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天災之后 第92節
“他一直都是這樣,直到最后也是?!?/br> 雁黎說起符九弦的時候,身上那股陰沉氣息終于消弭了一些,這令雁歸感到分外不對勁,她看了看雁黎面上無意識浮現的笑意,覺得他的真愛是不是九弦帝啊,反正阿娘只是用來生出白鷺帝第十代后裔的工具人對吧,這個渣男! 等會讓黑哥給阿娘多介紹幾個帥哥吧。 “所以那時候,你答應他了?” 雖然心中想著險惡的想法,但表面上雁歸依然是平靜的,甚至她與雁黎說話的語氣都顯得溫和,以至于雁黎沒有絲毫察覺到自己與九弦帝在女兒心目中的風評不保,他感嘆的應道: “可沒那么簡單,那時候我被他糾纏了整整一個月,我才勉為其難答應幫助他成為天帝……” ——你覺得我會信? 雁歸面上認真傾聽,心里直喚mmp。 這個渣男??! …… 符九弦著實是一個堅持不懈的人。 確實是在被糾纏一個月之后,雁黎才答應與他同行,自此之后天命之子符九弦殿下便與傳聞中來無影去無蹤的影武者成為了同伴。一起旅行了一年之后,雁黎的個頭長得很快,但符九弦也沒有成年,還有繼續長高的空間,行于巷道中的兩人看起來身高比例還是與一年前差不多,這也是十四歲的雁黎耿耿于懷的一大痛點。 “這樣不行啊,我們的進度太慢了,想成為天帝我并沒有什么優勢,我的劍比起其他天命之子缺少能夠大范圍傳播的增益手段,只是徒勞的斬殺天災換取功德就是杯水車薪,再這樣下去可就大事不妙了,蘇紊殿下應該差不多能集齊成為天帝的功德了,我們得想想其他辦法了!” 符九弦罕見的笑不出來了,因為前幾天那位名為蘇紊的天命之子已經開始嘗試登上天梯,只是最后幾步臺階還無法具現出來,但眼看著別人都要成功了,而他還在前面幾層原地踏步,這令今年剛滿十七歲的他有些沮喪與急切。 所以,該怎么做呢? 對于攻擊屬性的天命之子來說,想要獲取功德確實比那些能力是增益方面的天命之子更加困難,想成為天帝更是難上加難,不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雁黎并不是天命之子,作為馭靈者的他倒是給出了個偏門的主意:“我們收獲功德用的是清除天災為民除害的方法,但只是我們兩個人確實是杯水車薪,那如果有更多馭靈者乃至天災之子都同時在世界各地以你的名號處理天災呢?” “你是說,我們雇傭其他的馭靈者……?” 符九弦還沒有反應過來。 雁黎搖了搖頭,細說道: “這還不夠,如果你能下定決心,我可以出面為你去招募那些流竄在世界各地的馭靈者與還留有自我意識的天災之子,他們活在這個世界上非常的艱難痛苦,所以排斥那些將他們視為天災之子的人類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想用他們,只是在成為天帝之前的雇傭,是不夠的啊?!?/br> “將那些馭靈者都收入麾下,然后讓他們為我獲取功德么,這確實是一個辦法。如果還不夠的話,只要能保證我成為了天帝之后,依然能庇佑他們……”說到這里,符九弦自己都搖著頭,“哪怕是庇佑,或許都還不夠。因為那些馭靈者中的強者實際上并不需要天命之子乃至天帝的庇佑,他們需要的,大概是被污為天災之子的這個群體不再受到迫害、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吧?!?/br> 雁黎點點頭,十四歲的少年有著與年齡并不符合的成熟:“是這樣的,說到底,他們也是人類的一員,也是白鷺之國的子民,并不該在受到天災的襲擊之后,好不容易存活了下來,卻被打為天災之子,得被綁上火刑架燒死。他們也是受害者,只是這個世道將他們逼成了罪人?!?/br> “……啊,是我疏忽了?!?/br> 符九弦沉默了一下,在反思過自己的不足之后,他的眼神依舊是明亮且堅定的,他認真的看向雁黎,承諾道:“那就拜托你啦,阿黎!我能給出的保證就是——如果我成為了天帝,會為那些背上污名的天災之子帶來足夠的生存空間。當然了,我只會為那些沒有犯過大罪的天災之子做擔保,還有之后新誕生的天災之子……” 雁黎道:“這就夠了,無需大包大攬?!?