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不識酒沾唇 第74節
書迷正在閱讀:【家教Reborn】吞噬之空、末世妖異談(高H)、青玉案、反派洗白攻略[系統]、穿成深淵巨龍幼崽[全息]、笨蛋美人不想當魔尊、奉紙成婚、AI的虐文改造計劃、為愛拯救世界吧、替嫁寡嫂,性別男
是秦屬玉的房間。 正猶豫著要不要叨擾,他已經發現了我,溫聲道:“進來吧戚師弟,外面涼?!?/br>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進去,確實有些累了,桌上的熱茶極具誘惑力。 剛坐定,我又注意到了墻上本該掛著佩劍的地方是空的,沒話找話地尬聊:“秦四暮的劍術練得怎么樣了,我只知道他煉丹有些天賦,你教他會不會很辛苦?” 秦屬玉給我斟滿了茶杯?!澳乔G年當初教你心法的時候辛苦嗎?” “屬玉師兄你學壞了,也會笑話我了?!?/br> 他笑了笑,“練得不錯,不止劍術,雕工也比我當年要好?!?/br> 經他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他藏在里屋的那個,至今未暴露真容的人偶?!皩儆駧熜帜銇眙┒家灿幸欢螘r日了,那人偶怎么沒帶來?不是每天都要雕的嗎?” “已經雕完了?!闭f著,他伸手在袖中摸索了片刻,交給我一把鑰匙,“荊師弟,再幫我最后一次忙吧,如果這次舂都之行,我沒能成功回來,你就將這里屋的鑰匙,轉交給薛師叔吧,我想讓他看看這個心血之作?!?/br> 我聽到他說“最后一次忙”時就炸了,“屬玉師兄你到底怎么回事???又是送劍又是送鑰匙,跟交代后事一樣!太不吉利了!” “戚師弟,實不相瞞,我們偃師一族在大限將至時,能有預感的,我并非是未雨綢繆?!?/br> “我不理解,為什么???哪怕你被割過命,也沒這么快吧?”雖說我經常也會有預感之類的征兆,但見秦屬玉一臉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死期,我還是不能接受。 他明明那么努力逃出了舂都獲得自由,開始全新的人生,憑什么現在又要回來赴死呢? 或許是因為想到了3號說過的那句“所失之物,必將復返”,我情緒一時激動起來,問道,“是不是秦四暮想要你身上的一半壽命?他太自私了,不行我得跟他談談?!?/br> 說著不顧秦屬玉的勸阻,奪門而出。 然而當我真的把睡得正熟的秦四暮搖醒,他聽了我的話之后,抓起枕頭邊的夜啼,就要下床去還給秦屬玉。 “屬玉師兄不可以死,他好不容易接納我這個師弟,這劍我不要了?!?/br> 見他反應這么激烈,我才意識到自己鬧了個烏龍,好說歹說,終于讓秦四暮冷靜了下來。 但門外的長廊上,除了雨聲又有了新的動靜,梨花木的地板噼啪作響,仿佛在被燃燒,可雨勢分明不小,長廊上都積了沒至小腿的水,就像臨時搭建的水榭。 竟然真的有火焰在水下燃燒,妖冶如紅蓮。 倒影中,有一個身影緩緩出現,他長身玉立,若不是解開繃帶的臉上滿是燒疤,定會被當成一位翩翩公子。 是柏少寒,還有他的影衛們。 但如果不看倒影,就只是下了一場大雨而已。 而會面的對象——荊年,正從長廊盡頭的陰影里出來。 他沒有撐傘,雨滴紛飛著從他眼前散落,琉璃纖塵不染。 我怔怔地看著他,不由想到,就算再重來無數次,我的目光也會被他奪去。 當然,想關上窗戶已經來不及了,秦四暮早就發現了。 但柏少寒本就沒打算隱蔽,他目光意味深長地掃了這邊一眼,談話里也沒有細說此次交付給荊年的任務,而是刻意又將他的身世提了一遍。 荊年冷冷與他對視,才被洗髓丹洗去的魔氣又從七竅里流出,是柏少寒在他五歲那年就種進神識里的魔蠱。 真諷刺,顏色最純凈的眼睛里,埋著最骯臟的東西。 我想他此刻大抵還是在懷疑,那日漁夫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眼前這個惡鬼一般毀了自己一生的男人,真的是父親么? 