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后 第32節
云騰院的小屋里,林月芽原本正趴在桌上同碧喜說笑,一聽到夏河在外面敲門,她噌地一下直起身子,還當是李蕭寒又來找她去看那種書。 最后得知夏河只是來知會她一聲,明早要她去松蘭院。 林月芽心里懸著的石頭這才落下,可隨即意識到是李老夫人要見她,那石頭便又瞬間懸了起來。 林月芽害怕長公主,更害怕李老夫人,她誰都不想見,這樣看來,倒還不如去和李蕭寒一起看那種書,至少和李蕭寒待在一起,她的性命是安全的。 這個念頭一出,林月芽被自己嚇了一跳。 作者有話說: 李蕭寒:不用害怕,你的想法是對的。 —————— 評論前20降落紅包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仙女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仙女:彌一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仙女:阿九。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仙女: 向善若水 20瓶; 34452816 5瓶; 嬌慮少女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你們的支持是我碼字的動力! 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林月芽一晚上沒睡踏實, 她總會想起當初被送去李蕭寒房中那晚,趙嬤嬤與長公主說的那番話。 不喜便殺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她就醒了。 碧喜也替她緊張, 一早就幫她開始梳妝,她前兩日問過林月芽, 為何侯爺會突然給她買這么多珠寶首飾,林月芽也不清楚,就按李蕭寒與她說得那樣回答的。 這些東西待她走了以后是要還的。 碧喜不信, 林月芽也沒有再解釋什么, 李蕭寒的心思實在難捉摸。 不出一會兒,碧喜就將一個漂亮的百合髻盤好了,林月芽不讓她用李蕭寒買的那些珠寶首飾, 最后只得挑兩個小巧的珠花插在發髻上。 碧喜打開柜子,取了一條月白色長裙給她,又將前些日子李蕭寒送來的兔毛紅底披肩拿了出來,這身搭起來漂亮暖和的同時, 也不會顯得高調。 林月芽臨出門時,忽又改了主意, 將那披肩脫下,換上了之前常穿的那件縞色短襖。 這便看起來過于素凈了, 碧喜不解道:“你渾身上下只有這件兔毛小披肩能壯臉面了,你為何不穿吶?” 林月芽沒有解釋, 只是搖搖頭。 碧喜忍不住又念叨起來, “咱們可是要去見老夫人的,她老人家這次可是帶了兩位表姑娘回來, 就算不說也能猜到是為了什么, 你就一點也不怕嗎?” 林月芽眉心微微蹙起, 碧喜說得不假,她的確怕,怕李老夫人會刁難她,畢竟闔府上下如今都在傳,李蕭寒喜極了她,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雖然沒有對誰動過男女之情,可她也是知道的,若是真心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強迫那個人的,更不會一次又一次違背那個人的意愿。 碧喜又將兔毛小披肩拿起,作勢要幫她換上,“這是侯爺送你的,你若是穿著去,老夫人沒準念在侯爺的面上,能少找咱們些麻煩?!?/br> 林月芽擺擺手,還是沒有穿。 碧喜說得這些,她有考慮過,她就是單純的不想惹眼,她只想讓老夫人和那兩個表姑娘知道,她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存在,不要將她放在心上。 松蘭院,今晨天一擦亮,李老夫人就醒了。 趕了近一月的路,昨晚又因為換地方睡得不踏實,身旁的嬤嬤勸她再瞇一會兒,李老夫人卻擺擺手:“若是個懂規矩的,想必一會兒就到了,我便不歇著了?!?/br> 這話說完不久,林月芽當真就到了。 開門時,外面吹著寒風,瘦小的姑娘呼出來的氣都帶著白霧。 李老夫人看人喜歡先看眼睛,她覺得一個人若是心思不純,從眼睛就能看出一二,待林月芽走進屋里,李老夫人又沖她招了招手,將她喚到跟前。 在看清楚林月芽這雙眼睛時,李老夫人頓時心下了然,這雙眼睛是哄不了人的,絕不是個能存壞心思的。她這六十余年,還從未見過哪個這樣歲數的女子,能有這般干凈透亮的眉眼。 怨不得寒兒喜歡。 老夫人招呼她落座。 林月芽受寵若驚,其實從一進松蘭院的大門起,她的心臟便突突直跳,直到現在看到一臉慈祥的老夫人笑著讓她坐下,那慌亂的心才漸漸平靜。 二人一道用早膳,李老夫人喝了幾口粥,見林月芽僵坐在那里不敢動筷子,就笑著將盤子向她面前推了推,“在我這院子不用拘著?!?/br> 林月芽的驚訝就寫在臉上,她愣了一瞬,連忙夾了那道菜。 李老夫人望著她,笑而不語。 