/br> “收攏馭靈者與天災之子啊,只要你拿出你影武者的名號,他們肯定會聽你號令的,畢竟你可是影武者??!”符九弦重新笑嘻嘻起來,他天生樂觀,只要有一個辦法就能重振旗鼓,而這個雁黎給出的辦法也確實將他捧上了天帝之位。 “話說,收攏了這片大陸上現有的馭靈者,應該就能成立個什么組織了吧!就像白鷺帝的水鳥軍一樣,獨屬于天帝的組織,在天帝即位之后能夠取代圣庭的組織,該叫什么名好呢?” “……” 雁黎不想回他,這人思維可真跳脫啊。 “——就叫【黑塔】吧?!?/br> 符九弦拍了拍雁黎的肩膀,鄭重交付道: “屬于馭靈者的黑塔?!?/br> “就拜托你啦,阿黎!” 第109章 黎明之詩(五) “你說黑塔的建立是為了收容那些深受迫害的天災之子與馭靈者, 九弦帝答應會為他們帶來一片生存空間,但現在九弦洲的子民似乎依然仇視天災之子,一切都與九弦帝登基之前仿佛沒有變化。我并不覺得九弦帝會言而無信, 是個過河拆橋的人,所以那段時間里發生了什么嗎?” 本來是為了安撫雁黎的情緒讓他能好好將符九弦之死的真相敘述清楚, 但一直聽到現在, 雁歸也不由聽得入神,對一些往事感到疑惑。要說收容天災之子與馭靈者,現在的她也在做這樣的事情,她的做法也與九弦帝大同小異, 用那些馭靈者中的強者為自己收斂大量功德。 所以她非常的了解那些天災之子在黎明商會還未崛起之前的狀況, 雖然比過去整個大陸都在天命的國度管轄之內的情形要好上一些,至少在自己被天災附身之后有機會往荒原逃跑,而不是一開始就沒有逃離的去路,要么能力強大殺出重圍, 要么能力弱小就立刻上了火刑架。 她還記得自己出生那晚飄搖的雨夜, 被冠上不詳之子名號的嬰兒被黑袍人帶去圣城,為了九弦帝之死而祭天, 仿佛什么都沒改變…… “改變啊,還是有一點的……”雁黎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死寂而枯敗, 如燃燒殆盡的灰燼, 仿佛躺在病床上的他能夠看透那過去的迷霧中隱藏的黑暗, “至少, 黑塔還在, 對吧?” “……是啊, 黑塔還佇立著?!?/br> 雁歸忽然有點感同身受, 她聽明白了雁黎的言下之意,哪怕是成為了天帝,也不得不身不由己啊。九弦帝死在最鼎盛的時期,才執政短短十年時間,還未來得及將自己的規劃完全鋪開,或許還有很多很多讓他步履艱難的險阻與陷阱,只是踏錯了一步,他便迎來了死亡的結局。 哪怕是天帝,也并非全能。 理解了這個事實之后,雁歸卻不覺得自己會落得九弦帝一樣的結局,因為如果是她的話,想要達成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哪怕不擇手段也一定會做到!她可不是以往那些被教育得光明磊落的天命之子或者天帝,要是敢擋她的路,滅一城或者滅一國只要是必要的過程,她并不覺得自己下不去手,惹急了她甚至敢同歸于盡! “你繼續?!?/br> 雁歸面上笑得越漸溫柔,眸光幽深。 哪怕是十日的真主,她也照殺不誤! …… 黑塔的建立并不怎么得人心。 因為天災之子的恐怖深入人心,這名聲臭大街了,能止小兒夜啼。在符九弦有了親近天災之子的意向過后,圣城可謂是炸了鍋,不過符九弦不是任人說什么就聽什么的軟耳朵,他堅持自己的想法,哪怕與其他天命之子反目,作為接手了上一代白鷺帝遺留下來的班底的天命之子,他有著與各大世家和天命之子抗衡的本錢。 只是有一點遺憾…… “不要在這種關鍵時刻跑掉啊,阿黎??!” 因為在這種關鍵時刻,雁黎向他請辭說是要回家一趟,差不多要滿十五歲的小少年肩膀上站著一只雪白的信鴿,掰掉符九弦僅僅拽著他手臂的手指,無奈的道:“只是家里人叫我回去一趟而已,如果順利的話,我應該很快就能回來。如果不順利,我也會跟你傳信說明情況的……” 在這關鍵時刻,柳葉傳信讓他回歸一趟,雁黎覺得有點莫名的不安,但也不能拒絕柳葉大人的傳喚,他辭別符九弦重回到那個山谷里,于養殖場內,坐在高高墻上提著燈的柳葉爽朗的笑著揮手讓他過去,驅散了他心中的陰霾。 “怎么樣,這趟旅途還愉快嗎,小雁黎?我可是聽到許多關于你的事跡,影武者是你對吧,跟著符九弦創立了一個收容馭靈者的組織,搞得熱火朝天的,連那深居簡出的大人都聽聞你與符九弦的名聲啦!”