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天災之后 第93節
“好了,你明白就好,最后真主為什么會建立十日這個組織,其實是為了找人。也不需要你特意去找,只要你在大陸上游歷的時候順便注意一下就行了,你在春神的祭壇見過了春神的神像對吧,他要找的人就是那位春神。你在外遇見與春神樣貌相同的女性時,將她帶回黑日城、不,還是通過我的信使聯系我,由我去處理吧?!?/br> 雁黎應道:“好,多謝了,柳葉大人?!?/br> 辭別了柳葉之后,雁黎重歸了正在建立中的黑塔,回到了符九弦的身邊,在一年不見的朋友連聲抱怨他在最關鍵的時候落跑的聲音中,他接過了黑塔的事務,一切都井然有序的發展著。 “沒辦法啊,黑塔在我手里根本就沒辦法發展下去,只有與他們同樣是馭靈者的你為領袖,他們才會安心?!狈畔议e不住,在雁黎被束縛在黑塔忙碌不堪的時候,他更喜歡與以往一樣跑出去清除天災,偶有閑暇時他才跟雁黎聊道,“我現在倒是明白蘇紊殿下為什么一直跨越不過最后幾步天梯了,因為信徒們的數量不夠啊?!?/br> 雁黎驚訝的道:“怎么可能?現在的人口與以往天命之子能夠成為天帝時的數量相差無幾,那時候就能滿足功德需求,現在為什么不行?” “人的數量是足夠了的,但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信奉的并不是天命之子,而是十日。就是缺少了這三分之一的功德,所以不夠?!?/br> “……” 雁黎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額頭。他回想起自己已經加入了十日,所以就算調動由十日管理的城市信仰應該也沒問題。其他成員并不需要這份信仰,而在他加入后才得知是隸屬十日的那個天命之子能力太廢,根本扶不起來。 他嘆了口氣,低垂眼瞼平靜的道: “沒關系,你就繼續走下去就夠了,將那些能夠爭取到的功德爭取到,其余的我來想辦法?!?/br> “哦哦,那就拜托阿黎啦!” 雖然這么說著,但符九弦還是不怎么抱著希望,他的眉頭依舊是微微皺著的,不過再怎么艱難,他們也依舊得走下去。五年后,黑塔已經為他集齊的另外三分之二的功德,在某一日,雁黎終于放下了手中仿佛永遠都處理不完的公務,他頭一次含著期許的笑意,跟符九弦道: “去試一試攀登天梯吧,九弦?!?/br> “哎?但是功德不夠的吧,連蘇紊殿下都……” “夠了的,去試試吧。反正最多不過就是與蘇紊殿下一樣,卡在最后幾步罷了,不是嗎?!?/br> “話是這么說的……” 符九弦想起之前自己途徑由十日主導的城市時,有的城市確實開始頌念他的名號了,那時他還以為自己的黑塔已經能夠影響十日對那些城市的控制了呢,但現在看來,聽雁黎特意說起了這事,他才忽然發現其實并不是自己牛逼。 而是自己的小伙伴出了力,或者付出了什么代價,才為他換取回了足夠的信仰功德。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賣身給十日了吧?” “閉嘴吧你!” 雁黎沒好氣的推開神態夸張貼過來的好友。 他隨意地回了一聲:“只是加入了而已?!?/br> “打不過就加入嗎,不愧是你??!” 這時的符九弦還不知道十日與天帝是注定的天敵,他只知道十日是一個連圣庭都網羅其中的龐然大物,天生樂觀的他知道事已至此,雁黎加入了就不可能退出了,或許他加入十日成為其中一員反而會更好呢,這也是一條路嘛。 符九弦自然而然的轉過話題: “好吧,既然這樣,我們就去登天梯吧!” “總不能讓你白白犧牲,希望能一次成功!” 雁黎失笑:“什么犧牲啊……”如果光使用十日的豐富資源又無需行使任何責任也能被稱作犧牲的話,怕是符九弦自己都想要加入十日了吧。 雖然他們說著去登天梯,說得輕巧。 就像普普通通爬上一道臺階那么輕描淡寫。 但實際上對天命之子來說,這是每申請了一次登臨儀式如果沒能成為天帝,那只有三年后才能申請第二次的嚴肅而神圣的典儀。 因為每次登臨儀式的召開都需要聚集現有的所有天命之子,如果有人一直反復著登天梯的行為,那總不能所有天命之子都一直干巴巴的耗在這里吧。以至于三年一次的冷卻期連天道都認可了,在三年周期之內,登過天梯的天命之子連天梯的影子都看不到,更別說攀登了。 天帝的登臨儀式舉行地點是在距離天道最近的地方,也就是圣城旁邊那座容納了圣庭的高山峰頂,建立在峰頂的一座神圣的高聳的直入云霄的白塔頂層,這一代天命之子聚集于此。 