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天災之后 第37節
“滾開!” 在最前面搬石頭的人顯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后面有身份的人一腳將情緒激動得都開始結巴起來的男人踹開,其他搬石頭的人趕緊躲到一旁為其讓開道路。 與陸扉披著同款黑袍的中年男人從洞xue里走出來,他在瞥見黑山上扎根的界脈之花的時候,依然神情焦躁不安,但一名天命之子的到來顯然帶給了他從洞里鉆出來的勇氣。 “感謝您的援助,殿下,不然我們會被活生生困死在庇護所里。您是出身北域圣地的天命之子,應該對我們這邊的體系并不了解,我是九弦洲第三軍團的將軍,王瑄!” 北域出生的天命之子一向是不會交給圣城教養的,其中理由不是王瑄這個階層能夠知道的,但他總是知道一些常識。 北域是不會被天災侵擾的圣地。 北域出生的天命之子登上天帝之位的可能性,遠超過其他天命之子。 總而言之,北域的天命之子一共兩名,雖然他不知道具體名號,但總歸是一男一女,一個出生于北域陸家,一個是春神教的圣女。 這一位應該就是陸家的天命之子了。 如果沒有符青云殿下的橫空出世,陸家子和春神圣女之間出一個天帝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想到這里,王瑄的姿態放得更恭敬了。 他又瞄了一眼界脈之花,謹慎地問道: “殿下,您的天命能力是……?” “不是攻擊型的,現下擁有攻擊型天命能力的人只有符昭陽,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們往后面的城市撤離了。我處理不了界脈之花,最多只能拖上一陣,這邊還是要等符昭陽過來?!?/br> 陸扉面色自然隨口說出一個謊言來。 他來這里除了尋找失蹤的枯葉以外,要用這些人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一個能讓時月小姐與符青云的天命陣營完全決裂的目的。 他注視王瑄的眼神帶著隱隱深意。 這個第三軍團將軍。 在上一世,也是王瑄將界脈之花盤踞于無歸城并殺死了一名天命之子的假情報帶去給了趕過來的符昭陽,還添油加醋了一番。 導致符昭陽誤以為融合了界脈之花的時月小姐便是控制了界脈之花、殺死了一名天命之子并為禍人間的敵人,堪稱史上最邪惡的天災之子,與時月小姐在無歸城里大鬧一場。 他們的戰斗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后果。 建筑損壞不說,最嚴重的是—— 符昭陽差點就被時月小姐當場打死。 不過差一點就是沒有打死。 真可惜。 那時的時月小姐與符青云之間并沒有無法彌補的裂痕,雖然不知道他們最后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這一世不同了,時月小姐不會與符青云扯上任何關系,陸扉現在想做的,就是讓名為符昭陽的裂痕變得無法彌補! “是嗎……” 王瑄有些遺憾,如果能驅逐界脈之花,或許他的罪責會輕上不少,雖然依舊逃不脫死亡的命運,因為他的失誤導致了一名天命之子的夭折,但至少能功過相抵保住家人。 他嘆了口氣,道:“那也只能往后面的城市撤離了,安全問題就拜托您了,殿下?!?/br> “這個好說,不過無歸城的執政官呢?” 陸扉明知故問。 他要激起王瑄對界脈之花的仇恨,還有對那個執政官的,只有這樣他才會將所謂的真相以比前世還要激烈的程度告知給符昭陽。 他要挑起符昭陽與時月小姐比上輩子更深的仇恨,王瑄是一步閑棋,起到作用更好,沒起到也無所謂。更重要的是無歸城里,他留下了能讓符昭陽憤怒到失去理智的‘禮物’。 那將會成為符昭陽的催命符! 第40章 第三步 果然, 王瑄面上浮現起濃郁的憤恨,他恨界脈之花,同樣也憎恨那個將他帶進死路的執政官, 他情緒中的躁郁雖然在天命之子面前強行壓下,卻在恨意的驅動下噴涌而出: “那個家伙已經死了, 他被界脈之花給殺死了!