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詭計 第208節
“那為什么關隊不找他們……”葛飛馳話沒說完,明白過來了。如果關陽調支援,是不會找派出所的。 “你和關隊是競爭關系,你還想把握住專案組的調查進度,想立功。鳳凰街派出所那邊會理解的?!?/br> 葛飛馳琢磨了好一會,覺得理解向衡的意思了。從頭到尾都理解了。從向衡為什么會被下放到派出所那里就開始理解了。 “好的?!备痫w馳應了。 正說著,顧寒山進來了:“不能出院,至少住三天,血壓還沒有穩定,葛隊還總偷跑?!?/br> “這樣就不對了?!毕蚝獾?,“怎么還能偷跑,自己的身體情況自己不知道嗎?” 葛飛馳:“……”這怎么突然就調轉槍口說他了呢,變臉變得這么快。 向衡又道:“要有自知之明,要對自己和工作都負好責任。說什么要調查案子,要是倒下了還怎么查,你說是吧顧寒山?!?/br> 顧寒山遲疑地看了一眼葛飛馳。 葛飛馳敏感察覺,顧寒山竟然會顧慮別人的感受了。葛飛馳剛要感動,顧寒山卻道:“你是不是指桑罵槐?” 葛飛馳一愣,轉臉看向向衡。 “怎么可能?!毕蚝庖荒槦o辜。 “你是不是想譴責我答應過你情況不對自己先跑,但是江強想跑的時候我卻拉住了他?!?/br> 向衡更無辜了:“我壓根就沒想起這事,啊,對,你這么一說,提醒我了。你這么做確實是很不應該,太危險了,江強想跑就讓他跑,我會解決的。你拉著他,他很可能再捅你一刀?!?/br> “我沒拉著他的時候他就捅我了?!?/br> “所以你就更不應該拉他呀。你自己跑不掉你還不讓他跑嗎!” “他捅我一刀我還讓他跑我有病嗎!” 葛飛馳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看著向衡的嘴形,應該是硬生生把“你就是有病”那句話咽回去了。然后他看著向衡的臉了過來,問他:“葛隊,你說,她這樣是不是不對?” 葛飛馳覺得自己越了解向衡,對他的愛恨就越強烈。這家伙真是能屈能伸,為了查案可以自毀名譽放下自尊流放到派出所去,但這家伙也真的是不干人事。還以為他關心他,真的特別需要他參與案子,才把顧寒山帶過來的。 結果呢,是需要他幫著帶孩子。 他自己的親生孩子他都沒什么時間管好嗎! 夸獎、鼓勵和教育顧寒山的人,向衡你就再找不到別人了是嗎!你自己想在顧寒山面前當好人,就拉著別人唱黑臉嗎!被識破了吧,翻車了吧!哼! “我頭疼!”葛飛馳虛弱地揮手:“我得倒下了,你們兩個,走吧!” 向衡和顧寒山都看著他。 葛飛馳更虛弱了:“你們走吧,我就不送了?!彼上?,顧寒山卻冷道:“你都說了兩句話了,把這說話的工夫用來評理都評完兩輪了?!?/br> 葛飛馳:“……”他躺下的動作僵了僵。 “好了,葛隊要休息了。我們走吧?!毕蚝鈩耦櫤?。 “他這樣會讓你很尷尬?!鳖櫤降?。 向衡:“……你這樣我更尷尬?!?/br> 葛飛馳堅持把躺下這個動作完成了,把被子拉到下巴處,幽幽道:“我也尷尬?!?/br> 顧寒山沉默片刻:“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揭穿你們了?!?/br> “我謝謝你?!?/br> “謝謝?!?/br> 向衡和葛飛馳異口同聲。 顧寒山終于往外走。葛飛馳松了一口氣,他聽到顧寒山對向衡道:“還是你的錯,向警官,你心眼怎么這么多,這么愛批評人呢?我肯定不能放走江強,你找誰來幫腔都沒用?!?/br> 兩人終于走遠了。 葛飛馳能理解向衡為什么只能找他幫著唱黑臉。