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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生的事情這輩子也會想起來嗎?盛釗漫無目的地想:要是這樣,那孟婆湯還有用嗎。 張成德帶著盛釗走到案臺邊上,盛釗本來還以為他是要讓自己上香,心里還猶豫了一下,心說他自己跪下行禮什么的都無所謂,可刑老板還臥在他身上呢,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自己趁他睡覺帶著他給別人下跪磕頭,他恐怕得把這山頭都掀了。 盛釗越想越覺得離譜,連忙晃了晃腦袋,琢磨著一會兒要怎么婉拒張成德。 “……小友?” 張成德遲疑的聲音打斷了盛釗的胡思亂想,他一扭頭才發現,張成德已經自己點了香,站在供臺前行了禮,端端正正地走完了一套流程。 盛釗:“……” 還好,自己想多了。 張成德觸到他的目光,還以為他是期待親自動手,于是歉意道:“小友見諒,雖說前生有緣,但到底此生是外人,所以不便——” “沒事沒事?!笔⑨擄@得很寬宏大量,連連擺手說:“您請?!?/br> 張成德從蒲團上站起身來,轉過頭端詳了盛釗一會兒,說道:“請小友暫且閉上眼睛?!?/br> “哦……”盛釗只覺得他神神秘秘,又摸不清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能聽從他的吩咐。 隔絕視線后,其他感官就會變得敏銳起來。盛釗聽見了一陣極其細微的衣料摸索聲,緊接著張成德低聲念叨了一句什么,搖了搖供臺上的一只鈴。 盛釗只覺得有什么微涼的東西落于眉心,整個人頓時恍惚了一瞬。 那種感覺極其玄妙,盛釗自己也說不明白,好像混沌至極,又好像清醒萬分。他只恍惚間覺得有萬千事物從腦中一掠而過,雖然什么都沒記住,但心里卻已經留下了那種千帆歷盡的感覺。 好像一瞬間,又好像過了一輩子。 “小友?!睆埑傻碌穆曇魪腻氤咧g傳來:“可以了?!?/br> 盛釗睜開眼睛,只見張成德還維持著之前那個姿勢,只是手里多了一卷純水色的布料。 盛釗留意了一下,上面沒有字跡。 “小友感覺如何?”張成德說。 盛釗摸了摸腦門,實話實說道:“很飄忽……好像做了一場夢,但又好像沒有?!?/br> 張成德了然地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著他走到了不遠處的桌椅旁落了座。 “在這里說嗎?”盛釗有些意外:“不回去說?” “這里只有你我二人?!睆埑傻抡f:“前世之事,也到底是小友自己的事,不好當著外人來講?!?/br> 行吧,盛釗想,你們搞玄學的還挺在乎隱私。 “其實鎖妖樓異動的時候,我也沒想到會有那樣大的動靜?!睆埑傻抡f:“實不相瞞,我當時還以為是因為刑先生化了原身,所以周遭的妖物才會有那樣反常的舉動?!?/br> “但后來發現是我?!笔⑨撎嫠恿艘痪?,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前胡歡偷偷跟我說,我進去的時候,鎖妖樓封印差點出問題,可是……我哪來那么大能耐?” “這件事跟小友說有關其實有些牽強,但若說無關,其實也不是?!睆埑傻码y得地猶豫了一下,最后選了個溫和的措辭:“實在是那些妖太想你了,見你回去,一時激動,所以就……” 盛釗:“……” 盛釗懂了。 這個心情大約跟滿滿一班小學生在打鈴之后看到是美術老師進門時的心態一樣,興奮過了頭,就容易產生區域性地震。 他哭笑不得,心說也確實沒毛病,從幻境里看,他上輩子簡直就是個妖類社區管理大媽。 等等…… 盛釗忽然愣住了片刻,因為他忽然悲傷地反應過來,他這輩子也沒比上輩子好哪去,無非就是從社區管理員變成了樓內管理員,如果仔細算起來,管理范圍還變小了。 盛小刀同志緩緩捂住臉,心說這工作居然還是個終身制。 “您繼續說?!笔⑨撜f。 接下來,張成德花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把盛釗一知半解的所謂“前世”給他補足了。 跟盛釗在幻境中看見的差不多,按照張成德的說法,上輩子的“聞聲”從小上山,資質平平,性格老實,能力不上不下,既沒有小聰明,也不愚笨,屬于扔在人堆里就會被淹沒的那種人。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為人老實,所以才會被分去看守鎖妖樓。 但說意外也是意外,說緣分也是緣分,從前看管鎖妖樓的弟子最多只能看三年,心境就會受不了引誘,需要遠遠調開,可聞聲卻在那一呆六十多年,直到壽終正寢。 那時候人間妖物橫行,作惡多端,龍虎山又正值鼎盛,從上到下地殺了不少妖,兩兩間誰看誰都不對付,恨不得都拿對方當仇人看。 可偏偏出了聞聲這么個異類,非但跟妖相處得很好,甚至會偷偷摸摸帶供奉給它們享用。 當初門中之人為此沒少罰聞聲,也有幾次想將他調走,可偏就邪門,回回他一走,那些妖物就要鬧騰一陣,最后不得以,聞聲只能在這一畝三分地里待到了老死。 這故事講起來似乎也沒什么跌宕起伏,不過就是個普通宅男的一生,若是拋開鎖妖樓這個固定因素,聽起來簡直就毫無波瀾。 盛釗沒發現的是,倒是他袖中的刑應燭已經補完了一個小覺醒了過來,正安安靜靜地伏在他的手臂上,跟著一起聽完了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