句話:“是大長老的任務?!?/br> “爺爺的任務,他怎么沒跟我說?”若木揪著頭發,“讓你一個人去做任務這也太不對勁了,不行!你不能自己一個人走,萬一迷路了回不了祖庭怎么辦?我是你的導師!怎么能把學徒單獨丟下呢......” 扶翼從他身后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如果你需要的話,我現在就打暈他,帶他離開——在瓦圖族人過來搜查之前?!?/br> 燕遙知搖搖頭:“不必?!?/br> 他從地上抓起來一把土,用指甲割開自己的手腕,漆黑如墨的血液滴在土中,那些泥土仿佛瞬間被賦予了生命一樣地開始蠕動起來,不斷拔高,最后變成了燕遙知的模樣,灰突突的一個土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他們被這離奇的一幕驚得失去了動作。 而燕遙知輕輕撫平手腕上的傷口,皮膚轉瞬愈合,膚色蒼白如昔。 他不知道其他僵尸有沒有這種技能,但對于他來說,用泥土和自己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制造出一個能暫時行動的替身,簡直就像普通人呼吸那樣地簡單,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最后燕遙知往土人的口鼻吹了一口氣,土人瞬間有了顏色,一個身軀勁瘦高挑,蒼白而憔悴的年輕男人眨動雙眼,張開他沒有血色的雙唇:“給我一件衣服?!?/br> 若木驚呆在原地。 扶翼勉強回神,從行禮里扯了三次,才把獸皮衣給完整地扯出來。 燕遙知滿意地看著能夠自由行動的替身:“只要不受到致命攻擊,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樣活動半個月以上?!彼c點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替身的腦袋,“這里有我的部分記憶,足夠應付了,對了,別讓他沾血?!?/br> 兩人僵硬地點頭。 燕遙知把地上捆得結結實實的“魚”扛起來:“如果事情順利,我會去找你們?!?/br> 他往窗戶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過身來:“我喜歡的是姑娘,只是現在已經不再喜歡,但也不會喜歡上男人,或者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我沒有要延續后代的打算,你不必為了這個一直cao心?!?/br> 罕見的長句讓若木醒神,他連忙追上去,開口喊:“誒!你——” 回應他的,只剩下一片風聲。 若木把剩下的沒喊出來的話咽回嗓子里,最后化作低聲的擔憂:“要小心啊......” 扶翼從窗口探出腦袋往兩邊張望,確定沒人注意到自己這個方向后,才又回來,戳戳神色恍惚的若木:“先把地上那些珠子撿起來?!?/br> 兩人剛剛撿完了珠子放好,石門便被打開了。 一個瓦圖族人扛著斧子出現在門口:“首領要見你們?!?/br> 這是個年輕的男人,臉上有一道交叉的疤痕,他掃視一遍石屋內部:“有人說,剛剛這里有人在叫喚?” “沒什么,教育孩子呢?!狈鲆砩锨叭ゴ蛄藗€哈哈。 若木也立馬跟上:“是啊是啊,這糟心的小破崽子剛剛不是亂跑嗎?我說了他兩句他還頂嘴,我一下子沒控制住,就打了他一下,結果他竟然還不服氣......” 他熟絡地跟疤臉青年數落起“學徒”。 扶翼檢查了一下“燕遙知”身上的裝扮沒什么破綻,背對若木,嘴上說著關心的話,實際上又翻起了白眼:也就祖神大人不在了,瞧給你能的...... 燕遙知在的時候,雖然若木也總嘮叨個不停,但像這樣吹牛皮是從來不敢有的。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雖然在sao亂之后,瓦圖部落的人加強了周邊的守備,但這對于一個很擅長迷惑人心,制造幻覺的“鬼物”而言并沒有什么作用。 燕遙知扛著“魚”,很輕松就出了瓦圖族的集市,進入草木茂盛的叢林。 而當照在二人身上的月光被樹葉遮擋之后,燕遙知感覺到又開始有珍珠從后背上滾落下來了:“不許哭?!?/br> 他的語氣十分兇狠,說了這句話后,抗在肩上的那人很明顯地顫了一下:“嗚......” “我要去奴隸主的部落里確定一件事情?!毖噙b知肩上扛著人,在樹林里迅速地穿梭。 聽見他說了“奴隸主”三個字,肩膀上的“魚”明顯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燕遙知心里念著“麻煩”,卻還是找了個相對平穩的樹根,把“魚”放下來。 “魚”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眼里都凝固在眼角,可見是有在努力地憋淚了。 “你好好配合我,只要我的目的達到,我就放你......放你回海里,你要回海里嗎?”燕遙知說著,用指甲割斷纏在“魚”嘴上的布條,等待他給出答復。 “魚”打了個淚嗝:“別......別吃我......” 燕遙知:“......” 他抓抓頭發:“我不吃你?!彼碾p唇中間微微露出一截尖牙。 “魚”抖得更厲害了:“我......嗚......