柳葉像是在說一件開心的事情,他與有榮焉的繼續道,“所以……他要見你?!?/br> 雁黎感到疑惑,他問道:“【他】是誰?” “是我所在的組織的首領,在外面的時候你應該聽見過【十日】吧?就是那個組織,話說,你現在應該已經到了蘊株階段吧,真是天才!想當初就算是我,也足足卡了五年,在二十五歲的時候才邁進的蘊株階段,而你今年才十五歲。真主大人想要見你,這不是什么壞事,放心吧,大概你會成為我的同伴,最年輕的十日成員?” 十日這個組織的名號,雁黎是聽說過的,只要愿意信奉十日的城市,十日就會派遣他們的信使駐守在那座城市中,使之免于天災的侵擾,只不過能夠全城統一信仰的城市并不多,天命之子的陣營也不會眼看著人民的信仰被一個外來組織奪走,所以相應紛爭一直都沒有停落過。 最主要的是,在十日與天命陣營的信仰紛爭之中,十日竟擁有壓倒性的優勢,這真是令人費解的真實,此時的雁黎也只知道這點表面上的東西,而每一代天帝隕落過后,關于十日的情報又會被圣庭清洗一遍,以至于擁有白鷺帝遺饋的符九弦也不知道十日到底是個什么組織。 但眼看將雁黎養育長大,近十年過去了卻依舊沒有半點變化、仿佛年齡永遠凝固在青春年華的柳葉都是十日之一,這個組織的神秘與深度都是可以得見的。這樣一個古老的不知在這片大地扎根多少年的組織就這樣展現于雁黎眼前,這或許是除符九弦成為天帝之外的另一條能夠拯救這個世界的道路。秉持這樣的想法,雁黎跟著柳葉乘坐翎葉去往了十日的總部——黑日城。 十日的領袖,那位真主是一位從外表上來看就如冰雪般晶瑩剔透的人,他有一頭雪色的長發與冰藍的眼眸,還有完美無瑕的面容,不過冰雪般凜冽的氣息為他覆上了不可侵犯的威懾感,只要你站在他的面前,你就能知明白雁黎現在的感受了,就如直面一座不可逾越的雪山一樣,撲面而來的冰寒與恐怖氣場讓人生不出半點僭越的心思,他看向你時,就如神看向了螻蟻。 真主的身影是帶著虛幻感的縹緲,這讓雁黎不走揣測眼前這位到底是不是真主的本體,因為更像是一道降臨于此的幻影,但就算是幻影,也是強大得不可逾越,這一幕在他的靈魂之上都烙印下了深深的刻痕:真主是無法戰勝的…… “坐?!?/br> 真主的聲音也如他本人一般冷漠如冰,柳葉一把就將愣在那里的雁黎拉著坐到擺放在這間靜室的蒲團上,就算是柳葉,到了真主面前也變得大氣都不敢喘,他干巴巴介紹道:“真主大人,他就是雁黎了,現在已經進入了蘊株階段,今年才十五歲。額,他和天命之子符九弦交好,他們應當不會與其他叛逆者一樣與十日為敵……” “這個不重要?!?/br> 真主仿佛萬事都不在乎一般,他垂著眼簾無視訕訕停下辯解的柳葉,淡漠的注視向雁黎,眸中冰冷仿佛能刺痛人的骨骼:“雁黎,你與天命之子符九弦,踏上了一條什么樣的道路呢?” 雁黎感到喉嚨發緊,身體都因冰天雪地般的寒冷而微微發抖,他低著頭再不敢抬頭望去,只艱難的道:“我們想……拯救這個世界……” 旁邊柳葉表情扭曲了一瞬,你還真敢說,不知道內情的雁黎在導致了這個世界陷入崩潰邊緣的主謀面前說他要拯救世界,這不是找死嘛!不行,可不能讓這個孩子就這樣死去。但很顯然他所想的與真主所想的不太一樣,他是以正常人的思路去揣測真主,而真主顯然不是正常人。 “拯救世界啊,是個好想法?!闭嬷鬟B語調都沒有半點起伏與變化,他仿若無心無情,就那樣冰冷的道,“那就好好去做吧,希望你們能夠如愿以償,只不過,不要與十日為敵,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向十日的其他成員求助?!?/br> 雁黎僵硬的應道:“是,真主大人?!?/br> “他合格了,柳葉,接下來就交給你了?!?/br> 真主拖長垂落在地上的長發一點一點化為虛無,他的身體也在他起身之時虛化為半透明的色澤,并迅速往消失的狀態轉變,只是降臨于此看一看柳葉推薦的人是什么模樣而已,無需過多在意,無需沾染塵世間的因果,他淡然道: “離開吧?!?/br> 真主消失了。 但胸腔中冰寒的痛感依舊彌留不散。 柳葉帶著雁黎脫離了那間靜室,連帶著脫離了黑日城的主城,在外面翎葉停留的地方才脫離了沉重的壓抑感,他呼了口氣,重新揚起能令人安心的笑容,道:“那就恭喜你啦,阿黎?!?