只有他能理解他,只有他知道,幸虧顧寒山看不上向衡。不然憑向衡這能屈能伸放得下自尊的身骨,最后得慫成啥樣。警界向天笑,想想就心疼。 —————— 醫院樓道里,顧寒山問:“我們要順路去看看簡語嗎?” “不去?!毕蚝獾溃骸白屗床坏侥?,摸不清情況,讓他擔心惦記?!?/br> “行?!鳖櫤綉盟?。 向衡瞅她一眼:“你的強項?!?/br> 顧寒山看向他。 “……是記憶力吧?”向衡拼湊出后半句。 “對?!?/br> 向衡對前方空氣翻個白眼。 “我們去哪?”顧寒山問。 “安全屋?!?/br> “好的?!鳖櫤街谰褪撬业囊馑?。 —————— 向衡父母家。 丁瑩回到家里就一直不高興,她翻騰冰箱做了一桌子菜,讓老伴向輝有些受寵若驚,小心問:“在外頭受氣了?” “還不是你的好兒子!”丁瑩終于找到出氣口。 “哦?!毕蜉x明白了,多吃幾口菜。 “性格不好脾氣差就算了,還道德敗壞,不負責任?!倍‖摎夂艉?。 向輝不敢說話。但是他兒子道德敗壞的話,那估計全國沒剩下幾個好人了。 丁瑩沒再多說,向輝也不敢多問。好奇心先壓住,等老婆氣頭過了再說。 丁瑩吃完飯把碗一丟:“你洗碗?!?/br> “好咧?!毕蜉x收拾碗,看著老婆拖了個空購物小車準備出門,忙問:“怎么這時候買菜去?” “我要去兔崽子那兒把幫他買的那些填滿冰箱的東西全沒收了,讓他喝西北風?!?/br> 向輝:“……” —————— 武興分局審訊室。 關陽和聶昊,坐在了江強的對面。 第177章 江強被抓了之后顯得很忐忑,對警方的問話非常配合。他報告了自己的住址,說是住在顧寒山家樓上,8樓,與顧寒山家隔了三層。他確認了行兇的匕首,又緊張地要求請醫生治療他的傷。他還請求給他喝水,請求上廁所,請求吃點飯。事情挺多,但都不過分。醫生給他治過傷之后,他就在□□室老老實實地呆著,不再說話。后來他歪著頭靠在墻上閉眼睡覺,似乎累了好幾天似的。 聶昊站在外頭通過監控觀察了他好一會,把情況跟關陽報告。 關陽派人去江強家里做了一番調查,又親自去了一趟翡翠居,按向衡說的那些情況,也做了一番調查。之后一切處理妥當,這才回了分局,讓警員把江強押去審訊室。 江強去了審訊室默默發呆,表情木木的,配上那一臉的傷,一點都看不出他是個窮兇極惡的人。 關陽和聶昊溝通完畢,兩人去了審訊室。 兩位警官坐在江強面前,江強抬了抬眼皮,然后把目光飄到一邊。 關陽觀察著他,而聶昊將審訊安排和各項事宜向江強做了說明,然后開始問話。 一開始江強什么話都不說,無論聶昊是誘導還是強硬施壓,他就是不說話。 聶昊把從江強犯案的物證擺一桌,有他的手機、他拿的匕首、顧寒山家門口的鞋印照片、顧寒山被刺穿的包、衣物和手機等等:“你不說話也沒關系,人證物證俱在,你也沒什么可辯解的,殺人未遂,你等著被判刑吧?!?/br> 江強忽然抬起頭來看著聶昊,問:“那顧寒山會被判刑嗎?” 聶昊一愣。 江強道:“顧寒山兩年前在第四醫院對我進行了嚴重的暴力侵害,對我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我要報案,我要告她?!?/br> 關陽問道:“既然你知道可以用法律手段維護自己的利益,用法律手段討公道,為什么之前不做?為什么要用今天這樣的方式達到目的?” 江強道:“之前我不敢。她家里有錢有勢,我受了很重的傷,我需要錢看醫生,如果我要是翻臉提告,我怕拿不到錢。還有顧寒山的律師說了,顧寒山是精神病,她在急性發作期,神志不清楚,無法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就算去告也不可能告贏的。