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衡遙遙看了看顧寒山的房門，仔細聽，沒聽到什么動靜，他壓低聲音跟羅以晨道：“老羅，你見過賀燕吧？”

    “對?！绷_以晨點頭，最開始調查他跟分局的人一起找到賀燕問話。

    向衡道：“你負責賀燕。手機定位看她在哪兒，如果她沒回家，你就跟著，看看她去哪里，做什么？如果她回家了，你敲門找個借口問問話，確認她的情況?！?/br>
    羅以晨和方中都很意外，兩個人也學向衡一樣，警惕地看了看顧寒山的房門。

    羅以晨問：“為什么？”

    方中也問：“怎么突然要盯賀燕？”

    “賀燕突然打電話來找顧寒山，聽到警察跟她在一起就說沒事掛了。她知道顧寒山遇襲的事，她是來打探的?！毕蚝獾?。

    “她有嫌疑？”方中問。

    向衡搖頭：“我擔心她有危險?！?/br>
    羅以晨驚訝。

    向衡道：“她不是從網上知道顧寒山出事的，不然她不會是這樣的反應。她不是特別關注網上消息的人，上回顧寒山在反詐宣傳活動被人拍了視頻掛網上，她也不知道。我告訴她她才去了解。這次也一樣，有人告訴她了?！?/br>
    “寧雅？”方中懂了。

    “對?！毕蚝饨忉?，“賀燕打電話過來是要了解顧寒山的安危的，她關心她。她打過來顧寒山沒接，再打過去她秒接，并且特別警覺地問電話這邊是誰？”

    羅以晨和方中都點頭。那語氣他們記得。

    “她聽到有警察在就掛了是因為她知道有警察保護顧寒山，所以她就放心了?！毕蚝獾?，“她跟顧寒山是一伙的?！?/br>
    一伙的？這詞用得。羅以晨和方中互視一眼。

    “所以她會跟顧寒山一樣敢冒險?！毕蚝獾?，“寧雅現在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她聯系了賀燕，然后轉頭就去找簡語。賀燕未必知道這里面的門道?！?/br>
    “冒險是什么意思？”羅以晨問。

    “顧寒山不管三七二十一到處捅，她懷疑簡語，就利用媒體、利用警察，試圖刺激簡語有所行動露餡，如果賀燕跟她是一伙的，賀燕也會這么做的?！?/br>
    羅以晨對賀燕還算了解，他更迷惑了：“賀燕看上去非常精明?！?/br>
    “顧寒山也不傻?！毕蚝獠粯芬饬?。

    羅以晨噎了噎，他也沒批評顧寒山傻啊。他道：“可是賀燕跟顧寒山不和，如果搞錯了，我們會浪費人力和時間。會不會去跟蹤寧雅更有效？”

    “不會搞錯?！毕蚝怙@出了一貫的自信狂妄，“她和顧寒山沒有不和，搶遺產是做給簡語看的。就算不從賀燕身上分析，就只想想顧亮。這個爸爸為了女兒能做出這么周詳的安排，能放棄事業，能從醫學門外漢變成專家，能自己研究出康復手段，這么辛苦讓女兒病情穩定，把女兒拉扯大，怎么可能娶一個跟女兒不合的老婆？他們跟賀燕一起生活了八年。就算一開始顧亮識人不清，但八年時間，有什么摩擦也會顯露出來，也足夠他冷靜思考，處理掉不良的婚姻關系?！?/br>
    羅以晨懂了：“賀燕也一樣，八年時間足夠她離婚分財產了?！?/br>
    “對?！毕蚝獾?，“兩年前顧寒山發病時，賀燕沒有把她送到熟悉的新陽，肯定是那時候她就覺得簡語有問題，或者顧亮生前對簡語的一些不滿和懷疑跟她嘮叨多了，她有所警惕。她想保護顧寒山。簡語想把顧寒山轉到新陽，為什么是拖到顧寒山病情穩定了賀燕才同意轉，那時候顧寒山能夠照顧自己了?！?/br>
    方中也明白了，猛點頭。