用過早膳,兩人又去前廳喝茶。 李老夫人用玩笑似地語氣問林月芽:“寒兒是不是總沖你板臉色?” 林月芽哪里敢說實話,自是連忙搖頭。 李老夫人卻是朗笑出聲,“看看,我就知道你不敢說實話,別看我七年沒回府,三歲看到老你可知,他打小就是這樣一個性子,刀子嘴豆腐心?!?/br> 林月芽尷尬地陪著老人家笑了笑,卻在心底不贊同她的話,她覺得李蕭寒的心可不是豆腐做的,至少也得是石板。 只是林月芽沒料到,李老夫人根本不是來敲打她的。老夫人眉眼慈祥,性格活絡,幾句話就讓林月芽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放松。她打心里開始喜歡這位老人。 李老夫人知道她啞巴說不得話,每每和她說完,便一面看她的反應,一面去聽碧喜轉述。 有時候碧喜還沒說完,李老夫人就先笑了起來,林月芽的口齒很清晰,簡單的話不難猜。若不是啞疾的緣故,想來也是個說話好聽的姑娘。 兩人聊了許多,卻是從頭到尾沒有問過林月芽的身世,李老夫人心里明鏡,能讓孫兒領進院里的人,家世定是清白的。 “你這喉嚨病了多久,可還能治好么?”李老夫人忽然關切地問她。 林月芽不由鼻中酸澀。 這么多年了,李老夫人是頭一個問她還能不能治好的人。 她記得兒時中毒后昏迷不醒,祖母怕花錢,不讓請郎中,待她醒來后,嗓子就壞了。 后來她長大了些,偷偷跑去村口找郎中,那郎中見她可憐,就幫忙瞧了一二,最后還是搖頭道:“時間太久了,毒氣都不知跑哪兒去了,看不好的,回去吧?!?/br> 一想到這些,林月芽心中又苦又澀,她強將眼淚憋了回去,朝李老夫人搖搖頭:治不好的。 李老夫人略微沉吟,片刻后,對身旁的王嬤嬤道:“去將老余叫來?!?/br> 老余是府上的大夫,曾在太醫院任職,當年老侯爺病重時,他便被皇上送來侯府為老侯爺治病。這一待就是半輩子。 余大夫昨夜來給李老夫人請過平安脈,當時還夸她身子骨硬朗,卻沒想到一早又被請了去,他還當李老夫人出了什么事,帶著個小藥童很快就趕了過來。 得知是要給林月芽看,余大夫擦掉額上的汗,松了口氣。 余大夫看病仔細,他拿著琉璃鏡將林月芽的喉嚨查驗了許久,又問了她許多問題。 林月芽一直覺得,她的啞疾是無法治好的,可此時此刻,她平靜的心驟然被打亂,她竟頭一次生出了想要開口說話的期盼。 她強壓著那股悸動,一雙好看的眼睛就這樣一直盯著余大夫看。 片刻后,她看到余大夫搖頭嘆氣。 那股希望也在這聲嘆息中頃刻消散。 “的確是中毒所致,若是中毒當日開上一副解毒的藥,倒有可能痊愈,如今時日太久,難以看好?!?/br> 李老夫人臉上笑意漸淡,她蹙眉不語,片刻后又問:“可若是毒氣還在體內,會不會對日后造成影響?” 這么多年,從未有人關心過她體內殘留的那些毒氣,就連林月芽自己,也從未想到過這一點。 再次抬眼看著上座的老人,林月芽眸中禁不住泛起淚光。 余大夫與李老夫人對視一眼,思忖著道:“應無大礙,只是林姑娘身子太過瘦弱,需要好好調理一下?!?/br> 李老夫人點點頭,“那還等什么,你快去開便是,什么對她身子好,便給她吃什么,給王管家說,走松蘭院的帳?!?/br> 這是不要在乎銀子的意思。 林月芽卻覺得不妥,她連忙起身對李老夫人道:沒關系的,我不用喝藥。 李老夫人卻笑著朝她壓手,“你這孩子,快坐下吧,這點錢我還是出得起的,若是日后出不起了,你就給寒兒吹吹枕邊風,讓他多孝敬孝敬我便是?!?/br> 這話一出,屋里的人都笑了。 林月芽也估摸著時間差不多該走了,正打算同李老夫人說,卻不了李老夫人忽然壓聲問她:“避子湯可常喝?” 林月芽愣了一下,隨后忙紅著臉點頭:老夫人放心,奴婢每次都會喝的。 李老夫人知道她想岔了,于是語氣松了幾分,“傻孩子,那東西喝多了傷身子,這樣,我待會兒再讓老余重新開幾副溫良的湯藥給你?!?/br> 話畢,李老夫人頓了頓,忽又想起什么,抬眼望著林月芽認真道:“記住了,日后不要隨意吃喝旁人的東西?!?/br> 林月芽懵怔點頭,可隨即一想,若是真有人給她吃喝什么,以她的身份,能拒絕么? 李老夫人知道這孩子腦袋不靈光,那心思就寫在臉上,她嘆了聲氣,替她道:“若真有人給你,你便說那東西和老夫人給你吃的藥犯沖,老夫人若是知道你吃了,會罵死你的,自然也會罵死她?!?/br> 林月芽這下懂了,她起身對李老夫人感激行禮。 就在這個時候,何家姐妹來給李老夫人請安。 兩人一進屋就看到了林月芽,她們先是上前同李老夫人請安,隨后極為大方地與林月芽打招呼。 李老夫人看到屋里這三個如花似的姑娘,心情更好了,只是折騰了一早上,現下有些困乏,便沒叫她們留下,揮揮手讓三個自己玩去。 這是林月芽第一次見到雙生的姑娘,三人一起朝外走時,她一雙好奇的眼睛悄悄在這二人身上流轉。 在上京美女如云的地方來看,這兩位表姑娘算不得樣貌頂尖,但她們自帶一股江南女子的溫婉與嫵媚。 林月芽對江南很有好感,也喜歡他們說話時那樣綿軟的聲音。 何凡靜話很少,始終面上掛著一抹淡笑,何凡柔開朗些,一路上不停與林月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