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后 第7節
“咚咚咚!” 急促地敲門聲將二人嚇了一跳。 碧喜以為又是對面來尋事的那幾個丫頭,她把眼眶里的淚逼回去,沖外面喊道:“哪個不長眼的將腦袋撞我門上了?” 屋外靜默一瞬,隨后很快傳來詢問的聲音:“林月芽可在屋中?” 碧喜剛要繼續喊,便被林月芽一把拉住。 這是趙嬤嬤的聲音,她認得。 林月芽將門打開,趙嬤嬤站在外面,身后還跟著兩個婢女。 趙嬤嬤沒進屋,狠狠瞪了眼躲在林月芽身后的碧喜,隨后才對林月芽半笑不笑地道:“你好大福氣啊?!?/br> 說著,她沖林月芽揚揚下巴,“走,同我去云騰院?!?/br> 應當是要離開了,林月芽松了口氣,轉身去拿床上的包袱,臨出門時,她不舍地看了眼碧喜。 身旁趙嬤嬤卻忽然開口:“你,同林月芽住了多久?” 碧喜支支吾吾回話:“四年多?!?/br> 趙嬤嬤點頭道:“既是如此,你便跟著一同去吧,她說不得話,有你伺候她,到底是方便些?!?/br> 林月芽瞬間怔住,她不明所以地看看碧喜,又看看趙嬤嬤,疑惑地指著自己:伺候我? “自然是伺候你,”趙嬤嬤笑了笑,“你可是侯爺親自收的通房?!?/br> 通房? 林月芽反應過來時,趙嬤嬤已走出去一段路,她立即追上前,拉住趙嬤嬤的衣袖,沖她拼命搖頭。 不對不對,侯爺看錯了,她不是要做通房,她是要離開侯府,離開侯府??! 作者有話說: 李蕭寒:堂堂大理寺卿會看錯?不存在的。即便錯,也是你表達錯誤。 章節評論掉落紅包呦! 第六章 趙嬤嬤這么些年早已活成人精,她自是能看明白林月芽在表達什么,然這事是由侯爺親自開口的,不管林月芽愿不愿意,她也得將人領過去。 她肅著一張臉,推開林月芽的手,冷聲道:“即便是通房,侯府的規矩也不得壞?!?/br> 碧喜也覺出不對勁兒,她怕趙嬤嬤得緊,這個關頭不是惹事的時候,她趕緊上去拉住林月芽。 “別耽擱工夫了?!壁w嬤嬤甩開袖子,大步朝外走去,而兩個婢女站在屋前,沖林月芽伸手做出請的動作。 碧喜也顧不得收拾東西,她迅速接過林月芽的包袱,拉著她跟了上去。 去云騰院的路上,碧喜小聲在林月芽耳邊道:“你是不是沒和侯爺說清楚?” 逐漸冷靜下來的林月芽,也開始回憶起白日里和侯爺見面的場景。 “你想要離開?”侯爺似乎是這樣問她的,而她當時直接點了頭。 想到這兒,林月芽氣惱地在額頭上拍了一下。 她真是豬腦袋,當時為何沒解釋清楚,竟真的叫侯爺誤會了。 想來是她有沒表達準確,讓侯爺以為她在癡心妄想,想著離開西院進云騰院。 想明白了,林月芽便果斷加快步伐,她要去云騰院好好再與李蕭寒解釋一番。 云騰院今日一得長公主的令,立即就收整出一間小屋,這小屋距離李蕭寒的主屋不過一墻之隔。 屋子雖小,東西卻十分齊全。 甚至在床旁還放著一個紅木妝臺,妝臺上還擺著一個青釉瓷瓶,里面是今日新采的翠菊。 見林月芽和碧喜進屋,趙嬤嬤便將門關上,她走到妝臺前,用手撥弄起瓶中的翠菊。 “你是府內最末等的下人,如今能成為通房,便是侯府對你最大的恩賜?!壁w嬤嬤掐下一朵翠菊,繼續道,“人就同這花一樣,天生就分貴賤?!?/br> 她走到林月芽面前,將手中的花遞給她,道:“人的命都是老天爺寫好的,有些事強求不來,也推脫不掉,若是能想明白這些,活得便自在舒心了?!?/br> 趙嬤嬤這番話是在提點她,林月芽聽得明白,她讓她不要去肖想那些不屬于她身份的東西。 林月芽垂眼看著手中的花,默不作聲地沖趙嬤嬤微微頷首。 趙嬤嬤又與碧喜交代一番,這才帶著人離開。 林月芽將那朵翠菊放回妝臺上,又搬了把凳子坐到窗旁,就這樣一直盯著院里看。 碧喜問她:“月芽,我幫你把東西放到柜子里?” 林月芽搖搖頭,將碧喜手中的包袱接過,抱在懷中,扭過頭繼續看外面。 碧喜嘆了聲氣,倒了杯水遞給她,“你是不是在等侯爺?” “剛才趙嬤嬤說得那些,你都聽到了吧,”見林月芽咬著唇畔不出聲,碧喜干脆將水自己喝了,喝完她坐到林月芽旁邊繼續道:“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我聽趙嬤嬤那意思,就算是侯爺誤會,你人已經進來了,恐怕……” 院門口走來一個身影,林月芽“蹭”地一下站起身。 碧喜順著她的目光去看。 此時日頭已落,待人走近,她們才看清,是一個提著食盒稍長她們幾歲的婢女。 來人走到屋前,輕輕叩門,碧喜趕忙就去開門。 這女子名叫春蘿,是云騰院的婢女。 “從這邊廊上一直向前走,轉個彎就是我休息的地方,日后林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喊我便好?!