而作為看客的秦四暮,表情先是疑惑,然后聽著魔嬰、復仇、五蘊宗、宣凝等字眼,逐漸恍然。 “也就是說,荊年是渡業宮的人,是五蘊宗的叛徒?!彼D頭,打量著我的神情?!半y道說荊戚師兄你早就知道了?” “是……” “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瞞到現在?”秦四暮滿臉無法理解,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秦屬玉,畢竟他是宗門里自己最在意的人。 “不用了,屬玉師兄也知道?!?/br> 秦四暮這下徹底說不出話了,垂著頭沉默片刻,才道:“柏少寒的作風誰都知道,他既然恨了五蘊宗這么多年,不血洗宗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幫荊年隱瞞,就是當他的幫兇。我進宗門時間并不長,但是對屬玉師兄來說,五蘊宗是他的第二個家,我不想看著他再次流離失所?!?/br> “荊年已經知道宣長老的事可能另有隱情了,不會再盲目聽從柏少寒的指揮去復仇的?!?/br> 秦四暮抬眼望著我,“你這么肯定?” “那、那當然,我是他的道侶,自然最了解他?!?/br> “小朝jiejie和楚楚jiejie當年也很了解對方,最后還不是以欺騙和背叛收尾?”秦四暮雙手放在我肩頭,讓我坐下,正色道,“從小,國師大人就教導我,相信一個人是遠遠不夠的,必須完全掌控他才行?!?/br> “你已經明白了十三年前發生了什么,還不知道你們國師是一個多么可怕的人嗎?要不是他的挑撥,大家何至于走到這一步?” “我知道,我都知道,國師大人壓根不在乎區區一個偃師族的死活?!鼻厮哪杭t著眼睛,聲音里有些哭腔?!暗矣帜茉趺崔k呢?小朝jiejie因為我的存在,沒法追求自由,其他的jiejie們則忙著拉攏朝中勢力,想把我推上皇位,當她們的定心丸,十幾年里,只有國師大人會陪著我,給我彈琴,和我說話?!?/br> 他說著,拉開了一點衣襟,我看到他居然也戴著一個金色的長命鎖,上面刻著的暮字,和曲譜的字跡十分相似,都出自3號之手。 長命鎖通常是長輩送給小輩的祈福之物,秦四暮儼然是將3號看作了自己的父母。 哪怕對方對他的好,也只是心血來潮想試驗出游戲更大的可玩性罷了。 秦四暮問我,“就像你選擇相信你的道侶,我也可以選擇相信國師大人,這有什么不對嗎?” 我無語凝噎,訕訕道:“他們又不能相提并論?!?/br> “怎么不能了?在當鋪第一次見到他時,我就在想這小孩長大后一定很像國師,后來發現不僅長相,連性格都像,如果不是巧合,那一定有什么陰謀,倒是符合他叛徒的身份?!?/br> “夠了,越扯越離譜了?!蔽掖驍嗔饲厮哪旱暮鷶囆U纏,“你年紀小,識人不清,懶得和你計較,愛信誰就信誰吧?!?/br> 秦四暮還是不服氣,索性道:“那我們打賭,你要是能讓荊年聽你的話,證明他已經被你馴服了,我就認可你是對的?!?/br> “賭就賭?!?/br> 另一邊,我們爭論的時間里,柏少寒已經離去,荊年大概是發現了我不在房間,問了秦屬玉后,兩人一路尋到這里,見我坐在秦四暮床邊,臉色一沉?!皫熜?,你為何會在這?” 秦四暮不著痕跡地躺了回去,面朝里墻,只字不提方才的爭論,淡淡道:“戚師兄說他怕打雷,就過來找我了?!?/br> “跟我回去?!彼话炎ё∥业氖?,力道大得我生疼。 我想起了和秦四暮打的賭,反叛心理一時占據上風,厲聲道:“我不回去!”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又瞥了秦屬玉一眼,突然半跪下來,由硬拽改成輕握著我的手,問道:“師兄,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雖說荊年一惹我生氣就賣乖是常態,但這還是頭一次有其他人在場,我有些下不了臺,悻悻道:“不是?!?/br> “那為何不愿跟我回去?” 我心一橫,說出了實話。 “腰疼?!?