還有那位天命之子殿下——” 他霎時住口, 宣泄后清醒過來,他的神情從扭曲的憤恨逐漸轉換成隱隱的惶恐,王瑄勉強維持面上的表情不變,冷汗卻從額首冒了出來, 就算知道自己必須得死, 他也不可避免地會去找尋能讓自己茍且偷生下去的方法。 其中一個,就是將天命之子的死因推給界脈之花!在場親眼見到執政官將外城人驅趕至黑山的目擊證人很多,那些從親人身邊被奪走的小孩子也還藏匿在庇護所最深處,他的理智告訴自己, 死亡的結局是逃避不了的。 但他也不可遏止地想到…… 總該去試試! 他不愿說出后面的真相了。 而陸扉貼心地為他補足一段彌天大謊: “嗯, 我看到代表天命的光柱碎裂的景象才趕了過來,那個孩子真可憐啊, 就這樣被界脈之花殺死了,還有無歸城的執政官?!?/br> “界脈之花仿佛出了什么狀況,現在扎根在黑山徘徊不去, 如果不能將它驅逐出去, 怕是日后這里都會淪落為荒野的一部分……” “對, 是界脈之花殺死了天命之子……” 王瑄低喃這句話,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如果你要帶著無歸城剩余的子民往后面撤離的話, 一路上補給可不能缺少, 臨近的其他城市應該都進入了警戒狀態, 更后面的就太過遙遠。趁我還在這里,而界脈之花還沒有其他動作,帶著人回一趟無歸城帶上行李吧?!?/br> 頓了頓,陸扉才說出關鍵點:“如果可以的話,在將這些居民們安頓好后,你能快點趕回去圣城,將這邊的情報帶給符昭陽嗎?現在也只有他有能力處理界脈之花了,或許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一路上你要時刻注意不要和他錯過了,要用最快的速度將真相告知給他?!?/br> 對啊,他可以帶著這群無歸城的人一同往后方撤離,這段時間里不論是威逼還是利誘讓他們把嘴閉上,那些燙手山芋一樣的小孩子只要找個角落處理掉,就誰也不會知道是他和執政官下達的讓那個天命之子去送死的指令。 最后再將一切都推給界脈之花! 王瑄只覺得茅塞頓開。 上輩子他就是一個人跑了回去,無歸城的人口全都留給了雁時月,沒能封口,一回到圣城就被關押起來,等到符昭陽的meimei符輝月趕去無歸城一趟帶回自家重傷的哥哥后,他就干脆利落上了火刑架,連帶全家都整整齊齊。 他是個有野心的人,卻不是個聰明人。 甚至在很多人眼中,他是個靠女兒的蔭庇起家的蠢貨,最后他的愚蠢拖累了他那年紀輕輕便擔任了圣庭圣使,本該前途無限的女兒。 現在,陸扉給他指了一條路。 一條通往彌天大謊,卻可能活下來的路。 “是,您說得對,就按您說的去做。如果界脈之花有了動作就拜托您幫忙拖延了,沒有足夠的補給,我們確實走不了多遠?!?/br> 王瑄感激涕零地回道,同時他也暗自咬緊牙關,眼神陰狠孤注一擲,既然下了決心哪怕撒下彌天大謊也要求活,就得將所有事情都做絕,反正他沒有任何退路! 要么活,要么死! 此時的他比上一世那狼狽逃離慌不著路的低迷狀態要好得多,心頭有恨,頭腦清醒,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該如何去撒這個謊言,他轉過頭跟自己從圣城帶來的親衛吩咐道: “去讓那些無歸城的人趕緊出來!告訴他們,有一位天命之子殿下愿意幫我們擋住界脈之花一段時間,讓他們回無歸城帶好行李和補給,然后我們往后面的城市撤離?!?/br> 他來無歸城并不是孤身一人過來的,一隊親衛人數不多,但也有百多人可供驅使。 無歸城本身的兵力并未在這一次黑潮之中消耗,但他們未必肯聽自己這個所謂的第三軍團將軍的話。用錢堵住那群劊子手的嘴應該沒問題,更多的就難了,畢竟他手里并沒有無歸城的璽印,沒那權利去命令他們辦事。 在下達指令的時候,王瑄暗暗地做出幾個隱秘的手勢,他的親衛得令后將躲在地下的人類驅趕出來,出來的人都是無歸城的內城人和差點與親衛們起了沖突的無歸城士兵。 沒有外城的孩子。 他們被永遠留在了黑暗的最深處。 做事就得做絕! 