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不識酒沾唇 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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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眉心時,它停頓了一下,像在審視我,然后緩慢輕柔地蹭著我額頭,緊密依偎,不愿分離。 雖然沒有任何溝通,我卻直覺,它是在尋找我的神識。 書上記載,神識之間相互尋覓和依偎,是神交的前奏。 我窘迫又慶幸,還好我不具備神識這種東西,否則就要在荊年不清醒時占他便宜了。 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不可取。 不料這東西的行事風格與荊年一脈相承,尋求神識未果后,竟一轉攻勢,從機體表面每個狹縫,蠻橫地鉆進去。 按理說,這個過程應當疼痛難忍,但我恰恰沒有痛覺,只本能地想排除異物。畢竟它違背了設計初衷,沒有任何一個器官的功能,是吸納這入侵者。 但系統忙著防御電磁脈沖,無暇報錯警告,荊年的神識得以暢通無阻,像探索新航線般流連每個零件。表面不顯任何端倪,但內里充盈得快要脹開,它在輕吻每處褶皺。 與身體相反的是大腦,因痛覺缺失而空虛難耐,二者好像分離開了,荊年的神識代替大腦掌控了我的身體。 的確,這般親密無間,超越了普通的軀體觸碰,何嘗不是另一種“神交”呢? 我們分明來自不同維度,信念南轅北轍,所有條件都不匹配。 但現在,無形的神識與無機的金屬,像相隔360個緯度的南北兩極,因時空扭曲而首次相逢,繼而云雨交融,完美契合,這一刻,它們不再迥異。 錯誤的航路,通向了正確的終點。 真的,是終點嗎? 遠遠沒有結束。 就像沒人能預料到新大陸的發現。 不存在的疼痛期過后,我被生硬過渡到了滅頂的暢快里。 由于這感覺太陌生,缺少相關數據,未設定閾值范圍。導致它比指數增長更快,哪怕我不斷短路重啟,大腦也自發聯想,將中斷的部分一一補齊。 也就是說,我在享受這荒誕的快樂。 過于墮落了。 我看見的不是神袛,而是惡鬼。 必須遠離。 我知道的,我很清楚。 但終究只能綿軟著身子,癱倒在結冰的湖面上,惡鬼滿意我的臣服,將淚痕溫柔拂去,又不斷流出新的熱淚。 神識將我的一切攪得天翻地覆,荊年的軀體仍紋絲不動,雙手平放在膝上,任憑我無意識地貼蹭,也未有醒來的跡象。 墮落的只有我。 模模糊糊,聽見系統的提示音: 【程序“性神經反射”已恢復】 【該程序正在運行中——】 它在解釋我的墮落。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恢復奇怪的程序,上次的“夜息”因荊年的挽救而終止,但這次卻沒人來救我了。 因為身體早已自甘沉淪。 痙攣的手指在冰面上留下一道道劃痕,隨著最后一步迸發,冰面終于破裂開來,我也落入水下。 寒冷讓我稍前恢復理智,但越墜越深。 想游上去,身體還在結束后的疲勞期。 想呼喊,一開口湖水就涌進來。 荊年的倒影還是如此圣潔無暇,卻離我更加遙遠。神識并不管我的困境,它獨占欲驚人,將流出的熱潮余韻吞下后,便圍繞在我身邊,像熠熠生輝的碎鉆,照亮黢黑的湖水。 湖深無法丈量,不知會沉到什么地方去。 我的確不喜歡這個蠻荒地方,可真要不辭而別,卻有幾分不舍。 他們會怪我嗎? 不等我在心中懺悔,就有雙手帶著我升上了湖面。 荊年將我放下,不解道:“你怎么掉湖里去了?” 一觸到冰面,電磁脈沖就讓我猛得一激靈,抱住了他的腰。 他詫異于我的舉動,久別后的第一次重逢,氣氛尷尬,只得自行接話道:“哦,師兄你終于記得來湖心找我了,再晚點我都要走了?!?