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萬安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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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嬌一聽連連點頭,當下就囑咐婆子去做了。 這個天氣園子里可舒服了,幾人本還有些著急,有一嘴沒一嘴地講閑話,慢慢竟然都有些昏昏欲睡,牌也要打不下去了。 明月見狀心里好笑,她素來沒有午睡的習慣,使人搬了幾張美人榻來,又置些瓜果,幾個meimei昏昏欲睡,她就安靜地守在一側看起賬本來。 奈何明嬌運氣屬實不錯,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幾人眼皮子都要閉上了,打園子前頭來了一撥人。 侍從們擁著兩個男人往這邊來了,明月一眼就瞧出穿玄色長袍的男子是李君延,一旁個子很高,特別顯眼的是謝瑯玉。 謝瑯玉今個穿了件素色長袍,膚色冷白,極為打眼,立在人群里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他微微低頭同李君延講著些什么,表情不像在幾個meimei面前那樣溫和。 明月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到他了,沒忍住多瞧了幾眼??匆娝⒋沟难酆?,不由想起那日在船艙中投來的一眼,莫名地不敢再看。 兩人只停留了一會,謝歡便來了,謝瑯玉沒同她講話,只表情平靜地點了點頭,就帶著人走了,李君延便同謝歡往另一個方向去。 明嬌一下沒了瞌睡,手里的牌一丟,暗自起勁,明月見她歡快活潑,心里好笑,“你倒是無憂無慮的?!?/br> 幾個女孩都清醒了,又俱都有些不好意思,只期待地望著夏嬤嬤。 夏嬤嬤一笑,坐在矮凳上一躬身,道:“不知姑娘們要聽哪一位的?!?/br> 明月也臉紅,連忙把身旁的丫鬟都支遠了,沒得臟了人的耳朵。 明嬌眼珠子一轉,“自然是都聽?!?/br> 幾個小娘子都莫名覺著刺激,挨挨擠擠上了一張美人榻,又叫夏嬤嬤坐于對側。 夏嬤嬤聽從安排,明月無意間同她對上眼,她的眼神竟然還有幾分和藹,“那個穿玄色衣裳的,相貌堂堂,身板倒是不錯,沒什么問題,就是面色暗黃,虧于調養,精氣兒差一些?!?/br> 幾個小娘子聽得半懂,只明嬌頓時臉一垮,如喪考妣,“那還有救嗎……” 夏嬤嬤見她這樣覺著好笑,“喝些滋補的湯藥便是了,比起尋常男子是不差的?!?/br> 明月也忍不住笑,拿團扇擋住暈紅的臉,小聲道:“是你要看的,這下心里舒坦了吧?!?/br> 明嬌只覺得嘴里都沒滋沒味的,靠在明淑身上,“那另一個呢?” 明月一下想起先前在謝瑯玉書房里看到的書,眼皮一燒。 夏嬤嬤一笑,低聲道:“生得真高,肩膀也寬……瞧著瘦,其實身上有rou,是個悶聲干事的,日后的夫人也有福氣……多的奴婢不敢言,這位主子是打京城來的吧,這可是個名人……” 明嬌立刻好奇,追問他為何有名,奈何任憑明嬌再如何威逼利誘,夏嬤嬤都不肯多言一個字,叫她纏得不行了,便道:“還有一個女郎,奴婢辯女子也有些心得?!?/br> “那個女郎,非完璧之身,瞧著有rou,內里怕是虛的?!?/br> 這話一說,明嬌頓時失了些興趣,覺著這嬤嬤怕是胡口說的,還有些不悅,女子名聲重要,她雖然不喜謝歡,卻也見不得這樣胡亂攀扯人的。 明月自然也是不信的,以為她故意講了給幾人解悶,便道:“嬤嬤慎言,女郎名聲何其要緊,請您在外頭也勿多言,也難免給自己招麻煩?!?/br> 夏嬤嬤瞧著她們不相信,也不辯解,只笑道:“奴婢曉得了?!?/br> 明淑倒是意猶未盡,“你留個名帖,我改日再去請嬤嬤……” 話未講完,就叫明月封了口。 明月又使人包了個銀封,算是嬤嬤的辛苦費。 眼見園子里蚊蟲多了起來,明月懶得叫人收拾,把兩個meimei都趕回了院子,又把這夏嬤嬤托付給李嬤嬤,叫她找個位處安置一夜,第二日便送回周府了。 · 沒過幾日,到了九月初九重陽節,蘇州城里不管什么樣的人家,幾乎都出行了,官府里都休沐,去的遠的便攜家帶口去爬山,就近的也找個莊子喝菊花酒,吃重陽糕。 明府早早就打點好了行囊,除了還未趕回來的明裕,臥病在床的明祁,明府的幾個小娘子俱都去,謝氏兄妹也隨行,這日早間辰時便出發了。 眼看已經入了秋,白日里雖還是陽光明媚,但到了夜間又冷得要把屋里的簾子都打下來。山上就更冷一些,于是帶了許多衣物被褥,裝了好幾個馬車,連湯婆子都帶了幾個。 翡翠規制衣裳,邊絮叨道:“這些物件都該收好的,這個箱子亂的呀……什么都不好找?!?/br> 明月于是又把箱籠清理一遍,這才止了翡翠的絮叨。 明月同兩個meimei坐一個馬車,車上置了果子點心,裝飾簡單秀雅,早早叫人熏過車,有一股好聞的熏香味,明月叫人鋪了張地毯,置著小案擱些瓜果點心,幾人便坐在馬車里了。 明嬌還是第一次坐這樣的馬車,脫了鞋襪在車里打滾。 明淑有些嫌棄,緊緊挨著明月,明月打著扇,緊張地摸摸她的胳膊腿,“嬌姐兒,你可安分些吧,馬車上容易摔跤的?!?/br> 明嬌笑道:“我自有我的法子,誰摔著了我都不會摔著?!?/br> 沒一會,車隊到了城門口,幾家交好的便上來打招呼了,見這馬車上竟然鋪了地毯,原本的座椅都撤了,不由擠擠推推,都要脫了鞋襪上來嘗新鮮,就停了一會的功夫,這馬車上竟然塞下了七八個小娘子伴幾個下人。 原本十分涼快的日子,明月被小娘子們擠得直打扇,這個要喝茶,那個問打不打牌九,馬車上吵吵嚷嚷地跟平和街似的。 明月忍不住想下去了,奈何晚了一步,車隊已經開始走了。真真是走投無路,明月只得又坐了回去,熱得邊打著扇子邊安慰自己,真是熱鬧呀。 作者有話說: 今天也很長的一章~驕傲.jpg 第15章 上山 小小的一輛馬車,擠了兩個小案,一桌打牌九,一桌玩雙陸。時不時胳膊肘要打架,拌嘴兩句。丫鬟都沒地兒站,同姑娘們擠做一團,倒是都高興得很,誰贏了都是一陣喝彩。 鐘橘如人少時便上來了,方才就后悔,硬是沒找著空隙擠下去。這會同明月擠在一塊,面色慘淡地瞧著幾個小娘子大呼小叫。 一桌兩人玩的雙陸,硬生生擠了四個人。 明月愣是看笑了,湊去問橘如,“打這樣積極,是有甚彩頭嗎?” 橘如一笑,“哪里要什么彩頭,什么都沒有……叫她們打吧,不然還不曉得怎么鬧騰?!?/br> 過了一會,明月額上都濕了,不住地打扇子。 鐘橘如亦是口干舌燥,環視一圈后無奈道:“我的天爺啊,這馬車上連茶壺都無了……” 明月一瞧,還真是的,好氣又好笑道:“別是給丟出去了吧?!?/br> 幾個丫鬟擠著翻找,茶壺未曾找到,倒是翻出了兩個帷帽,橘如連忙拿了,道:“咱去車前邊坐著,好歹吹吹風?!?/br> 二人便帶了帷帽,挨擠著坐在馬車車口,趕車的是個婆子,見狀打板子下翻出兩個坐墊來。 兩個坐墊拼在一齊,馬車里還吵吵嚷嚷的,橘如就靠在明月肩頭講起閑話來。 過了一會,橘如打量著路上的景色,躊躇一會,講起了自個的親事,“明月,我怕是就要定下來了……過年前就要辦事了?!?/br> 明月聽了,連忙把帷帽掀起來,驚訝道:“怎么這樣快……倒是也不快了,你還比我長幾個月,只是一點消息都沒見著,你瞞得倒是緊,快同我仔細講講?!?/br> 橘如捂住臉,小聲道:“我哪里瞞著你了,先前你家老夫人過生,我倒是講了我那表哥,只是你沒往心里去罷了?!?/br> 明月這才想起,她當日確實提過一嘴,只是未曾想這樣快就相好了,離年底也不夠幾個月了,喜事怎么就要辦得這樣快,“是哪家的郎君,我見過嗎?” 馬車走得搖搖晃晃,兩人也跟著晃,緊緊地靠在一齊,橘如見她興奮,臉上的紅就沒退下來過,輕聲道:“我兄長讀書時有個同窗,家中都是行武的……” 明月驚訝,連忙轉頭看她,“他也行武?要上戰場的?……你娘舍得把你嫁給這樣的人?” 如今玉門關戰事不斷,朝廷軍餉吃緊,那些遺孀遺孤連基本的撫恤金都接不到,旁的地方不知,蘇州這是全靠富人捐贈,給了那些婦孺一個安身之處。 明月尊敬這些保家衛國的戰士,但是沒想過鐘夫人會把橘如嫁給一個武官。 鐘橘如放下手,言語中顯出幾分對未知的迷茫和期待,“他家中環境單純,他估摸著開春便走了……我娘總不會害我,我聽她的就是?!?