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后 第46節
夏河無奈,臨走時往小院里看了一眼。 馬蹄聲漸漸遠去,陸淵等了許久都未見林月芽等出來,他眼皮不知怎地跳個不停,莫名其妙覺得心里發慌。 他合上扇子穿過小院,最后停在小屋門前,抬手輕輕扣門,“木姑娘?” 一連喚她幾聲,里面都沒有傳出任何響動,陸淵蹙眉道:“木姑娘,我怕你出事,所以要將門打開了,若是冒犯到你,還望見諒?!?/br> 陸淵用力將門踢開,看到小屋里空無一人,那半開的窗子隨著風來回擺動,他目光掃到桌上茶壺下壓著的一小張紙上。 “對不起,欠你的我會還?!?/br> 陸淵將紙條疊好,緊緊攥在掌中。 這姑娘怎么就這樣倔呢,說了多少次你不欠我什么,幫你皆是我個人意愿。更何況每次幫過你之后,我也會滿心愉悅,這不算相欠,而是一種等價交換。 陸淵嘆氣,得了,這次你應當是真的欠我了,待下次見面,你可得好好陪我逛一次街。 他再次看向那面窗子,有一種想要追過去的沖動,可隨即理性又讓他不要那樣做。 這邊夏河剛至山下,就遇見了騎馬而來的李蕭寒。 “侯爺,您怎么來了?”夏河駕馬迎上前去。 李蕭寒將馬停下,還是那樣沉著張臉道:“若是不來,你能將他請去?” 夏河搖頭,心道既是如此,您還叫我單跑一趟作何。 反正自打林姑娘逃了之后,他家侯爺便變得更加古怪,從前雖然不茍言笑,做起事來有條不紊,如今整個人看著陰郁不說,還總是心不在焉地。 夏河面上不敢說什么,只是心里嘆氣,他將方才同陸淵見面時說的那些一字不差地轉述了一遍。 自然也是將陸淵看著面色紅潤,絲毫瞧不出病了的模樣,也說了出來。 這點李蕭寒也想到了,陸淵此番哪里是養病,分明是來躲清靜的。 李蕭寒嘆了一聲,對夏河道:“你去集市買點桂花糕,再提一壇酒?!?/br> 說完,他又立即道:“罷了,我還是隨你一道去吧?!?/br> 作者有話說: ———— 前20哦~ ———— 感謝在2022-04-20 19:50:02~2022-04-21 14:23: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寶貝兒們~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寶貝兒: 黑莓貓 5瓶; query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三十九章 祝梨進屋的時候, 看到屋里只有陸淵一人,他呆愣愣坐在那兒,滿面都是悵然愁色。 祝梨著急問:“公子, 木姑娘呢?” 陸淵望了眼窗戶,搖頭不語。 祝梨跑過去一看, 窗臺上還落著一個小腳印,外面地上也有走路的痕跡,他一腳跨上去就要追, 卻被身后陸淵喊住。 “別追了, 是她自己走的?!?/br> 祝梨一聽,氣呼呼扭過臉來看陸淵,“自己跑的也不行啊, 木姑娘那樣一個嬌小女子,萬一路上出什么事可怎么辦,她那雙腿還沒徹底好呢,哦對, 還有她的啞疾……” “別說了?!标憸Y是真的不高興了,他蹙眉望了眼祝梨。 那眼神當真看著叫人有幾分心疼。 祝梨了解他家公子, 他也跟著嘆了口氣,回到陸淵身邊,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他家公子這張嘴,多能說啊, 平日里主意那樣多, 早前不還教人家永安侯,怎么如今到自己跟前, 就沒把人家姑娘哄住呢, 出這么多力, 費這么多心,人家該走還是走。 祝梨實在忍不住,直接蹲在陸淵跟前,開始鼓動他,“公子,咱們現在去找還來得及,我看那些畫本都是這樣寫的,等咱們找到木姑娘,你就直接上去親她,表明心意!” 陸淵板著臉訓他,“少看那些東西,我怎么能作出這樣混賬的事,沒經過人家姑娘同意,直接就、就那樣……” “這哪里是人做的事,這是狗吧?!?/br> 祝梨啞然起身,他又去窗戶那邊向外張望,嘴里還嘀嘀咕咕著:“不聽便算了,反正畫本都是這樣寫的,公子做得再對,不照樣留不住人家么……” 陸淵將手中的折扇重重拍在桌子上,祝梨徹底閉嘴,他從小屋出來,直奔廚房。 何以解憂,唯有吃rou,再配三兩酒。 睡一覺起來,便還是那個公子。 林月芽的腿還未徹底痊愈,她一路跑跑停停,最后實在疼痛難忍,便坐在一處小溪旁休息。 她用手捧著溪水喝,喝完便望著里面流動的倒影,緩緩嘆氣。 若不是聽到祝梨那一聲“夏河”,恐怕她還沒有意識到陸真元是李蕭寒的友人。 她在屋里沒能聽清二人之間的談話,卻是看到陸淵似乎極不耐煩,能這樣對夏河的人,想來身份也不會低。 林月芽忽地想起在阮城時,李蕭寒將紅木盒托付給她,還要她回了上京去找陸淵。 兩人都姓陸,且又都是李蕭寒的友人。 林月芽忽然覺得喘不上氣,胸口憋悶的難受,她又拿溪水洗了一把臉,重重地咳了幾聲。 她覺得上天似乎待她不算太差,至少沒讓她出現在夏河面前,若真到那個地步,陸真元會將她交出去么…… 林月芽拿出帕子將臉上的水珠擦凈,不管如何,陸真元是她的救命恩人,旁的她不必多想。 