/br> 我還沒從高頻率的短路中緩過來,連話都聽不完整,更不愿思考任何事,只覺得荊年身上很暖和。 湖中的靈流有如萬劍歸宗,趨附于他,轉眼就化成我能接受的平穩電流。 不愧是活體充電寶,我不由抱得更緊,幾次被荊年推開,又粘了上去。 他好像完全不知自己的神識方才做了什么,還滿臉義正言辭地說著什么。 什么啊,太遠了完全聽不清。 我眨眨眼睛,湊得更近,努力辨別唇語。 好像是:“別……任性……師兄……成何體統?!?/br> “你喝酒了?”荊年蹙緊眉頭,“豈有此理,我在這等你那么久,你卻只知飲酒作樂?” “沒喝,都倒掉了?!?/br> “我不想搭理醉鬼?!彼渲槹盐胰酉碌??!耙簧砭莆?,走路東倒西歪,還說沒喝?!?/br> 我也來氣了,擺什么破架子,就算真喝了酒又怎樣?喝酒和扶我有什么沖突嗎? 釀釀蹌蹌從背后追上荊年,再猛然跳起,撲了上去。 荊年沒料到這一出,加上冰面太滑,兩人一同栽倒在地, 當然,他是給我墊背的。 也不管會不會把荊年惹毛,我大剌剌勒著他脖子?!拔疫@幅埋汰樣子,都是你的神識害的!給我道歉!” 荊年翻身面朝向我,眼中意味深長?!拔曳讲?,做了個夢,夢見我掉進了一個滿是師兄味道的地方?!?/br> 他緩緩理順我的發絲,輕聲道:“很苦,藥和酒混合在一起,更苦了?!?/br> “不是夢,是真的?!?/br> 他靜靜看著我,似在等待下文。 我只覺羞赧,不知從何講起,扯謊道:“我意思是,我也做了一樣的夢?!?/br> 荊年并不信?!耙詭熜值男逓?,還無法煉化出神識,怎可能與我夢境相通?” “反正……就是真的!” 我急得從他身上爬起,觸到冰面電流,又短路趴下,像八爪魚一樣勾住荊年的脖子。 “別鬧了,快起來吧?!彼呐奈肄抢黄鸬哪X袋,見半天沒回應,淡淡道:“師兄就這么依賴我么?” “……” 太累了,還是先關機吧。 回頭再問問薛佳佳,像這種角色自我攻略的情況,該怎么辦? 第57章 雜念叢生 大約關機了幾十個小時后,系統故障基本修復完畢,我醒了過來。 卻發現又躺回了洞窟里,被子掖得平整,濕衣服也被烘干了,我揉揉眼睛,確認沒看錯。 明明已經超過一千日了。 荊年怎么沒帶我出去? 這小沒良心的,不會自己先走了吧? 要知道,為了磨練弟子們的毅力,進入冰湖不設限制,但能從內打開出口的,只有境界比來時提高的弟子。 這意味著,如果荊年已經離開,我就只能等下批人進來時,才能脫身了。 越想越焦急,我翻身下床,沖出洞外,和迎面走進來的荊年撞了個滿懷。 還是有點不習慣……體型大了一號的荊年。 雖然以前也不可愛。 荊年早就習慣我的冒失,不甚在意道:“我才知道師兄這么能睡,整整三天?!?/br> “要你管?!蔽野姿谎?,“嚇我一跳,還以為你走了?!?/br> “我走不了,師兄?!?/br> “???為什么?” “因為我境界突破失敗了,依然是元嬰末期,未到出竅期?!?/br>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澳??失???” 荊年的名字,就從來沒和失敗掛鉤過,自他開始修行,一路順風順水,無往不利,難怪薛佳佳曾經錯把他當成所謂的書中主角。 但換個角度,也讓在修行上屢屢受挫的我得到了些許安慰。 想到這,我踱著步子,坐回床前,問:“太可惜了,怎么就失敗了呢?” “師兄似乎心情愉悅?!鼻G年勾唇,回敬道,“莫不是想和我共處一室再多幾日?” 我差點被口水嗆到?!斑@就免了吧,哈哈?!?/br> 他冷哼一聲,將乾坤袋中的薪柴倒出,生起篝火,讓陰冷的屋子有了暖意。 原來剛剛是去找柴火了,畢竟上次為了燒春宮圖,我把柴全霍霍了。 我識趣地沒再問他境界突破失敗的事,照荊年那自尊心比天還高的性子,估計就這么翻篇了。 誰知他徑直坐到我身旁,就開始講述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