/br> “十日的成員一直都是十位為滿員,現下正巧最后一位空缺,我就將你推薦上去了,從今以后你就是十日的第十日,前面哪個死掉了就能往前挪上一位??瓤?,這樣的話你聽聽就好,別說給其他成員聽啊。我在十日里排行第五位,為第五日,而翎葉這孩子排第七,乃第七日?!?/br> “你還需要想一個末尾帶【葉】字的名號,就如我的柳葉還有翎葉一樣。等會我會為你介紹其他成員的信息的,如果你的時間充足,之后我會領你去拜訪幾位性格較好的前輩……” 柳葉頓了頓,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道: “總而言之,十日并不是什么邪惡的組織,不論是我還是其他人都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心愿,然后一路走下去而已。想拯救這個世界是個很好的目標,希望往后……你依舊能不忘初心?!?/br> 第110章 黎明之詩(六) 在那個時間段, 某個僅憑一己之力拉低十日下限的瘋子還沒出生,十日內部的氛圍確實還算不錯。先不提與世無爭的真主,第二日與第三日的繁葉與枯葉是一對活了不知多久的兄弟。 他們有著自己的組織, 名為【枯繁居】。 據說,枯繁居的主人能看清這個世間的所有因果輪回, 并加以影響控制, 所有想要改變命運與cao控命運的人將枯繁居奉為神地,將兩人捧上神壇,實際上雁黎所見到的兩個堪稱人神的同伴一個性子淡漠,有些不諳世事;一個總是自嘆是個老人家了, 性子隨和更像得過且過。 第四日的紅葉竟是當代圣庭之主。 這是那時的雁黎所沒想到的, 作為十日的新成員,他能夠自由進出圣庭并調用圣庭的大部分力量,紅葉雖然看起來艷麗高傲,就像一朵帶刺的玫瑰花, 但對于后輩這個貪婪的女人還是打著投資的主意, 對其持有友好慷慨的態度。 更不用說將雁黎養大的性子一向很好的第五日柳葉和他從小就認識的就如天真小女孩一樣的第七日翎葉了,其他成員都因不同原因死在了過去, 雁黎便不多說,現在他的位階已經取代翎葉成為了第七日,翎葉成了第六日, 扉葉這個瘋子僅憑一己之力拉低了十日的下限, 如果不涉及到春神, 珠葉應該算是個溫柔的女孩子…… 轉回到過去, 在他跟著柳葉拜訪了一圈十日的前輩之后, 他與柳葉辭行, 在最后柳葉用隨意的語氣跟他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組織的構成有點不可思議呢, 作為首領的真主一向不會搭理其他成員,也不知道什么理由才將這些能夠驚艷一個時代的天才與怪物組織在一起!” “在十日有一個共同的福利,就是只要不背叛十日,十日的成員就不會死。在我們死后靈魂會回到真主身邊,雖然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方法與偉力,他會為我們重塑身體將我們復活。不過總有傻子會做出對十日不利的事情,然后在下一個瞬間就消失于這個世界上,不論是曾經存在過的證明與其他人的記憶都會一同消失……” “聽起來很恐怖是吧,這就是真主??!” 柳葉嚴肅起來:“所以你要記住,絕對不能做與十日為敵的事情,哪怕之后你的那個朋友選擇了踏上那條死路,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這個世界總會有其他選擇?;钪?,你還有抵達終點的可能,但死了,可就什么都沒了?!?/br> “我知道了,我不會做背叛十日的事情?!?/br> 那時的雁黎聽不懂柳葉在含沙射影什么。 只覺得他的語氣含著如憐憫一般的深意。 他覺得十日的其他成員都挺好相處,而且十日對成員并沒有任何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為什么要背叛這樣一個自由自在的組織呢? 那時的他并不知道。 有些人只要存在,就是在毀滅與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