    向衡繼續道：“賀燕讓第一現場刪視頻不過是個借口，她先下載好了視頻保留證據，然后上門提出一個似乎非常過分的要求。按常理要處理這樣的問題，負責人會出來見她，至少責編得親自出面，這樣賀燕就能找出當時跟梁建奇對接的人，可以繼續往下查線索。但賀燕碰了釘子。第一現場只派了一個客戶部的姑娘見她，而且很快就滿足了她的要求，賀燕沒有查探成功?！?/br>
    “于是后來換了顧寒山再出馬?！?/br>
    “嗯。她們兩人是打配合的。以顧寒山的個性，她未必事事都與賀燕商量好細節，但整體方向上她們肯定是一致的。顧寒山在新陽搗亂，又刺激簡語，也許賀燕會跟著加碼，試圖增加簡語的壓力，以求取得什么證據，這是非常冒險的行為，萬一處理得不好，簡語察覺到不對勁……”向衡頓了頓，道：“今天顧寒山已經遇襲了，寧雅跟賀燕聯絡完跑去見了簡語，這后頭說不好會發生什么事，賀燕可能也會有危險。我之前放任賀燕演戲，想著放長線釣大魚，剛剛才想到這個，真是疏忽了，得盡快處理賀燕的事?！?/br>
    羅以晨站了起來，道：“好的，我馬上去?！?/br>
    方中被氣氛弄得有些緊張，跟著囑咐：“別打草驚蛇，記得隨機應變?！?/br>
    羅以晨沒搭理他，風風火火地走了。

    第67章

    “簡在”工作室。

    寧雅說顧寒山今天遇襲，現在很多警察在她家里。簡語非常驚訝。

    “她受傷……嚴重嗎？”

    寧雅搖頭：“應該不嚴重，但她撞到了頭。我看到她額頭上有透明敷料，應該是縫針了?！睂幯艑κ軅@件事還是挺有經驗。

    簡語聞言更驚訝了：“她撞到了頭？”

    “對?！?/br>
    簡語皺緊眉頭：“怎么回事？”

    “具體我也不清楚，當時警察在，我沒好意思多問?！睂幯诺?，“但她看起來還好，她身上的傷都處理過，而且警察跟著她，都能回家，應該就是沒事?！?/br>
    簡語問：“她有什么不良反應嗎？頭暈，嘔吐之類的?！?/br>
    寧雅想了想：“沒看到。我就是過去幫她做個飯，但我過去不久，她就進臥室了，后來就睡著了沒出來?！?/br>
    簡語久久不語。

    寧雅小心道：“簡教授，需要我幫你問問嗎？我可以給顧寒山打電話?！?/br>
    簡語搖頭：“沒關系，我們先處理你的事吧。你稍等一會，我回辦公室看看手上有多少現金，余下的我之后取現之后再給你，行嗎？”

    “好的好的?！睂幯藕芨吲d，覺得簡語真心愿意幫她。

    簡語點點頭，起身出去了。

    簡語打開會議室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寧雅正松了口氣，拿著杯子喝水。

    簡語出了會議室，朝等候在大廳的宋朋擺了個手勢，宋朋趕緊起身跟上，隨簡語進了辦公室。

    簡語問他：“盯梢我的警察還在門口嗎？”

    “在?！?/br>
    “你確定是警察嗎，會不會是什么別的人？”

    “我找以前的同事查了車牌，外頭那個應該是武興分局的人?！?/br>
    “不是市局？”

    “不是?！彼闻蟮?，“我打聽了，關隊今天在跑范志遠案的調查。他確實沒碰武興分局這邊的案子，跟向衡也沒什么接觸。我還聽說……”宋朋欲言又止。

    “什么？”

    “我聽調到市局的朋友說，局里對關隊表現很不滿，如果他手上的兩個案子都沒什么好結果，恐怕要對他做些處理。他隊里的人都很不服他，尤其重案組那隊人?，F在重案組有人在武興分局那個許塘案的專案組里，跟向衡又一起做事了，有可能他們想幫向衡回來。表面上看，關隊把向衡弄下去了，但可能還沒贏?！?/br>
    宋朋原來也是警察，但剛入職沒多久便在一次執行任務時受了傷，腦部受損患上癲癇，他痛苦不堪，無法工作，且治病治了很長時間也沒能治好，宋朋年紀輕輕受此打擊，差點喪失生活了信心。

    宋朋的前上司參加簡語的講座，聽完課后向簡語講述了宋朋的情況。雖然沒有交情，但簡語仍抽出時間接診了宋朋，并花費了許多工夫將他治好。還在宋朋生活困難時，給了他一份工作，讓他做自己的助理兼司機。這工作待遇不錯，簡語為人大方，對他也尊重，關心他的健康。