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沒法確定他說得是真是假,但燕遙知心里有了個猜測:“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從哪里來嗎?” “嗚、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魚磕磕巴巴地抽泣著說,“我睜開眼睛就在籠子里,他、那個人、他說要把我澆筑成石像,獻給偉大的巫神,我害怕,我就跟著別人逃出來了......” “巫神?”燕遙知的心情變得沉重。 魚依舊啜泣著:“我只記得,只記得......長留?對對對,長留!” 他用力地吸了下鼻子:“我只記得這個名字?!?/br> 燕遙知偏偏腦袋:“那就暫時這么叫你吧?!?/br> 他抬手把長留提起來:“你配合我進入奴隸主的部落,我辦完事情送你回海洋,明白嗎?” 長留拼命點頭:“jsg明、明白?!?/br> 他手腳上的束縛被解開了,卻還是抖個不停,他連看一眼這個把自己綁來的人都要鼓足一生的勇氣。 長留跌跌撞撞地走在燕遙知身邊,腦袋快要低到胸口。 不知為什么,這個蒼白的男人身上傳來一股讓他極其懼怕的氣息,這氣息......他曾在奴隸主的部落里斷斷續續地感覺到過,這也是他為什么會冒險逃離那里的原因。 但,遠遠地感知到,和恐懼的源頭行走在自己身邊是完全不一樣的。 長留垂著頭,捂住嘴,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滾。 第15章 挨餓的第十五天 燕遙知對長留所表現出的,比若木還要差上三分的體能毫不意外。 魚么。 在水里才是最自在的,到了陸地上,就連曾經的海王都得被套上一層虛弱debuff。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燕遙知不打算經過部落民的聚集地,專門挑著無人的深山老林走,但畢竟不能一直不見人,燕遙知可以不吃不喝,長留卻是需要休息和食水的。 于是他帶著長留偶爾會路過山里的小部落換取些必需品,同時不忘勒令長留把他那頭好看的長發給全部包起來,連帶臉也裹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手邊的料子不趁手,燕遙知甚至想現場自制一套簡陋版的舊世界阿拉伯長袍——把一大塊麻布罩在身上,再摳兩個眼睛孔的那種。 “我已經走壞三雙鞋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長留心里對燕遙知的恐懼雖然沒有削減多少,但他也不像一開始那樣,害怕到眼淚止不住,連話都說不順溜了。 “我記得,沒這么遠......”他說著,聲音就漸漸地低了下去,不安地縮著雙肩。 燕遙知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淡淡地說:“嗯,我繞了點路?!?/br> 他從包裹里拎出一雙在上一個路過的部落換來的獸皮靴:“很快就到了?!?/br> 這一路上他們翻山越嶺,燕遙知偶爾還會故意走岔路出山到海邊,為的就是順便觀察一下海里會不會有什么特殊的動靜。 北極冰川底下的老怪物毀滅了第一個紀元的人族,而深海里的那個不知死活的海王則是將第二紀元全部淹沒......如果這兩個強者在這個紀元蘇醒,那對于才剛剛起步的人族而言,無疑是一場難以抗衡的大災難。 收起用來記錄路線的獸皮紙,燕遙知看向身旁被裹得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頭的長留:這家伙怎么就失憶了呢? 要是他沒有失憶,那海里的事情就可以直接問他了,假如他不想交代也沒關系,自己有得是法子讓他老老實實地交代。 長留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雙手攏著寬大的衣袖,整個人都恨不能縮成一團躲起來。 他快手快腳地換上獸皮靴,又聽燕遙知開口了:“我們轉個方向,沿著海岸繞過去?!?/br> 燕遙知和長留商量好的,自己借著上獻他這個奴隸主的逃奴敲開部落大門,在保證長留的生命不會受到傷害的前提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完了把長留帶出來放生。 他們已經行走了一個月有余。 再往前,就是極北之地,而環繞在外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越往北方去,氣溫就越低,為了不讓這條在陸地上很脆弱的魚在“交貨”之前被凍出個什么意外,燕遙知打算尋找在冰海沿岸駐留的部落,把這幾天打獵到的獸皮拿去請人縫制幾套冬衣。 “那、那樣不會繞得更遠嗎?”長留沒什么底氣地挪了挪腳,他身無分文,除了哭什么也不會,就連哭出來的珍珠也因為要避免暴露蹤跡而藏起來,沒法拿出去易物。 這一路上的吃用都是燕遙知打獵、采藥換來的,這未免讓本就心存懼怕的長留愈發地沒底了。 尤其是。 他已經走壞了三雙靴子。 還是做工算得上是上成的獸皮靴。 每天三餐頓頓不少,頓頓是rou,就自己吃得最多。 但燕遙知是完全不吃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