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張平整的布中間投入了一只鉛球一般，這里徹底成為了黑洞的中心。

    黎鴉卻沒有再往常般輕松，他像個木偶一樣開口道：“這是必須的犧牲，堵上一座城市的人命，殺死他們?！?/br>
    ……

    天鵝堡像鏡子一樣碎裂了。

    與外面的紅死之王形態不同，顏格終于理解了這座天鵝堡的含義。

    它是愛麗絲的內心世界，是她的軟肋，她的守候。

    顏格一步步走在虛無的空間里，眼前閃過一片片愛麗絲如碎玻璃一樣的回憶。

    “愛麗絲，我們今天去看莊園里的紅玫瑰好嗎？”

    “愛麗絲，你是我最珍貴的寶物?！?/br>
    “愛麗絲，我們會永遠生活在一起?！?/br>
    “愛麗絲，mama愛你?！?/br>
    抓住了那片“愛你”，顏格抬起手，用無堅不摧的柳葉刀刺向了它，使那片回憶消失了。

    然后顏格回過頭，看到了角落里的愛麗絲，她身上的裂痕更多了，陶瓷的肌膚滿是傷痕，一片片掉落在虛空里，露出了瀕死的心臟。

    ——我就像一個不可饒恕的劊子手，凌遲著一個懵懂的少女。

    這一場下三濫的戲碼，騙到了她，接下來只需要繼續騙下去，他們便贏了。

    可這股巨大的羞愧是什么？

    一件物品，會感受到痛苦嗎？

    來這里之前，顏格從來沒有考慮過，但來這里之后，尤其是現在，他感受到了自己在親手殺死一個剛萌芽的靈魂。

    一個活偶的痛苦與一座城市的生命，理性的天平上，顏格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你能給我一條別的路嗎？”顏格的面容隱沒在陰影里，時而望向愛麗絲。

    愛麗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空洞的眼睛在遠處看著他，她虛按住自己逐漸失去生命的心臟，問道。

    “mama，我要做什么，你才會回來？”

    顏格停下了動作，來到了她三步之遠的地方，用一種冷漠的言語回答她。

    “我要你不再傷害人類?！?/br>
    愛麗絲看著他：“那我便任由人類傷害我?！?/br>
    她的心臟似乎跳動了一下，身上的裂痕因為這些話似乎放緩了開裂的速度。

    顏格握緊了手指：“我還要你歸還那些死者的生命?！?/br>
    愛麗絲：“那我便去拼湊他們的血rou?！?/br>
    活偶理解的歸還生命始終和人類不一樣，顏格不得不羅織一些更加苛刻的言語。

    “不止如此，我需要你讓所有人自由?！?/br>
    “我給所有人無比強大的、足以追求一切自由的力量?！?/br>
    “我希望所有人能活下去?！?/br>
    “我賦予他們如我一般的永生?！?/br>
    “我想要所有人幸福?！?/br>
    “我賜他們死亡?！?/br>
    ……悖論，全都是無從反駁的悖論。

    顏格不得不放棄了一切人類社會通常意義上的愿景，開始了天馬行空的刁難。

    “我要你停止戰爭？”

    “我去毀滅挑起戰爭的國-家?！?/br>
    “我要世界上所有的財富?！?/br>
    “我為你掠奪?！?/br>
    “我要你為我找尋無數的愛人?！?/br>
    “你分一點給我就可以?！?/br>
    “我要你殺死我？”

    “我先摧毀這個沒有你的世界?！?/br>
    “我要你死去！”

    愛麗絲緩緩地露出一個微笑：“我焚燒自己?！?/br>
    顏格呆呆地看著她。

    他俯下來，與愛麗絲平視：“為什么？”

    “因為mama，我愛你?！睈埯惤z小心翼翼地說道，“那么，你愛我嗎？”

    顏格捂住眼睛，一滴淚水沿著面頰落下。

    “我不能愛你，至少，不能代替她愛你?！?/br>
    “你不要再等了?！?/br>
    “她已經死了……很多年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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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一段，關于愛與奴性，來自一個俄羅斯文學（具體內容我忘記了，但是很震撼

    …………

    我得請個小假大概一個星期

    因為我三次元要結婚了

    這段時間一直因為結婚的事沒能好好更新

    婚禮結束后大概五月份我就有時間了，應該能把這部完結掉。

    愛你們︿(￣︶￣)︿

    第一百零四章 黑色星期五（七）

    “……什么是死亡？”

    “就是一個人不再心跳了?！?/br>
    “我們之中, 大多數都沒有心跳?！?/br>
    “那不一樣，對于人來說，死亡就是‘存在’的終結, 那意味著……她再也不能回應你的呼喚了?！?/br>
    “我不能理解?！?/br>
    正如顏格始終無法從活偶身上感受到“殺意”這種欲念一樣，它們并不存在想要“殺死”什么的概念。對于一件物品而言，死亡是常態, 活著才是異端。

    愛麗絲滿是裂痕的雙手疊在心口, 胸腔里的“心臟”中, 玫瑰花不斷地盛放凋謝、齒輪回轉、血rou跳動，而她的思想仍舊困束在怪圈里。

    “如果mama‘死去了’, 那么支持我、給予我的力量是什么？”

    “因為她愛我, 所以我存在……所以這個城市里的死物能夠與我共鳴?！?/br>
    “盧卡告訴我，只要我一直相信她會回來……只要這世界上還有哪怕一個人能愛我?！?/br>
    愛麗絲沉默地看著顏格, 似乎在猶豫是否要向他求知什么叫“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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