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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將信哪里不懂,見他二人不動,忍不住道:“陰陽道陰陽同修,難道把你們二人修成了婦人,一點兒犯險的勇猛都沒有了?” 抱陽君猛地抬眸,如冰的寒光迸出,直直地目視他。 隔著極遠的距離,楚寒今聽見這句話心中一頓,心道:不對。 這話可謂精準踩雷,許多不理解陰陽道雙修的人,為了惡意中傷,總是將其中一方比擬為婦人,一方比擬為男人,如果兩方都是男子,那一定有個人不男不女,被暗諷為閹人。 這是陰陽道的忌諱,行將信心直口快說了出來,抱陽君不悅,負陰君面色也淡漠許多:“有不同的想法可以協商,行宗主怎么出口傷人?既然行宗主執意要走,那就走吧,只是晚輩已經提醒過,出了后果再不負責?!?/br> 行將信哼了聲:“負陰君只要讓陰犬找準方向即可,其他事情無需出力,出了事也無需二位擔責?!?/br>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方不再多言,往前走了不遠的距離,負陰君手中嗅聞的陰犬再次狂吠。 望著吠叫方向行將信招手,傀儡如離弦之箭大步沖上去,一錘將迷霧驅散,前方出現了離去的黑影。 行將信:“楚寒今!” 那道背影也沒看清,他求功心切,便飛身追去,負陰君剛道:“行宗主小心——” 地面的金陣剎那間躍出,裹挾狂風,驟然襲向行將信的后背。區區一道法陣,行將信哪里看在眼里,抬手一招想揮去桎梏,沒想到袖子被黏住,法陣化作一道金網將他籠罩住。 行將信暴怒:“什么東西!” 他慌忙探知,咒術脈絡并不明晰,不符合記載中的,那應該一道禁咒,他暫時摸不清這金網的效果。 行將信運起靈氣想破解,沒想到靈氣剛灌入繩索脈絡,繩索便像吸飽了養分的樹藤,枝條更為粗寬,“嘭嘭嘭”脹大,宛如樹枝新生,逐漸形成了交織的金籠,將他困于籠中。 負陰君嘆了聲氣。 呼之欲出的“早說過要小心”。 但他還是道:“行宗主,晚輩過來幫忙?!?/br> 不過他剛想動身,抱陽君先行一步:“前面危險,你留在這里,我過去吧?!?/br> 抱陽君頃刻行至行將信身旁,此時行將信的傀儡們眼看主人被束縛,焦躁不已,圍著這只金籠打轉,似乎要暴力將金籠拆開,但每一縷涌入的靈氣除了讓金籠更加堅不可摧,毫無用處。 對礙事的東西,抱陽君冷冷道:“讓開?!?/br> 解開法陣,第一步查看法陣,探知其中的脈絡和靈氣走向。 抱陽君正是如此,但沒想到他的指尖剛碰到金籠,那藤蔓倏忽沿著他手腕攀爬上來,迅速長開,在周身形成了一模一樣的金籠,幾乎在眨眼之間就將他緊緊困在了籠內,同時,枝條也從堅硬而是變成了一種柔軟的純白色條狀物,輕輕波動,揮舞著。 “什么東西?” 抱陽君不耐煩,反手從背后取出匕首,利落地劈砍下一條藤蔓,誰知道被切斷的藤蔓管口流出的不是白色液體,而是殷紅鮮血。 與此同時,耳邊霎時傳來一陣痛呼,是行將信的慘叫。 行將信左臂不知何時被切斷了,掉落在地,血流如柱,白骨森森,跟被切斷的藤蔓扭動幅度完全一致! 透過這幕情景,楚寒今心中驟然明了。 這陣法,是雙生咒! 世間靈氣的總量保持不變,有得必有失,在曾經的許多年里,遠山道祖師爺里有一對師兄弟,感情極好,后來師兄出任務時身負重傷,即將身死道隕,師弟不想看師兄死去,便創習了這套陣法,將自己的命過給師兄。 當時師弟用靈物編制了金籠,將自己的命和對方系在一起,以金籠為媒介,使血rou和靈氣灌注給對方,而他自己的身上則慢慢出現了師兄的傷口、血跡,等師兄從昏迷中醒來時,師弟的血rou早已喂養給了金籠,變成了血跡斑斑的枯骨。 這明明是一段令人痛惜的情誼,但始終有心術不正者學得了此術,卻背后飼養修士,讓別人過命給自己,變得令人發指。遠山道便銷毀了這道禁術,讓世間再無留存。 現在,顯然有人復制出了這則禁術。 可并不算成功的復制,金籠以命換命,這兩人都被束縛在金籠內,只能活一個。 楚寒今后背一陣冷汗。 ……好歹毒的計策。 歹毒至極。 雙生咒最初發源于遠山道,慕斂春復制出禁術,他們只會猜到楚寒今身上。而讓二人被困住,只能取舍一條性命…… 選的人,好巧不巧,不是別人,居然是行將信和陰陽道的二位道君! 誰都知道負陰和抱陽在外為二君、戰士、伙伴,在內以夫妻相處,出入成雙,同塌而眠,感情深厚,從幼年被選中結為對子起,兩人的性命感情便連接在了一起,至死不渝。 現在,倘若負陰君想抱陽君活命,就得殺了行將信。至于殺了行將信的后果,必然是六宗大開邊釁,伏尸百萬,血流千里。 而如果行將信搶先一步,殺了抱陽君,自己活命,負陰君眼睜睜看著抱陽君被殺會怎么樣?被復仇趨勢,陰陽道也絕對會向遠山道開戰,同樣流血漂杵,尸盈遍野。 ——這是死結。 楚寒今終于明白,慕斂春為何放棄遇水城的矛盾,轉而討好行將信,原來他已找到了更穩妥的毒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