    宋朋心里感恩。他跟隨簡語數年，對簡語崇拜，忠心耿耿。

    簡語想了想，打開保險柜，從里面的現金里抽出一小沓。

    宋朋看著他的動作，問：“這個寧雅，是來要錢的？”

    “對?！?/br>
    宋朋皺起眉頭：“為什么要？”

    簡語道：“她以為抓到了我違法犯罪的把柄來敲詐?！?/br>
    宋朋眉頭皺更緊：“那要給她？”

    “先穩住她。不多給，兩千塊，就算她被人盤查了，也說得過去?！焙喺Z數了二十張鈔票?！澳阆热ソ哟沂帐皷|西，關掉錄音，就說讓她稍等。一會我去跟她說說話，完了你把她送出去，留心看看外頭盯梢的警察是繼續守著我們，還是轉而跟蹤寧雅?！?/br>
    “如果他去跟蹤這個寧雅，我需要做什么嗎？”

    “不用，就知道他怎么做就行。寧雅來找我，那警察肯定往上報告了。上面會給他行動指示的?！?/br>
    宋朋明白了：“好的?！彼賳枺骸八退鋈ブ靶枰宜焉韱?？說不定她自己就錄音?！?/br>
    “我來解決，所以讓你先把東西拿走?！?/br>
    “好?！?/br>
    宋朋到堂廳拿了玻璃水壺，去了接待室，他敲了敲門，推門進去。

    寧雅正坐著，看到來人緊張地站起來。

    宋朋對她和善笑笑：“簡教授又有個電話要處理，得麻煩你稍等一下?！?/br>
    “好的好的，不急?！睂幯艖?。

    宋朋彎腰給她桌上的玻璃杯再倒了水，跟之前放玻璃杯時一樣，他用身體擋住了寧雅的視線。他伸手在桌下面的裝飾隔檔里摸出一個mp3模樣的錄音器，放進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他轉頭對寧雅道：“簡教授很快就來，你再等等?！?/br>
    寧雅再應好，宋朋出去了。

    過了一會簡語進來，手里拿著薄薄一沓錢和紙筆。他把錢和紙筆放寧雅面前，道：“我這兒沒什么現金，先給你兩千塊應個急。萬一你今天回家又遇到什么事，你跑出來手上也能先有點錢。后頭你真有需要別的錢，我再準備了給你。你也別一下子弄幾萬塊現金在身上，不安全?！?/br>
    “謝謝簡教授?！睂幯藕芨吲d。簡語不但愿意借她錢，還為她考慮。

    “麻煩你寫個欠條?！?/br>
    寧雅拿起紙筆開始寫，她一邊寫一邊道：“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的?！?/br>
    “我也不怕你不還。像你說的，我人脈多門道廣，找警察幫忙，找律師跟你打官司都沒問題?！?/br>
    寧雅手下的筆停了停，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這一筆的還款期限就寫兩年吧。這么少，兩年時間總夠的?！焙喺Z道。

    “好的，好的?！睂幯庞辛苏娼桢X的感覺，她認真寫上了日期。

    “如果你有緊急的情況需要幫忙，你再找我吧。一會你跟宋朋交換個電話號碼，你有什么情況就找他。我太忙，有時上課，開會，進實驗室，電話未必能接上?！?/br>
    “好的?！睂幯虐呀钘l寫好了，她遞給簡語：“你看看這樣寫行嗎？”

    簡語隨便掃了一眼：“可以的?！彼呀钘l放到桌上，道：“對了，你說之前跟那個姓楊的司機見面你會錄音錄像，這次你過來有錄嗎？”

    寧雅吃驚地張大嘴，忙擺手：“沒有，沒有?！?/br>
    簡語冷靜地問：“介意我檢查一下嗎？我只是不希望自己一番好心，最后有人錄音后剪輯偽造成罪證誣陷我?！?/br>
    寧雅聲音都拔高了幾階：“我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是那種人。你搜吧，你檢查一下，我真的沒有?！?/br>
    簡語就站著，沒碰她，只示意她打開包包。

    寧雅把包包打開，把所有東西翻出來，各種零碎擺一桌。她又拍拍衣服褲子：“我身上什么也沒有?！?/br>
    簡語沒碰她衣服，他仔細看過桌上的東西，又檢查了包里沒遺留什么，再讓寧雅把手機屏幕刷開。

    寧雅按開手機，顯示給簡語看確實沒開錄音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