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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只同他喝了頓酒,之后就再沒見過?!?/br> 馬車內空間狹小,以至于陳番也不得不隨之放輕了聲音。 “你即是長安縣不良帥,自己管轄范圍內有人失蹤,你該不會全然不知吧?” 李慕云問出這一句,陳番忽而顯出笑臉。 原來是想問這個…… “李公子,這話我也就只能跟你說。胡九彰的弟弟胡彥,半月前在西市與人發生沖突,過程中還曾用木棒傷人。但第二日,胡彥就離奇失蹤,這事……當時就是我帶人辦的?!?/br> 陳番振振有詞,他眼光更堅定的打在李慕云臉上,片刻不曾動搖,而這俊秀公子哥眼中,顯然也隨之閃過幾分動容。 “案子既然是你辦的,你應該知道當日之事究竟為何吧?” “知道?!标惙鹊镁褪沁@句話。 肅王世子雖然也是張泗的主子,但就看他派人傳話和見面時的謹慎模樣,陳番就知道,這公子哥是在回避張泗安插在街上的耳目,而既然要回避,這位主子與張泗,顯然就不是一頭的。 “李公子,我不瞞你,當日在西市與胡彥發生沖突之人,就是貴府張泗?!?/br> 第16章 那夜的真相 陳番這話憋了好久。他本以為這些話已不可能再對著任何一個人說出口,但短短半月,胡九彰來了,李慕云居然也找上了門。這恐怕是唯一一個能夠凌駕于張泗之上的人了,陳番再無顧忌。 他本以為自己此話一出,李慕云定會有所表示,他或許會驚訝,或許會憤怒,又或許會深思,但叫陳番沒想到的是,李慕云面上反而不見動容,就連一丁點的喜惡都沒有表現出來,而只是微微瞇起眼,好像犯困了似的,就坐在那兒靜等著陳番將這其中的前因后果都說出來。 陳番只得再度開口。 胡彥于上月十八日,在西市與張泗發生沖突,至于這原因嘛……李公子,張泗是你府上的人,我這…… 陳番眼光打在李慕云臉上,他語氣只稍一停滯,李慕云便抬眼對上他目光。 “陳帥但說無妨,張泗雖然是我府上的人,但他未必就是我的人。且就算他是我的人,你也不必藏著掖著,有什么說什么就好了?!?/br> 李慕云這話說得模棱兩可,他并沒直接說出自己對張泗的態度,但陳番心中已經了然。 早先他就斷定,這位肅王世子在胡九彰一事上,與張泗有隙,且如今世子又沒有承認張泗與自己的主從關系??梢娺@位世子爺,對張泗的重視程度顯然是十分有限的。是以,陳番再開口時,語調也輕松了不少。 “其實胡彥這件事,也沒那么復雜。那日張泗不知在哪兒飲酒以至大醉,回程路過映星樓,就對著樓下迎客的舞伎動起了手腳。這事正好被我手底下的兄弟撞見,我那幾個兄弟就想借著這個茬兒,收拾收拾張泗?!?/br> 陳番說著,又瞇起眼細瞧著李慕云神色。 “不瞞公子,陳某人與貴府張泗還有些恩怨在身,我那一幫兄弟也是為了給陳某出氣,才對張泗出手。那夜……哥兒幾個趁著張泗大醉,就把他拉到暗巷中痛毆了一頓,都是打在身上的,臉上可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傷?!?/br> 陳番講到這兒時,面上帶著笑,顯然他是很喜歡這一段的,但很快,陳番臉上的笑意就抿去了。 “這事本來也與胡彥半點關系也沒有,怎知那個倒霉催的傻小子夜里路過暗巷,正瞧見我那幾個兄弟對張泗大打出手。他一個書生,身板還沒他哥一半壯實,就敢沖到面前來管事,還口口聲聲說要叫人報官。但我那幾個兄弟可就是管著西市街面的不良人啊,這小子也不知道認那身不良人的黑衣,非要打抱不平。哥兒幾個當時沒管他,只等到氣出得差不多了,就轉頭離開。誰知道我的人前腳剛一走,那傻小子就沖過去拉張泗?!?/br> 陳番講到這兒,臉上也是哭笑不得,聲音又隨之壓低了幾分,引得李慕云眉心微捻,傾身細聽。 “張泗那廝喝多了,怎么知道誰是在拉他,他以為還是來找他茬兒的,結果胡彥剛一碰到張泗,就被這廝迎面揍了一拳。張泗被揍過之后,估摸著酒也醒了些。他只當胡彥也是跟著一起揍他的,這就粗風暴雨的跟他纏打了起來。哥幾個那時還沒走遠,聽到聲音就跑回來看,發現張泗竟然又與個傻書生打起來了,只能再出手把張泗擊暈。這一下,張泗算是直接把胡彥看成了同黨?!?/br> 講到這兒,陳番長嘆出一口氣,眼中不乏惋惜。 “其實這事也怪我。要是當時我叫那哥幾個把胡彥帶回官署,也就沒有后面的這些事了,那小子說不定能保住一條命,活著從長安逃出去?!标惙f著又連連搖頭。 “誒……第二天,張泗酒醒了就開始到處找人報復,光天化日的,他不敢直接來惹不良人,就帶著人把胡彥給架走了。我那幾個兄弟是直到張泗把人帶走,才在街面上聽到風聲。幾個人跑出去找人,但長安城這么大,張泗手底下的混混又都是專撿著城里的溝渠暗道走,就算不良人出面打探,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抓到蹤跡。胡彥就是在那天失蹤的……這事……細究起來,本也是我們不良人惹出來的,雖說動手的是張泗,但真要追究,我這個不良帥也難辭其咎?!?/br> 陳番面色陰沉,這話他也就只能在李慕云面前說說。之前在西市官署中見著胡九彰時,他心里其實就是咯噔一下。但他知道比起自己,官署中的那幾個兄弟,應該在那一刻,顧忌得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