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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寒只點點頭,禮節性地應了聲。 楊雪輕轉頭對沈約道:“約哥哥,渺渺記得你不是令人將之前你的詩卷筆錄從落京院子里整理了出來么?” 季寒的臉色不變,但是眼里的光斂了一斂。 沈約頷首:“那些詩卷我已經快六七年沒看了,有好些是我去寒山時帶回來的,如果雪輕有需要,我就讓人把那些詩卷交給白霜,也對隨后開設的女子科考有好處?!?/br> 楊雪輕俏皮笑笑,道:“約哥哥最好了!” 得了吧,又開始了,這人又開始拿他當擋箭牌了。 楊雪輕現在二八年華,容貌姣好,又是俏皮靈動的年紀,有落京雙姝的稱號,可謂是難得,如果不是沈楊兩家那捕風捉影的婚約,恐怕楊雪輕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不過,他們是互相利用狀態。 沈約禮貌笑笑:“客氣?!?/br> 楊雪輕快速截獲沈約的話中話,不由笑笑,挑了眉。 沉默了好一會的季寒道:“楊小姐府上詩卷不夠?不若寒送些書卷與小姐如何?” 楊雪輕愣了一下,笑道:“倒不是書卷不夠,而是有約哥哥的親筆批注的書卷千金難求?!?/br> 沈約道:“丫頭說什么呢,在季少傅面前,我不過班門弄斧?!?/br> 季寒卻沒有半分高興的意思。 三人就要陷入沉默之時,楊雪輕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道:“約哥哥,恐怕你要早些回府了。今日沈伯母傳了書信交代我一定要與你說的?!?/br> 季寒道:“拾得......” “拾得!” 那聲音太亮,沈約看去,竟然是楊聽昶。 “你瘋了嗎?”沈約道,“這是瓊林宴,你怎么進來?” 楊聽昶嘻嘻笑:“我是幫忙的,這次瓊林宴的主辦禮部尚書是楊家的世伯,他缺人手?!?/br> 果然,楊聽昶今天的衣著也確實不像平時那樣張揚,沈約心定下來:“怎么了?” “雪輕丫頭不是說想借你書嗎?”楊聽昶莫名其妙,“你那些書偷溜回寒山前全部托我保管了,你怕不是忘了?” 沈約聽到“偷溜”二字,心中疙瘩了一下,覺得奇怪道:“什么叫偷溜?” 楊聽昶噎了一下,道:“沒甚么,說好,你那些書我今天就送到雪輕哪兒?還是?” 沈約覺得楊聽昶瞞了他什么,道:“你先把書送回我院里,等我晚些時候整理份書冊送到雪輕那?!?/br> 書冊不多,畢竟都是沈約珍愛的個別書卷詩集。 楊聽昶點點頭:“你放心,你當初寶貝成那個樣子,我可是好生保存了的?!?/br> ☆、好志向 瓊林宴的主辦雖然是禮部,但是皇帝也是出了不少私庫的,因為國庫的銀子都必須預備著來年的通商、基建,又因為各層關系剝削下來,能用的銀子根本就不多。 鄭隱惜才,特意放了私庫讓禮部的人好好去辦瓊林宴和會武宴,瓊林宴的布置高雅不失精致,特別是那尊孔夫子拜朝像,金漆都是最好的,明堂四闊,其中不知是士人還是官人的人們來來往往,口口聲聲都是之乎者也綱常社稷,聞聲者會以為他們是心懷黎民黔首的清官。 那高堂之上,鄭隱端端坐著,看著坐下的文人儒生,清艷的眉眼都暖和了許多。 “舒玨,朕的明君不易做,你的賢臣也是不易做的,”鄭隱溫和道,“不過,你還年輕,慢慢來,總會有朝一日,如愿以償的?!?/br> 舒玨道:“陛下說的是,臣舒玨謹記陛下教誨?!?/br> 好了,孫度教訓過了,舒玨也勉勵過了,所有人的重頭戲都是沈約。誰人不知道,沈約是鄭隱的發友,即使皇帝和太后勢力相對,但是,五年沒回落京的沈約竟然還拿了個探花,指不定有皇帝的授意。 鄭隱道:“沈約?!?/br> 沈約道:“臣在?!?/br> 鄭隱溫和地看了沈約一眼,道:“朕記得拾得似乎五年前便打算參加科考為國效力,因故才沒能如愿,而今既然已經入仕,不知道拾得此愿為何?” 沈約想了想,默默感知了下脖子上懸掛的那玉的溫玉,很久也沒說話。 眾人看著沈約,楊聽昶更是生怕他冒出一個“沒想過”的回答,季寒只是默默看著他,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沈約也沒有想過自己為何入仕。這五年來,寒山發熱高燒之后,忘卻前塵,心里好像就只想著科考的事。至于是為什么呢?沈約也不知道。 不過,想著那塊溫熱的玉,他想,他或許是真的想著天下百姓吧。不然,為何要尋了這樣奇怪的文字,讓沈約找了五年才知道那一行奇異的文字的意思。 “山寒天下空?!?/br> 沈約心上好像響過冰玉相扣的聲音,他的聲音也像冰碎一樣,落在這片熱鬧又寂靜的瓊林堂上。四面的人聲音啞住了一樣,竊竊私語都沒有一兩句。 山寒天下空。能說出這話的人,口氣該是有多大,還要是有多大的傲氣與自信。 沈約,在眾人的心中形象仍然停留在很久之前的時候,那個紈绔,打架斗毆、火燒書閣,壽宴不禮,五年之后,這個看起來溫文冷靜的人,奪了探花,在這瓊林之上,言及蒼生。 五年時間,竟然能成長到這種地步,憑沈約的才智,如果此次沈長耀的事情能夠被善了,未來這人該是如何扶搖直上、平步青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