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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應燭捋了一下他汗濕的鬢發,說道:“覺得不好?” “沒有,是很好?!笔⑨撓肓讼?,又補充了一句:“是太好了?!?/br> 在前面那些漫長的歲月中,他走過無數次輪回,卻從來沒跟刑應燭有過交集,這本來應該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但盛釗卻覺得很高興。 因為對他,對刑應燭而言,彼此都很純粹。刑應燭既沒有因前世的印象移情于他,他也沒有因為初生的驚鴻一瞥對刑應燭另眼相待。 他們兩個一個見過對方卻沒記憶,另一個受過恩惠卻壓根沒見過真人,陰差陽錯,最后見面時,反而是好好地談了一場只有彼此的戀愛。 在這個基礎上,那些細碎緣分衍生出的靠近本能,好像也沒來由地蒙上了一層“命中注定”的濾鏡,變得令人回味起來。 “不過可惜了,你不知道?!笔⑨撨€是忍不住說:“我當時在月下山巔見到你,那一下子真是太……” 他想說驚艷,又覺得不太對勁,于是一下子沒想出合適的形容詞,頓時卡殼了。 誰知道刑應燭抿著唇笑了笑,微微垂下頭湊近了他耳邊,輕聲道:“我知道?!?/br> 盛釗愣了愣。 “你當時心跳得很快?!毙虘獱T說著伸手按上盛釗的胸口,蠱惑似地說:“這里……是你做人時候第一個活過來的器官?!?/br> 盛釗整個人轟得一聲就被他點燃了。 當時他初生靈智的時候,自己還懵懵懂懂,什么概念都沒有,但現在被刑應燭這么一說,他猛然間感到了一種宿命般的心動。 大妖怪就是大妖怪,蠱起來簡直要人的命,盛釗的心跳登時沖破一百大關,短短幾秒內,甚至有蹦上一百八的趨勢。 掌心下的心跳速度明顯亂了套,刑應燭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微微動了下右手,盛釗的眼神像是粘在了他身上一樣,注意力幾乎是立刻就被他的動作拽走了。 刑應燭右手腕子上的妖契被他有意顯露出來,烏金色的線從他手腕上滑落下去,在半空中輕巧地打了個彎,最后纏在了盛釗的左手上。 妖契也不是一點沒好處,刑老板心想,起碼這種時候非常好用。 他像是選擇性遺忘了禁海之淵那次的烏龍事件,在心里給這玩意打了個好評,順帶自得了一下他英明神武的決斷。 盛釗看著這條線,也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這玩意在特定時間可以看到對方的視角來著。 所以說,刑應燭也…… “我也看見了?!毙虘獱T果然說。 盛釗緩緩捂住臉,恨不得在自己臉上煎個雞蛋。 “怪不得當時在龍虎山上,那鏡子要把我和你栓一起呢?!笔⑨搻瀽灥卣f:“合著最后源頭在這?!?/br> 刑應燭挑了挑眉,顯然也想起了這檔子事兒。 “還挺準?!毙虘獱T說:“龍虎山果然還是有壓箱底的好東西?!?/br> 盛釗:“……” 你這個土匪語氣是怎么回事? 刑應燭一打岔,盛釗臉上的熱度也散了一點,他搓了搓臉,然后抬起頭,認真地盯著刑應燭看了一會兒。 刑老板原本還懶懶散散地任他看,過了一會兒才發覺他盯得時間有點太長了,于是發出了一個疑問的音調。 “我就是忽然在想,當年就是你的血幫我引魂?!笔⑨撜f:“現在又是你的骨幫我長生……你好像都搭在我身上了?!?/br> 刑應燭悶悶地笑了一聲,隨意地摸了一把盛釗的后背,看著漫不經心的。 “這才是真正的骨血交融呢?!毙虘獱T說。 第141章 “成年人才不做選擇,兩個都好?!?/br> 在白黎離開的半個小時后,刑應燭和盛釗也一前一后地從甬道里走了出來。 其實短短幾個小時內,盛釗接受的信息量一波接一波,已經快把他拍傻了。 他心里有無數個問題想要問刑應燭,也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包括龍骨,包括前世,也包括未來應該怎么辦。 他以龍骨為依托,被刑應燭一手拽出輪回,未來應該怎么辦,自己又是什么,盛釗其實都不是很清楚。 甚至于,連那個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反派助攻一手包圓的七殿下,盛釗也懷揣著一肚子疑問。 但他只是靜靜地跟刑應燭抱了一會兒,期間跟他交換了兩個膩膩乎乎的吻,最后還是什么都沒問。 盛釗平生第一次產生了“不著急”的念頭。 他的理智上清楚地知道,他的人生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刑老板把他有限的人生一手拉長,另一端沒入深深的時間洪流里,看不見摸不著了。 當一樣東西獲取得足夠多,它就很難再讓人產生什么危機感。 從北?;貋砗?,盛釗那種下一秒就要跟刑應燭生死相隔的奇妙擔憂忽而消失了,他平生第一次在“時間”上產生了一種腳踏實地的安全感,有了“來日方長”的概念。 未來還很長,有多少問題都不急于一時,他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跟刑應燭坐下來,抽絲剝繭一樣地將那些疑問細細捋過,然后掰開揉碎,揉進他們普通而又漫長的一生里。 真好,盛釗想,這簡直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 刑應燭也這么想,甚至于,作為一個從上古時期活到現在的大妖,他比盛釗這個新鮮出爐的傻白甜想得還更多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