被趕出來的人們站在熱烈的陽光之下,卻如赤身裸體站在冰天寒地里一樣驚懼不安、瑟瑟發抖,人群中不乏衣衫凌亂的女子和滿身傷痕的男子,他們精神狀態極差,身體狀態也很差,完全沒有以往那等高傲的姿態了。 王瑄的親衛們翻來覆去跟他們說有一名天命之子殿下會保護他們,現在只是讓他們回城里拿東西,拿完就離開這里去安全的地方,這才讓他們邁開腳步,要不是天命之子殿下正在注視著,他們早就拳打腳踢這群刁民了! 內城人看外城人,是在看一群野蠻人;來自圣城的人看待這些邊境城市的內城人,也如看鄉下刁民一樣鄙夷,這就是人性。 無歸城的士兵們倒是鎮定許多,或者說他們中有些人甚至開始興奮起來,這些人一回到無歸城里就往外城竄去,想干什么當然不必多說,就是搭著伙去撈一筆死人財罷了。 他們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回來的小兵大聲叫嚷起來:“隊長,那些被那個將軍攆走的外城人都死啦,都被界脈之花弄死了??!” “哦?那你們收獲如何?” 被士兵們叫做隊長的男人對那些死人漠不關心,他只在乎這一趟的收獲,在得到不怎么滿意的答案后,他皺著眉望了那圣城過來的將軍一眼,略微思索過后便蘇展開眉頭。 “去將兄弟們召集起來,我們護送這群人往后撤離,看那第三軍團將軍的樣子應該是想垂死掙扎一番的,既然他想活,就不得不給我們足夠的封口費。等拿到錢,我們再回圣督軍找大將軍再給我們介紹個活計……” 聽他的說法,看來他的來頭也不??! 那些被趕走的外城人也被界脈之花殺死了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人群,再度引起了新一輪恐慌,界脈之花并不是扎根在那里就不會動了,它依然是活著的,現在它安靜佇立在那里不代表它會一直對腳下的食物視而不見! 這也是陸扉想要看到的。 這些人會讓界脈之花為禍無歸城并擊殺了天命之子的消息傳遍整個九弦洲,為了斬斷時月小姐與九弦洲的緣分,他可謂是費盡心思。 這樣一來,時月小姐就會選【十日】了。 目送無歸城的一眾人逃命而去,界脈之花在他們搬運東西遷徙的時候如意料之中的沒有任何動作,夕陽西下,陸扉站在黃昏光輝籠罩的城墻之上,開始期待起符昭陽的到來了。 那個家伙是個直脾氣,好騙得很。 來的人也只能是符昭陽。 因為圣城的天命之子除了符昭陽有可能驅逐得了界脈之花,其他人都不行。符青云倒是可以,但沒人敢放他出來,這個時候也沒人知道符青云的天命能力也是有攻擊性質的。 陸扉在人群中看到一道隱約熟悉的身影。 他的眸光逐漸冷下來,如看到一只螻蟻。 對于當了兩千多年天帝的他來說,這樣的小嘍啰要不是與時月小姐相近,他是不會忽然記起自己曾經還見過這樣一個人的。 他看到的人不是他想找到卻始終不見蹤影的枯葉,他在這群無歸城的內城人里面依然沒找到枯葉,這是件無比遺憾…… 卻又無可奈何的事情。 再說一遍,這個世界的變化實在太大,大到現在的他還不曾知曉,本該來到無歸城的符昭陽真換成了被保護得極好的符青云。 他注視著的男人在原本的命運中,本該成為時月小姐的馬前卒,無冕女皇的將軍,甚至他的女兒也會成為時月小姐最忠實的管家,但現在他選擇跟著王瑄離開,失去了被時月小姐收入麾下的機會,而現在的時月小姐已經不需要無歸城,也不再需要一支軍隊了。 女皇的大將軍宋北城不再是時月小姐的人了,女皇的利劍陳平安也不會再被時月小姐信任,界脈之花的惡名會傳遍整個九弦洲,它的天災之子也會背上殺死了天命之子的罪名。 按時月小姐的性格,她不屑于向愚昧的世人解釋她的無辜,她的天命能力也因與界脈之花的融合變得邪異化,就算她強撐自己是天命之子,也拿不出足以讓人信服的證據。 足夠了,這樣的布局就足夠了。 陸扉不再注視宋北城的背影,因為他已經出局了,他現在只需要等待符昭陽過來,等到他死在時月小姐的手中,等到時月小姐與九弦洲完全背離,等到符青云與她再無可能。 到那時,就是他完全接手的時候了。 到那時,將時月小姐引薦入【十日】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