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樊籠 第79節
屋子里 明明剛才還在學琴, 不知怎的又變成了這樣。 雪衣已經忘了自己是如何從桌子上被抱到榻上的了。 窗外月上中天, 清泠泠的月光灑進來, 垂下的玉臂被清透的月光照的生了寒。 雪衣闔著眼歇了半晌,收了軟綿的手臂支起來,將床邊散落的衣服撿起,打算回去。 她剛直起身,身后又擁上來溫熱的軀體,開始細細綿綿地吻她的肩。 “小日子剛完,不能再這樣……” 雪衣偏頭,躲開了他的吻。 月光下,她一身肌膚如同白玉,又像是上了釉的白瓷,白的令人心驚。 崔珩扶在她腰間的手流連了兩下,喉間低沉地嗯了一聲,算作應允。 雪衣松了口氣,伸手接過了衣裙自己套上。 原本熨的平整的襦裙經了一遭又皺的不成樣子,衣帶處也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須得接上去。 雪衣半晌系不上,氣悶地嗔了他一眼:“你不能總這樣,再這樣下去我都沒幾件能穿的衣服了?!?/br> 她人已經在這里了,跑又跑不掉,也不知為何,他總是這樣急。 “至于么?” 崔珩聲音尚有些低沉的啞意,起了身背對著她披了衣。 當然至于。 她又不像他,每年光是衣服的份例便高到令人咋舌,更別提他名下還有數不清的田產鋪子。 她的窘迫跟他說了他也不會不明白。 雪衣抿了抿唇,沒再開口,只低頭系著胸口被撕壞的衣帶。 只是手指還在發軟,她試了幾次,仍是沒系上。 崔珩看著她發紅的手指,忽然想到她連一把琴都買不起,這些衣物恐怕當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頓了頓,他俯身,撥開了她的手:“過幾日我把名下的幾間鋪子轉給你?!?/br> 幾間鋪子,一年數千金的收入應當足夠她活的頗為滋潤了。 雪衣愣了片刻,旋即低下了頭拒絕:“我不要?!?/br> 她是拿清白求了他,但所求的是為了解脫婚事,而不是貪圖美食華服,口腹之欲。 前者是為了保命的無奈之舉,后者則是貪圖榮華的暗娼行徑。 她的確不是什么清高的貴女,但也沒有低劣到這種程度。 若是當真應了,那連她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跟我犟什么?”崔珩隨口道,“就當是拿來養身體了?!?/br> 他說著,瞥了眼她菽發的胸口。 雪衣連忙抱緊了雙臂,仍是拒絕:“我余錢足夠用?!?/br> “別鬧脾氣?!?/br> 崔珩系著帶子的手一頓,語氣沉下去。 “都說了不要了?!毖┮鹿虉痰仄^,“我不差錢,只是母親的陪嫁還留在江左沒帶過來,足夠我留用了?!?/br> “你母親不過一個小戶之女,能有多少陪嫁?” 崔珩聲音淡淡,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她的逞強。 “那……我還有父親?!毖┮氯允遣豢此?。 崔珩笑了:“你父親又另娶了衛氏女,連自己都靠著衛氏生活,他能給你什么?” “你……”雪衣被噎的說不出話,“你既然都知道,做什么還來問我?” “這不是事實?” 崔珩抬頭,臉上仍是沒什么表情。 雪衣原也知道自己家世復雜,身份尷尬,但被他當面這么指出還是極其難堪。 時下女子流行厚嫁,像她這樣沒有陪嫁的,往后須得仰仗婆母鼻息,是叫人看不起的。 更別提這府里那么多同齡的貴女,越發顯得她格格不入。 “我就是不要,我不要你多給的東西?!?/br> 雪衣忽然涌上一股委屈,一低頭,眼眶已經氤氳了水汽。 “不是為你好,你哭什么?” 崔珩也皺了眉。 這是在為她好嗎,難道不是在羞辱她? 雪衣咬著唇,雖未說話,但發紅的眼眶寫明了一切,推開他的手便要離開。 她一邁步,腰上突然橫了一只手,又生生把她撈了回去。 “不要便不要,鬧什么別扭?!?/br> 崔珩攬她到膝上,離得近,將她眼底強忍的淚看的清清楚楚。 “委屈了?” 崔珩停頓了片刻,忽然有些明白她的想法了。 雪衣仍是不說話,只留給他一個側臉。 “人不大,想法倒不少,成日里哪來那么多顧慮?” 崔珩將她的臉掰到自己肩上,臉頰一轉,那眼中蓄的淚便滑下來了。 偏偏還是倔強,哭了也不肯出聲,只是唇瓣被咬的下陷到發白。 “眼淚那么多,剛剛沒哭夠?” 崔珩笑了笑,抬手去抹她的眼角。 他手還沒碰到,便被雪衣用了不小的力打掉。 “別碰我?!?/br>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雪衣又想起了方才被他生生逼哭的事情。 她一生氣,偏瘦的脊背都微微發抖,一副氣狠了的樣子。 崔珩知道這回是惹的她過頭了,撫了撫她的背,開口道:“又不是白給你,上次刺客的事對外還需敷衍敷衍,這幾間鋪子就當做是給你賞賜好了,對外也好有個說法,懂了嗎?” 原來二表哥是為了圓上刺客的事才這樣,害得她差點誤會了。 “你為何不早說?”雪衣微怔。 但顯然,松了口氣。 她前后變化這樣大,原來是不愿同他扯上任何多余的聯系。 這回,倒是他被嫌棄了。 “誰知你這么蠢,連這點也想不到?!?/br> 崔珩看出了她的反應,聲音淡了下來。 “我哪兒能想到那么多?!毖┮虏亮瞬翜I痕,又覺得丟臉,“不過你給的還是太多了,我只是畫了幾張畫像,算不得什么功勞,我不要太多,只要三間就好了?!?/br> 連這點都跟他分的清清楚楚,崔珩盯著她認真的臉,忽然有些煩悶。 “隨你?!彼查_眼。 二表哥語氣好像有點冷。 難不成三間太多了? 雪衣想了想,斟酌著改口:“要不,還是兩間吧?” 崔珩一言不發。 “那……一間?”雪衣試探著又問。 崔珩臉色沉的愈發難看,一間鋪子,她把他想成什么了? 忍了忍,他手一松將她放了下來。 “好?!?/br> 崔珩轉過身,這次只說了一個字。 怎么又生氣了? 雪衣看著二表哥的背影一時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了他。 算了,反正再忍兩個月就結束了。 雪衣悄悄走過去:“二表哥,那我回去了?” “不回去你難不成還想再來一次?” 崔珩回頭,冷冷地看著她。 雪衣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要是不累,也不是不行?!?/br> 崔珩見她不動,手又搭到了玉腰帶上,優雅地預備解開。 雪衣臉頰倏地紅透,這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連忙抱了琴小跑出去。 *** 幸好這一晚上忍辱負重沒有白費。 得了把好琴,她又刻苦的練習了五日后,彈的顯然要比以前好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