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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里全是蘇九歸剛才低頭那一瞬間,懷中鮮花微微顫動,睫毛垂下,輕輕含住瓷勺。 他們都雙修了,沒曾想這種事兒比雙修更讓人歡喜。 逐白心想他師尊狐貍精的本事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天賦異稟。 蘇九歸根本沒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腳步突然一停。 嗯?逐白還舉著勺子,看了一眼,這是個戲班子。 戲班子一般都是哪個城鎮有活,才往哪個城鎮去,樂安城今日過節,他們聞風而來。 這是全天下最簡便的生意,用妖術粗略搭了個大棚,黑布罩著,是個神神秘秘的意思。 門口有個獅子狗模樣的石像,獅子狗張大嘴,正在等著人投銅錢進去。 這是蛇女的夢境中出現的東西。 逐白和蘇九歸長這么大真的沒去過戲班子,只在蛇女夢中看到過。 逐白:進去看看。 蘇九歸放了銅錢,十五個銅板落入獅子狗中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 咿呀一聲,一扇門慢慢打開。 因為故意營造氛圍,里頭黑洞洞的,只有遠處飄蕩著一團綠火。 里頭只有兩人,一個書生和一個俠女在逛,那書生怕鬼又怕妖,動不動大叫,然后俠女總是安慰他。 沒事,別怕,都是假的。 逐白剛一進來就笑了,這對還挺有意思。 逐白是魔龍,蘇九歸是靈劍,他倆不怕黑不怕鬼,進來之后什么障眼法都無用。 但他們也是老老實實看,里面有不少格子,每個格子里放的妖物都不同。 跟蛇女夢中的戲班子沒什么分別,都是一步一景的樣子。 甚至跟蛇女夢中有點太像了,他們剛走過一個鮫人,再下一個是老虎,接下來是吐泡泡的大象。 大象揚起鼻子,吐出的泡泡能裝下一個人,啪得一聲應聲破裂。 蘇九歸皺了皺眉,如果跟夢中的順序一樣,下一個應當是一條蛇。 再走到下一個,他們看到空蕩蕩的房子里放著一個花瓶。 蘇九歸和逐白同時一愣,兩人不約而同想起蛇女。 過了一陣,昏暗小屋里發出一陣窸窣聲,有什么東西從花瓶里鉆出來。 一個少女的頭,下面是一條蛇尾,剛剛一冒頭就呲牙咧嘴。 哈! 逐白和蘇九歸都沒說話。 那小姑娘有些沒面子,張大嘴巴,兩顆小虎牙還露著。 她一直都能嚇到人,這次沒嚇到,整個人都有點無措。 她該把嘴巴閉上嗎? 蘇九歸和逐白只是站在面前,沒被嚇到,也不走,也不說話。 這場面有些過分怪異了,蛇膽子沒那么大,小姑娘看了看,嘟囔一句:怪人。 她以為自己遇到了怪人,慢慢又縮回花瓶,準備去嚇下一個客人。 很久都沒人說話,遠處愛哭的書生已經走遠了。這戲班子就沒來過新人,因為妖物趨利避害。 大概感知到了魔龍的存在,不太想過來湊熱鬧,因此此地只有他們二人。 逐白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靨蛇,那里是一塊黑色的印記,至今都沒消退。 逐白想過把靨蛇還給蘇九歸,但蘇九歸是靈體,他沒有rou/身,根本無法讓靨蛇來附著。 逐白也嘗試過進入識海,可他一直找不到蛇女和醫女的蹤跡。 逐白和蘇九歸從來沒聊起過這個,此地無人,逐白突然問:蛇女還活著嗎? 蘇九歸道:嗯,在我夢里。 原來如此,夢里是一層套著一層,靨蛇讓蛇女住在蘇九歸的腦子里。 蘇九歸曾經住在逐白的識海中,但住進來的只有蘇九歸,如果逐白想要窺視蛇女,他要在夢中入睡,進入蘇九歸下一層夢境。 逐白問:她們還好嗎? 蘇九歸道:我很少見到她們。 蘇九歸失去了靨蛇,他當仙尊時就很少做夢,當了劍靈做夢也不多。 偶爾做夢時才能看到蛇女和醫女,但都不確定那到底是夢還是真的存在。 夢中過分玄妙,蘇九歸自認沒有參透十分之一。 逐白:有空我可以去看看。 蘇九歸已經失去了靨蛇的能力,逐白那邊還有。 他想了想又道:我能去嗎? 識海是一人最隱秘的地方,逐白有點不確定。 蘇九歸:隨便你來。 逐白笑了,他手里捧著一碗糖水,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他笑著笑著一停,又問:蛇女沒想重活嗎? 如果蘇九歸可以從夢中回來,那蛇女和醫女是否也可以? 蘇九歸搖了搖頭,她們不想。 蛇女對現世失望透頂,她和醫女更喜歡夢中,夢中一切隨她而動,受她影響,自由自在的,不必再受世間規則束縛。 只要蘇九歸還活一日,她們也便能還活一日。 逐白:你沒想過在夢中活著? 蘇九歸:想過。 他略微一停,才道:我曾覺得世間無趣,在給自己算計后路時,我想過要不在夢中度過一生。 醉生夢死,夢中溫柔鄉,一輩子都毫無煩惱。 后來呢?逐白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