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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回個人?什么人?” 陳番一瞬就將自己連日來接觸過的人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他止不住的想到胡九彰,但要他將胡九彰與李慕云兩個聯系起來,還是有些牽強。 “誒,就是個不知道從哪兒撿回來的兵,腿叫官府的人給打折了。世子爺非要帶那人回來治傷,還把人接到自己屋里去住,呵呵,也不知世子爺腦子里到底是哪根筋兒沒搭對,這種事傳出去都叫人笑話?!?/br> 那小廝滿臉的嘲諷意味,但陳番的臉色卻變了。兵……該不會真的是胡九彰吧? 他簡短幾句打發走了小廝,這便匆匆出門。 陳番是長安縣不良帥,而不良人官署遍布大街小巷,街頭巷尾的動靜,只要他想查,便沒有一樁能逃過他的眼睛。且照那小廝所言,所謂官府,只可能是長安兩縣縣衙中的一個。 陳番出了官署便朝著長安縣縣衙所在的長壽坊直奔而去,他覺得,這短短幾天中,被在官府打折了腿的兵,總不會多到需要他一個個去細細辨別。 果然,陳番到了長壽坊的不良人官署一問,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你說這人倔不倔?偏偏要在堂上與肅王府的人掙出個高低來,哪還能有好?人家肅王府逢年過節可沒少給長安縣打點,這點事,不用事先交代,那彭縣令都知道該怎么辦?!?/br> 身著黑衣的不良人站在陳番面前,嘴里還嚼了片薄荷葉,模樣別提多悠閑。但陳番的眉頭卻已經連打了幾個結。 “肅王府的誰?” “還能有誰,張泗唄?!?/br> 陳番臉色不由陰冷了幾分。張泗,果然是張泗。 “那那個報官的兵叫什么?” “啊……那人好像姓胡,還是隴右的兵呢!就這么費了一雙腿,不值不值——” 陳番聽到這兒,總算是呼出一口氣。合著他跟胡九彰說了一個下午,那人不但沒聽他勸,反而還找到張泗,去長安縣報了官——世上怎么會有這么不懂變通的人呢! 陳番長嘆一口氣,臉上的急迫也轉而變成了愁悶。 說到底,胡九彰之所以能夠找到張泗,都是因為他那天下午多嘴的幾句。陳番退伍多年,但在北庭的日子,其實是他這輩子過得最暢快的日子,以至于哪怕只是在街面上見到當兵的,他都覺得親,更別提是一個跟自己出身相同的老兵。 陳番是打心底里想幫胡九彰一把,但如今胡九彰又被肅王世子給救了回去,且那世子爺還要尋自己的來問話,這中間又發生過什么,陳番就不得而知了。 正午,樂游原上艷陽高照,秋風颯爽。 這里是整個長安城的最高點,登臨其上,地勢高平軒敞,一直是閑適的長安人們登高覽勝的最佳景地。 陳番步行而至。這日并非節日,樂游原上游人不多,但陳番也早早的換下了自己那一身不良帥的黑衣,只穿著尋常的圓領袍,手上還帶著布帕,全作游人打扮。 他剛一上到原頂,便在樹影婆娑的登高小道上看到了一輛罩著錦綢布簾的馬車,車前立著的,正是一早到官署找過他的小廝。 陳番三步并作兩步,行至跟前,顯然那小廝也等候已久,一見陳番便轉頭對車內人報過,等到車中人應了,他才對陳番作了個“請”的手勢。 “公子請陳帥入車一敘?!?/br> 那小廝在自家主人跟前倒是人模狗樣兒的,早沒了傳話時的氣焰,陳番輕笑了聲,也未多想,起手撩開了簾子,便見到車中端坐著的白衣人。 李慕云身上仍是白袍,但這時他身上袍子已經不是云紋暗花,而變成了云雷交疊??倸w都是做工極其精致的綢緞衣裳,襯在他身上,只將他那張好似細筆勾勒出的精致面容襯得愈發清雅了。 “在下陳番?!?/br> 陳番沖著面前的俊美青年拜過后,才上車在一旁軟塌上坐下。車中空間狹小,二人距離瞬得被拉進許多,李慕云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艾草香,就連陳番,也忍不住要往他臉上多打量幾眼。 “你是……李公子?” “李慕云?!崩钅皆浦苯訄蟪隽俗约旱拿?。他聲音雖然輕柔,但語調中卻透著陣陣寒意。 “咳……敢問李公子尋在下來,所為何事?”陳番倒對他的態度不以為然。長安城里愛擺架子的公子哥他見多了,冷臉而已,沒什么好驚奇的??倸w他二人間無甚交集,只不得罪了這尊佛,就行。 “我叫你來,是想問你一件事?!崩钅皆频f著,他只在陳番掀起布簾后朝他身上打量了一番,就再沒看過這人。 “你認不認識……胡九彰?” 李慕云問得突然,陳番先是一愣,但很快也跟著點了點頭。肅王世子救過胡九彰,而張泗又是他父親的人,張泗定然不會對李慕云說真話,而至于李慕云對胡九彰……陳番覺得,一個人就算架子再大,也不會討厭自己就救過的人吧? “認識?!?/br> 陳番答應的這樣快,倒叫李慕云頗為吃驚。 你都知道他什么?說說。 “那小子是來長安找他弟弟的?!标惙S口道,看似不經意,但他其實也一直觀察著李慕云的反應,“他弟弟半月前在長安城失蹤,至今下落不明。當時我看他身上那身軍裝眼熟,就請他去西市喝了頓酒?!?/br> “之后你沒再見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