林月芽搖晃著起身,剛走兩步又疼得坐下。 不遠處有對瞧著四十出頭的農家夫妻,趕著一輛驢車,溜溜達達地朝這邊走來。 林月芽看到他們,起身招手。 這對夫妻不是個好說話的,見林月芽拿不出銀子,便不想捎她。 林月芽將頭上發簪取下,同他們費力地比劃,待他們下山,她便將發簪當掉,到時候會補銀子給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又將那發簪打量了一番,這才同意讓林月芽上車。 剛走沒多久,這農婦忽然與林月芽攀談起來,問她家住何處,怎么一個人來山上溜達。 見林月芽不打算和她多說,只是笑著點頭,農婦扯下臉來,沖她扁扁嘴,“我們又不是壞人,你防著我作甚,這里離上京那么近,天子腳下吶,誰敢胡亂作惡?!?/br> 林月芽抱歉地沖她點點頭,又指指自己的喉嚨,不是她防備,是她實在說不了話。 而那農夫趕車的時候,還總是會轉過臉來打量她。 林月芽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明明前面有大路,他沒有走,反而轉頭進了一處密林。 林月芽愈加不安,她不想同這兩人一起了,剛打算起身,胳膊就被人一把抓住,這夫妻倆是做農活的,身體強健有力,她一手抓林月芽一只胳膊,將她牢牢壓在車上,林月芽掙脫不過,最后干脆直接朝她胳膊上狠狠咬去。 “誒呦呦,疼死我了!”這農婦痛得臉都皺了,她沖男的喊:“你還愣什么,快幫忙!” 林月芽只覺后頸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農婦還沒敢松手,在她臉上拍了幾下,確定人徹底暈過去,這才松開手,看著胳膊上的牙印,破口大罵起來。 農夫沒敢勸她,跨上車將林月芽發髻上的銀簪抽了出來,拿在眼前細細打量:“這能值不少呢吧!” 這農婦瞅了他一眼,啐道:“瞧你沒出息的樣,那玩意兒哪有她值錢?!?/br> 說完,這農婦來到林月芽身旁,將她身上搜了一遍,什么都沒有。 “這能賣上價么,有人牙子愿意要?”農夫不放心道。 農婦扯著嘴角冷笑,“你瞧瞧她這模樣,怎么會沒人要?!?/br> 兩口子將林月芽在車上放平,又拿干草將她身子蓋住,轉頭朝大路去了。 欒山下,每逢初一或十五,附近的村民都會來此趕集,熱鬧歸熱鬧,雜亂的事也不少。 兩口子以前就見過那人牙子在做買賣人的勾當,一般正經人家也不會來此處買人,能來這兒買人的,多數都是做不正當生意的。 這兩口子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這農婦之前聽說同村里的老漢,給兒子娶媳婦沒錢,就將家里女兒賣了,他家女兒長得心疼,賣了不少錢,今年連新房都蓋了,別提多叫人羨慕了。 今個她看到林月芽的時候,原本還沒動這心思,后來越想越覺得可行,這丫頭臉生,一看便是個逃難模樣,再加上她長得俊,又說不了話,就算拉到人牙子面前,她也沒法和她爭辯。 就說是自個兒家的女兒,養不起了要賣。 人牙子看見林月芽的時候,人還沒醒,他怕是個傻的,硬是給她潑了碗水將人弄醒。 林月芽猛一個激靈睜開眼,她手腳都被麻繩緊緊捆著,口中塞著抹布,歪倒在地上。 人牙子蹲下將她下巴挑起,望到這一雙亮眼,心里極為滿意,面上卻刻意裝作不悅的樣子,撇撇嘴。 身后站著的那對兒夫妻互看一眼,便開始扯謊,“俺家閨女生得這樣俊,若是沒有這個數,人我可就帶走了?!?/br> 人牙子扭頭看了看她比劃的數,冷笑道:“這是你家閨女?除了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我可瞧不出有哪個地方和你倆像了?!?/br> 人牙子可不傻,這樣的事見多了,別想拿這事和他講價錢,“你把戶籍拿來給我看看” 這可真沒有,農婦拿不出,也不想松價,兩人就開始在那兒糾起價來。 林月芽好不容易從地上坐起,她將口中抹布頂掉,沖那人牙子吱吱嗚嗚地開口。 人牙子愣了一瞬,這才又氣急敗壞地同那農婦嚷:“瞧瞧,還是個說不了話的,你都敢問我要這個價?” 這農婦實在沒辦法,狠狠瞪了林月芽一眼,最后拿了銀子坐上驢車走了。 到底還是撿了便宜,這邊一出巷子,農婦便眉開眼笑起來,她把林月芽的銀簪拿出來,順手就插在了發髻上。 這簪子也得賣,但不妨礙賣之前讓她也美一會兒。 快到當鋪的時候,驢車忽然被一匹馬擋住去處,兩人抬頭一看,馬背上高大的男人一張冷臉透著刺骨的寒意。 他身著一身墨色錦衣,腰間掛著白玉,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按在佩劍上,冷冷開口:“你頭上的發簪,哪里得的?” 這農婦從未和這樣身份的人說過話,她看了一眼便立即垂下頭去,心虛地笑道:“這、這是我自己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