/br> 于是,這一晚,我成功留在了秦四暮的房間,但他沒再搭理我,整個后腦勺都透露著鄙夷。 第二天一早,就該出發去海邊了。 我并沒有放棄賭約,時刻琢磨著怎么證明自己能馴服荊年,但并沒有找到機會。 因為我并沒有佩劍,識荊又是軟鞭,不方便處理被瘴氣污染的農田,就被分配去幫農戶們搬家了。 將一大捆薪柴扛上肩膀仍然健步如飛后,我獲得了大爺大娘們的青睞,又是遞水又是擦汗的,從未在宗門里受到過這種待遇,有點飄飄然。 村民淳樸,因這次災害被及時處理,幾乎沒引發什么傷亡,賑災物資也都發放到位,因而他們對我們這些修道者十分親切,一來二去地熟絡后,就熱情地問起了家長里短。 “小仙長,你多大了?是哪里人?” “不太清楚?!痹O定被刪了,無從查起。 “那父母安在?家里有沒有兄弟姐妹?” “我一直一個人?!边@應該也是設定的一部分。 幾個問題下來,我自認為什么都回答不上,村民們卻不約而同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仿佛把我當成了智力障礙又無親無故的孤兒。 但我并不在意,他們又說,“小仙長,咱們認識一場也是緣分,你如果以后在仙門的日子過膩了,隨時可以到大爺大娘這里來玩,在我們這里安家很方便的,知道嗎?” 我想著凡人的生活雖然平淡,但也愜意,便認真地點點頭?!爸懒??!?/br> 對方卻又笑了,“小仙長一定年紀輕,還是沒明白,安家的意思,就算是娶媳婦哩!村里姑娘多,都稀罕你這樣白凈的?!?/br> 我撓了撓頭,果然瞥見了幾個戴著絹花笑容明艷的姑娘,連忙對他們解釋道,“不用了,謝謝您,我已經有道侶了?!?/br> 村民們倒是不介意,又給我塞了幾個青團吃。 我目光下意識去找荊年,看見他那邊的田地都已經翻好了,正在詢問村民問題,大概是關于數天前海嘯發生時的細節,那村民是個有些憨厚的年輕小伙,面對他時都有些不敢直視。 一半是因為對修仙者的敬畏,一半是因為荊年確實比我見過的姑娘都要好看。 我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馴服荊年的機會。 他好像心有靈犀似的,也抬眼看向我,然后走了過來,開始介紹方才詢問的結果。 原來海嘯開始的那天,除了被瘴氣毒死的魚蝦尸體被帶上岸,村民們還在淤泥里挖出了少量木偶的殘肢。 秦四暮的預感沒錯,海嘯的源頭是偃城。 除此之外,那些海洋生物的死狀也有些奇怪,離岸邊較遠的尸體是焦黑的,近些的,卻裹著一層霜。 也就是說潮汐可能分為內冰外火兩層,對應著偃城的內部構造。 那日我并沒有深入偃城,只短暫地待了一會兒,除了樹根和木偶什么也沒發現。 既沒有火焰也沒有冰霜,只有說不出的詭異。 我認真記下他的話,又問道:“那我們什么時候再下去?只要有犀角就可以找到入口?!?/br> “今日就罷了,長老讓我們先在附近落腳睡一晚,明日再議?!鼻G年伸手,欲將我背上的薪柴卸下,“師兄辛勞一天了,剩下的路程我來吧?!?/br> “不需要,我不累?!蔽壹涌炝四_步,向農戶家跑去。 荊年不急不慢地跟在后面。 到了后院,我洗了一把臉,看著荊年同樣在污泥地里忙活了一天,卻仍然白玉般干凈的脖頸和臉頰,心里關于馴服他的念頭,再次強調了一遍。 忽略身高體型等條件,荊年好像長得比我更像女孩子一些,為什么每次都是我被他擺弄呢? 現在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晚了,我覺得自己吃了大虧。 忿忿不平的心情持續到了飯后,我輾轉反側把床板壓得嘎吱亂響,荊年卻像沒注意到似的,在遠處牽著竹竿,將家禽趕回家,好像真的融入了農家生活似的。 讓人連提起話茬的機會都沒有。 我不甘心就這么被冷落,也跟了出去。 只見一方巴掌大的小池塘里,聚集了幾只長頸赤目的水鳥,我對它們很熟悉,就是屬玉鳥。 只不過木偶和荷包上繡的屬玉鳥,都有些笨拙,甚至看著像鴨子,遠遠比不上真鳥的優雅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