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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好麻煩哦。 黎阮在山中修煉了幾百年,幾乎沒有和凡人打過交道。不過回想起來,他好像的確聽說過,凡人大多喜歡生火做飯,很少吃生食。 可食物被烹煮過后,rou不就變得干柴了,哪能比得上新鮮的? 不能理解。 黎阮瞅著他。 都已經長得這么瘦了,竟然還挑食。 凡人真不好養。 但沒辦法,他等了半個月只等來這一個凡人,總不能讓他就這么餓死。黎阮在心里嘀咕著暴殄天物,低頭叼起雞腿,打算扔火里幫他烤一烤。 剛叼起來,又聽男人開口:“等等?!?/br> “你打算就這么烤?” 黎阮耳朵抖了下。 那不然呢? 總不能指望一只狐貍幫他扒皮脫骨,再下鍋炒一炒吧。 太難為狐了。 男人嘆了口氣:“我自己來吧,你能幫我找些樹枝來嗎,要結實點的?!?/br> 黎阮眼睛瞇起來。 就你? 許是這小狐貍的肢體語言實在是活靈活現,江慎竟然完全領會了它的意思。他用完好的右手支撐起身體,緩慢從干草上坐起來。 江慎自幼習武,這些傷勢會影響行動,但并非完全動彈不得。 饒是如此,這么簡單的動作,依舊讓他額前起了一層薄汗。 江慎舒了口氣,朝小狐貍伸出手:“給我吧?!?/br> 黎阮上下打量他片刻,把雞腿放到他手里,轉頭跑出了山洞。 江慎望著那抹鮮紅色消失在洞口,在噼里啪啦柴火爆裂聲中收回目光,忽而搖頭輕笑:“這會兒又把人話聽得這么明白,笨狐貍?!?/br> . 沒多久,小狐貍就帶著樹枝回來了。 聽了江慎的話,他找的都是一指到兩指寬的樹枝,粗壯結實,用一根樹藤捆著,足足有一大捆。 樹枝中間,還夾著一種江慎從沒有見過的草。 “這是……”江慎拿起聞了聞,“草藥?” 小狐貍點點頭,驕傲地挺起胸膛,毛絨絨的尖耳朵高高豎起。 得意得要命。 男人服用了續命丹藥,但身上的外傷仍然需要處理,尤其他肩頭那道傷,甚至還在不斷往外滲血。 黎阮本來也打算吃完東西之后去幫他找草藥。 江慎被小狐貍這動作逗得哭笑不得,十分配合地夸了句:“真厲害?!?/br> 厲害到這種程度,說它不是妖,三歲小孩都不會信。 江慎沒急著清理傷口,而是將放在一旁的兩只雞腿重新遞給小狐貍。等待小狐貍回來期間,他已經將這雞腿上的毛清理干凈,要勞煩它叼去水邊洗一洗。 待洗凈血污后,再用樹枝串好,放在火邊慢慢烤熟。 江慎雖然貴為太子,卻不是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性子。他十六歲時曾自請去過邊關,與戰士們同進同出兩年,這點活難不倒他。 給自己包扎也是。 黎阮又往外跑了幾趟,從樹梢采來最干凈的積雪,用寬大的樹葉包好,拖回山洞里。積雪被融化后,便可當做清水使用。 做完這些,黎阮蹲在火堆旁,看著男人給自己包扎。 大約是傷口還疼得厲害,男人的動作慢吞吞的,不算特別嫻熟。黎阮看了一會兒,注意力不自覺被一旁的烤雞腿吸引過去。 因為……太、香、了! 這只山雞很肥,沒一會兒被烤得滋滋作響,油脂加熱后的香味飄散到整個山洞。黎阮盯著那不斷往外冒的油花,咽了咽口水,頭一次發現原來烤出來的雞腿這么香。 早知道就給自己留一個了。 但黎阮自認是有誠信的狐妖,送出去的東西沒道理再要回來。他瞅了眼烤雞腿,又瞅了瞅面前的男人,默默起身,往外退了一步。 不行,還是能聞到香味,再退一步。 再退一步。 于是,待江慎將傷口都處理好,抬眼看去時,小狐貍已經快要躲到山洞外頭去了。 還在眼巴巴地望著火邊的烤雞腿。 “你想吃?”江慎語調漫不經心,故意逗他,“想吃你要說話,你不說我怎么會知道?” 想騙狐貍暴露自己會說人話,他又不是傻子,才不會中計。 黎阮堅定地搖頭。 不吃,一點也不想吃。 “不吃?那好罷……”江慎似乎頗為遺憾。 這烤野味的法子,是以前駐軍時一位老兵教他的。不遠不近的距離能正好將rou烤得外焦里嫩,加上野味自身鮮嫩的rou質,就算有時調料緊缺,滋味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江慎取過雞腿,連皮帶rou咬了一口,雞rou醇香多汁的口感在唇舌間爆開。 這山洞不算大,只是洞口似乎有茂密的樹蔭遮蔽,透不進多少光亮,因而江慎無法判斷如今是什么時辰。先前身體的不適蓋過了饑餓,此刻進了食,他才感覺腹中早已饑腸轆轆。 但就算是這樣,江慎的動作也絲毫不顯急躁。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細細咀嚼,舉手投足透著股仿佛與生俱來的文雅矜持。 一邊吃,還一邊用余光瞥向遠處的小狐貍。 小狐貍依舊靜靜坐在原地。 它又把自己團成了一個蓬松的絨球,就連耳朵都耷拉下來,看著比先前還要圓。那雙清透的眼睛定定地望著江慎,一句話不說,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