/br> 明月牽住她的手,還是覺著太快了,細細算來,橘如還只做得三個月的女郎了,明月不由心中惆悵,“你家里的物件都備好了?真是太急了……橘如,你見過他嗎?” 鐘橘如見明月比自己還緊張,不由笑了一下,“早備好了,龍鳳被都是及笄便開始繡了,你也要抓緊一些才是……我兄長讀書還是前兩年的事情,我去給他送過午膳,那時是瞧過一眼的?!?/br> 聽出來橘如對他是有好感的,明月也忍不住跟著高興起來,“哪家哪戶的?” 鐘橘如道:“趙布政使家的長子,他家大夫人身子不好,還借了你家老夫人的面子請過大夫的,近些年未曾出來交際了,不曉得你記不記得?!?/br> 這樣講明月便想起來了,“他家里倒是低調,未見他家女眷出來吃過宴,條件確實好……我記著他家大夫人常年臥在榻上,脾氣是該不錯的,你去了便是當家主母,日子定是舒坦?!?/br> 鐘橘如說起這,心情卻低落起來,“趙公子還不一定瞧得上我呢……我表哥同我退了親事,鬧得不體面,他也是曉得的?!?/br> 明月輕輕拍她一下,笑道:“他要是不愿意,你哪里還想得起他這個人……你母親那樣周全的人,他若是不點頭,你母親也不會叫你曉得的?!?/br> 橘如聽得不住笑,心里松快許多,害羞地錘了明月的肩膀,“你就會哄我?!?/br> 兩人一路吹著風倒也舒服,一直坐到路上修整,明月立刻就同鐘橘如下來了,身子這才伸展的開。 車隊修整一炷香,在一個夾道上停下來了,車上的小娘子還七嘴八舌地吵鬧,兩人干脆帶著帷帽,到處找能安人的車架。 可惜今個人特別多,就近幾家交好的人家,馬車都塞不下了,甚至還有幾個娘子也恨不得拋下車里的姊妹,自個下來走了算了。 兩人倒是吃了幾口百家茶,荷包里塞滿了蜜餞,又手挽著手尋了半天,愣是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才瞧見鐘家的車架。 橘如大喜,迎上去問車夫,“車上是誰?是我大嫂嫂嗎?” 車前是個上了年紀的車夫,對鐘橘如笑道:“大姑娘,這是大公子的車架,大夫人帶著小公子,同家里還有車架都在最前邊?!?/br> 車里的人聽了動靜,一面色白皙的男子探出頭來,“怎么了……橘如,你作甚在這?” 鐘橘如連忙道:“大哥哥,你車上可有余位,將我同月姐兒帶上吧,我們先前那輛可是太吵了?!?/br> 鐘棠齡不由一笑,“原來是你們那輛車,是真的吵,把我煩的呀……一腳踢到山上去才好?!?/br> 鐘棠齡便叫兩人上來了,門簾掀開還有冷氣,車上還置了冰。 明月在橘如后頭上去,鋪面而來的冷氣叫人松了口氣,一抬頭就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謝瑯玉坐在車里,也正望著她,丟了個軟墊給她,瞧著心情不錯的模樣,道:“墊著吧?!?/br> 明月不想在這還能見到他,連忙道了謝,這才坐在了他身側。 幾人還沒坐穩,明月就聽見趙全福的聲音從窗戶外傳來,“三爺,咱家馬車大一些,就擱這后邊呢,女郎來了,咱換一個?” 謝瑯玉應了,幾人于是又下來換馬車,新馬車大了幾乎一倍,裝潢精致低調,角落置著香籠,有股說不出的香味,車窗的簾子有兩層,把厚的一層卷起來,車里就格外亮堂。趙全福又把一些擺件收走,置了兩個小案,一個繼續方才的棋局,一個給兩個女郎置了吃食并一些小玩意。 馬車沒一會又開始動起來,紫竹也笑瞇瞇上了馬車,跪坐在明月身側。 紫竹好幾日未見她了,見明月穿了件八成新的素色繡花小襖,下身一件石榴裙,臉頰脖頸白得要發光一樣,不由笑道:“好姑娘,臉上的傷都好全了,今個真是光彩照人?!?/br> 明月見了她也有些高興,叫她夸得不好意思,連忙道:“早好了,不是什么要緊的傷?!?/br> 明月又介紹了橘如,三人便一齊解起九連環來。 兩個女孩嘰嘰喳喳,兩個下棋的也并不拘束,鐘棠齡還能抽出空講閑話,“咱們這樣下棋,也沒個彩頭,不怎么有趣?!?/br> 謝瑯玉今天穿了一件淺色繡金廣袖長袍,腰帶上有一枚色澤溫潤的白玉,頭戴玉冠,唇色淺紅,鼻梁高挺,好看得過了頭。 謝瑯玉笑道:“你瞧上什么了?” 鐘棠齡眼睛一轉,“我說什么都乘風兄都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