贝禾}將食盒遞給碧喜便走了。 碧喜早就餓了,門一關轉身就將食盒打開,低頭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即驚喜地喊道:“月芽你快來看啊,竟有四個菜呢!” 之前碧喜還覺得通房不過也是伺候人的,說到底同他們是一樣,可方才聽春蘿喚林月芽“林姑娘”時,她就已經覺出不同來,如今再看到這待遇,心里不由想起趙嬤嬤的話,這和從前來比,的確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碧喜一邊擺放飯菜,一邊開心地喊林月芽,“月芽,你先吃,你現在可是我小主子呢?!?/br> 林月芽搖搖頭,原本就不屬于她的東西,她不能碰。 碧喜有些著急道:“別啊,你不吃我也得陪你餓著?!?/br> 林月芽從包袱里摸出一個雞蛋,遞給碧喜。 碧喜看看眼前的雞蛋,又看看身后的紅燒丸子,最終,她還是將雞蛋拿起來,坐在桌旁,一面剝蛋殼,一面盯著rou丸子看。 小小的雞蛋兩口就吃完了,碧喜趴在桌上,望著林月芽瘦弱的背影直嘆氣。 她早該知道林月芽倔的,從她能夠堅持四年不管再累再忙,也要日日做繡活便可看出,林月芽骨子里有著常人沒有的倔勁兒。 不知過去多久,院里廊燈已亮,秋夜的寒風開始在窗上胡亂拍打。 林月芽打了一個噴嚏。 趴桌上睡著的碧喜被驚醒,屋內漆黑一片,她迷迷糊糊瞧見林月芽還在那里坐著,便問道:“侯爺還沒回來嗎?” 林月芽搖搖頭。 碧喜起身點燈,“要不然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幫你守著,若是侯爺回來了,我立刻叫你?!?/br> 林月芽終是坐不住了,起身就推門朝外走。 碧喜不知她要做什么,趕緊就跟了上去。 林月芽走上長廊,按照春蘿來時指的地方尋去,很快,她就在一間小屋前停了下來。 開門的是春蘿,她裹著件披風,見是林月芽,便特地走出來與她笑著道:“姑娘有何吩咐?” 林月芽指指院門口的方向,對她慢慢做出口型:侯爺,什么時候回來? 春蘿看到侯爺的口型,就已經猜出來她后面要問的,于是道:“這個說不準,咱們侯爺公務繁忙,兩三日回府是常有的事?!?/br> 林月芽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她咬了咬唇,抱歉地對春蘿頷首:打擾你了。 林月芽轉身上廊,剛一轉彎,便聽到身后傳來關門聲,緊接著,她聽到屋內有人說:“這才剛進門就等不及了,我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贝禾}將那聲音打斷。 碧喜顯然也聽到了,一面凍得搓手,一面氣憤地道:“月芽你別生氣,待咱們和侯爺說清了,你就自由了,哪像她們,不還得留在這兒伺候人,有什么好得意的?!?/br> 是,等侯爺回來了,她便自由了,他答應她的。 然而林月芽等了一夜,也未見到李蕭寒的身影。 第二日晌午,夏河一進院門,就被急跑出來的林月芽攔住去路。 一夜未眠,林月芽那張小臉更加慘白,她著急問:侯爺呢? 夏河懶得去猜她說了什么,直接去看后面的碧喜。 碧喜昨日被他訓過,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解釋道:“月芽、啊不對,是、是姑娘想問侯爺什么時候回來?!?/br> 夏河冷著一張臉,不耐煩地對林月芽道:“侯爺的行蹤沒必要向你匯報,即便侯爺回來,也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需要你時,自會有人來喚?!?/br> 沒等林月芽開口,夏河就已快步走進書房。 夏河從書房取完東西出來時,發現林月芽不僅沒離開,還直接堵在門口等他。 “姑娘是想和侯爺說重要的事,”碧喜硬著頭皮替林月芽道,“非常重要?!?/br> 夏河顯然更加不悅,他沒有說話,直接將手落在身側的佩刀上。 林月芽還試圖想要說什么,卻被碧喜一把拉開。 永樂街的清月樓上,采光最好的包廂里,陸淵目光微凝地望著李蕭寒手中的黑子。 待黑子一落,他松了口氣,長笑一聲:“蕭寒,你輸了?!?/br> 李蕭寒唇角微揚,他喝下一口酒,聽到包廂外傳來腳步聲,起身過去開門。 夏河從門外遞來一本冊子,正要關門退下,卻被李蕭寒叫住。 李蕭寒打開冊子,一面翻看,一面問:“可碰到她了?” 夏河微微一怔,不可思議地道:“侯爺是在問……林姑娘?” “嗯?!崩钍捄Z氣平淡,如隨口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