他們一個個都很霸道,我被顧寒山打傷后,連她的面都沒見過。她從來沒跟我道過歉。 “所以我當時不敢告。我知道我肯定贏不了官司,還會被報復。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先假裝妥協了,拿了錢,好好治傷??墒钦l知道,我的傷是治不好的。我現在□□困難,左眼視力只有0.2。我每天睜開眼睛面對這個世界,我都能想起自己的殘缺。我越想越恨,所以我決定報復她?,F在我被抓了,就破罐破摔唄。反正我把話明說了,我就是因為被顧寒山打成殘廢,我懷恨在心,所以才對她實施報復的?!?/br> “她當時為什么要打你?” “她有病,她誣陷我猥褻她??墒俏覜]有,我是一個護工,搬抬病人是我的工作。她有精神病,她當時非常暴力,移動她的時候她掙扎得很厲害,女護士都搬不了她。我一直照顧她,但等她情況穩定了,她就突然對我動手,她誣陷我。我并沒有猥褻她,她就是找了一個脫罪的理由?!?/br> “你下午在翡翠居顧寒山家門口可不是這么說的。你當時承認了對顧寒山有過猥褻行為,你還一直用臟話罵她侮辱她?!?/br> “不是,我沒有。我下午有些激動,我被打了,我有些激動,說的都是反話氣話。那肯定不能當真的?!苯瓘娍戳丝磧晌痪?,再看看攝像記錄儀,道:“現在是正正經經錄口供呢,我說的都是真話?!?/br> 聶昊見識過許多臨到頭反口或是改口供的嫌疑人,對江強的這種反應也不算意外。他看了看關陽。 關陽便問江強:“那你說說看,你的報復都是什么計劃,又是怎么實施的?” 江強囁嚅著:“我就打算,跟蹤她,嚇嚇她,或者打她一耳光,總之讓她害怕,讓她沒好日子過?!?/br> 關陽又問:“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她打傷我之后就轉院了,轉到了新陽。這個誰都知道。后來我去新陽打聽,知道她出院了?!?/br> “她的地址呢,你怎么知道的?” “她在第四醫院里留過個人資料。我受傷之后找人打聽的?!苯瓘姷溃骸昂髞砦覜Q定報復她,就到她家小區找她,我看她精神不錯,過得很好,相比之下,我太可憐了。所以我就在她家樓上租了個房子,我要讓她不得安寧。但我又害怕,好幾次看到她想沖上去給她一耳光,一猶豫,她就走了?!?/br> “那今天呢?” “我,我在家里看那種片子,但是我不行,硬不了。我就特別恨顧寒山,然后我看到她回來了,我一沖動,就拿匕首下去了。我看到她一個人站在過道里,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上去給她一刀?!?/br> 聶昊把裝匕首的物證袋舉了起來,亮給江強看:“是用的這把匕首嗎?” 江強看了一眼,點點頭,但他很快道:“可她并沒有受傷,我及時收手了?!?/br> 聶昊把顧寒山的包,還有那件被捅穿的衣服,以及顧寒山被捅壞的手機一一亮給江強看:“她沒有受傷是因為她用包擋住了,她奮力自救。而從物證來看,你使盡了全力捅向她的心口,你就是想要她的命?!?/br> 江強盯著那些東西,抿緊了嘴,過了好一會,道:“我沒有捅她心口,我是捅她肚子的。所以她的包才擋住了。我一動手就后悔了,我就想趕緊跑。是我糊涂,我一時沖動,我誠心悔過,我以后再不敢了。我認罪,我真的是被顧寒山害得太慘了,她家里還仗勢欺人,我一時沖動,我現在太后悔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