而召集了所有人的符九弦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壓力,笑嘻嘻的模樣,還一直在跟旁邊的同伴說著什么:“這座白塔很威風對吧,想當年我給黑塔命名為黑塔就是聯想到這座白塔的緣故……” “好了,快去吧,如果你成功了……” “我知道!我成功了你就請我吃飯,失敗了我就請你吃飯,放心好了!”符九弦背過身去,向雁黎揮了揮手,每一步都走得非常之穩,所謂天梯并非是在塔上的某個地方,而是在高塔之外,那厚重云層之上的虛空。他一腳踏出白塔,腳下沒有任何著陸點地墜落一瞬,一道純白的石階忽現于他腳下,為他提供了第一道著陸點。 “我不會失敗的,這頓飯你可請定了?!?/br> 一步又一步的踏出—— 憑空顯現的天梯將天命之子托舉到人類永遠都無法抵達的天穹之上,如果往下方望去,別說白塔上那些人類了,在這種高度,白塔也不過是遼闊大地之上一粒米一般渺小的白點。 攀登得越高就越危險。 在海拔高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哪怕是銀月與烈陽都仿佛近在咫尺,冷熱交替對人的身體會造成恐怖的損害,更別說如此高的高度,如果一步踏錯,哪怕是天命之子都無法幸免于難。 …… “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遙遠的天空,就像他走出了這個世界,從此不在屬于人間一樣。一直等到三天之后,九弦確實成為了天帝,那一時整個世界都在為他禮贊,但歸來的他變得有些……” 雁黎斟酌著言辭:“不太像曾經的他了?!?/br> 雁歸腦洞大開:“什么意思?是他成為天帝之后受到影響變得偏向天道不那么充滿人性了,還是他直接就被天道給附身了?又或者他從天道那里得到了什么驚人的信息,就像故事中的醍醐灌頂什么的,讓他的性格發生了轉變……?” 雁黎張了張嘴,最后沉默了:“……” 第111章 黎明之詩(七) “都有……吧?!?/br> 說完這句近似無能為力的嘆息過后 , 雁黎似乎非常的疲憊痛苦,他停下言語,雙眼微瞌, 腹部溢出的血漬已經將他身上蓋著的薄被都染成刺目的紅褐色,空氣中彌漫濃重的血腥味。 說話不能只說一半??! 雁歸這樣想著, 但也不會強迫一個重傷員頂著傷為她答疑解惑, 她之前也聽得入神,都忘了眼前這個便宜父親還是個重傷員了。 她看了看窗外,白日的光芒逐漸沉落,便起身向雁黎說道:“你先歇息一下吧, 父親, 等會我會讓我麾下的治療能力者來為你治療傷勢,等到晚飯的時候我會過來為你帶食物過來……” 她一如女兒對父親的辭別,自然而然的道: “到那時,我們再繼續吧?!?/br> 在出門之前, 雁歸看向了符青云。 微微低著頭、在屋內搖曳燭光的映照下符青云的身體仿佛攏上了一層朦朧的陰影, 令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這是第一次,他并沒有立即跟隨雁歸行動。雖然也不需要一個大男人與自己時刻黏在一起, 但雁歸總歸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她不由向他詢問道:“你要呆在這里嗎?” “……不,只是在想事情, 抱歉?!?/br> 就如被驚醒了一般, 符青云抬起頭, 眉目間浮現些許茫然, 他立即起身, 連看都沒有看雁黎一眼, 就如以往一樣想要跟在雁歸身側。 雁歸卻抬眸怔怔的凝視了他許久, 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他的眸中金色的碎光在這逐漸落下的夜幕里,就如墜落的星光一樣明顯。 她搖了搖頭,眸光微閃,婉拒道: “你就呆在這里好了,順便幫我照看一下父親,我很快就會回來,也會為你帶回晚餐?!?/br> 說完,她也不等人回應,直接就出了門,迅速消失在夜色里,就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樣。 符青云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兩步,似乎是想要追上去,但下一刻,他面上的茫然逐漸消弭,他的腳步停下了,重新落進門檻內。金色碎光從他的瞳孔深處往外擴散,迅速將那對永遠含著溫柔笑意的黑色雙眸染成了充盈神性的鎏金之色。 他回過頭,慢慢的重新坐回那張座椅上。 “他跟你說了什么?”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恍若春風拂面。 在長年的偽裝之下,哪怕是再不諳世事的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會明白,行走于大地之上時,還是披著人的表象、以人的身份行事為好。 “與其說是說了什么,不如說,他只是留了句遺言給我,僅此而……”床上閉著眼的雁黎終于重新睜開雙眼,“這都能讓你如鯁在喉嗎?” “……不論他跟你說了些什么,你應該知道有些東西不能告訴給龜龜,至少現在不能?!?/br> 符青云的話尾落下,他眸中鎏金的輝光仿佛能照亮這間偏僻的房屋,只在一個念想之間,他就在雁黎身上下了數重禁制,防止他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情。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漠然,仿佛眼中只是一只想要咬他一口的小蟲子,要不是看在龜龜的份上,碾死這樣一只渺小的蟲子對他來說只是動一動意念的事情。 “咳咳,龜龜啊……”雁黎大聲咳嗽,沉郁的雙眼凝視同樣黑沉沉的屋頂,艱難的笑道,“我的女兒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她會在這個時候聰明的回避你和我,回避能讓她感到危險有事物,哪怕我什么都不說,她終究也是會知道的!” 符青云依舊淡漠:“不,她不會知道的?!?/br> “她會知道的……你這個看似親近她、作為她最信任之人的天命之子啊,其實就是這個世界的天道本身,是天道的碎片之一,就與那拒絕回歸本體的真主一樣。你想要將她推上天帝之位,想要將她也當做能令這個世界繼續延續的薪柴,將她的靈魂都化為這個世界的養料……??!” 就如發泄一般,雁黎聲嘶力竭之后,便是延綿不斷凄厲劇烈的咳嗽聲,就像要將內臟都咳出來、將剩余的生命都融入了這聲怒吼之中。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不斷蔓延。 符青云坐那張座椅上,無意識的茫然無措的神情再度浮現于他的臉上,他微微垂著頭,像是思索了一番,他的眼眸依舊是鎏金之色,也就代表他現在依舊是作為天道存在于這世間。 他就用那雙充滿神性的眼眸看向雁黎,龜龜并不稱職的父親,明明在之前毫不猶豫的拋棄了妻女,但現在依舊會為自己女兒著想么。 符青云低聲呢喃:“不會的……” “她不會知道的……我也不會讓她死的?!?/br> 哪怕本體,也是這樣認為的。 龜龜不能死,不會讓她死在帝位上的。 她的靈魂是那樣的珍貴、明亮而耀眼。 是他得到過的最珍貴的寶物…… 她是不一樣的。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束著馬尾的少年牽著擁有治療能力的小女孩到來得如此之快。 符青云眸中鎏金之色瞬間褪去,在其他人類面前,被下了數條天道禁制的雁黎再也無法述說出僅屬于天道的隱秘了。符青云起身,在門外兩人進屋之前,他冷淡的對雁黎回敬道: “別裝作是一個好父親了,你將龜龜生出來不也是為了將她送上天帝之位么,現在你也打著同樣的主意,哪怕是知道天帝之位上的天帝都是世界延續所需要耗費的薪柴,你也依舊沒有改變主意,唯有你沒有資格評判天道的抉擇?!?/br> “而且,我和你不一樣,我選她?!?/br> 在世界與她、自我與她之間—— 【天道】選她。 與陳平安還有思思插肩而過,不理會少年顯得拘謹壓抑的問好聲,符青云腳步加快。果然還是要跟在龜龜身邊才行,要一直看著她、看著那黑珍珠一樣美麗的靈魂,在注視著她的時候,天道殘缺的痛楚似乎都沒那么痛了…… 歸離城重建于地面上的街道人聲鼎沸,這里大多數店鋪都是穿越者們免費分了房然后用另一個世界新奇的點子來開的店,雖然店員都是本世界的土著,但內里風味完全是新時代的風格。 遠遠望去,雁歸在一家華夏風飯點里等著打包,身著與天災軍團相同服飾的清麗少女哪怕坐在不起眼角落里,也依舊引人注目。在外人面前作為這座城市的主人,她一直都是看起來高不可攀生人勿近的模樣,她面無表情微微垂頭望著地面怔怔出神,直到符青云來到她的面前。 “龜龜……” 本就在發呆的雁歸嚇得一個哆嗦。 她看到符青云又跟過來的時候眼角抽搐了一瞬,這人怎么回事,離不的人的小孩嗎? 雖然她也挺受用就是了。 現在符青云眼中的金色碎光消失了,也就是說天道離開了,導致天道在那一刻出現的問題也應該解決了。就是不知道符九弦登基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是從一個旁人口中將將說出來,就足以引來天道的降臨。如果她沒猜錯,之前雁黎忽然看起來就快不行了,是天道禁止了他繼續說下去,也就是說,這是她不能聽的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