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夫是四品 第78節
內侍們躬身退下,晉王從屏風外轉了出來,他整理著衣袖,打量方守恒:“你無端端的翻這些做什么?” “回王爺,”方守恒道:“是于尚書吩咐?!?/br> 晉王道:“那段時間,龍城地方事多,魏王自然是忙于公務,一時缺了折報也是有的?!?/br> 方守恒垂眸道:“往年,逢年過節,魏王府的賀文雷打不動,去年從冬至到年關,一封也無,王爺不覺著蹊蹺么?” 晉王是耍賴的能手,揣著明白裝糊涂地:“什么蹊蹺,我可不懂。你想說什么?” “殿下恕罪,大概是微臣多慮了?!狈绞睾愠领o地回答,卻未糾纏。 晉王吁了口氣:“你是夠謹慎的人,這倒不是壞事,不過……你一個還算有能為的男人,怎么竟管不了自己的內宅?” “殿下指的是言雙鳳?” “不然還有誰!那女人……”晉王一提起來,痛處隱隱不妥:“簡直是個魔星?!?/br> 方守恒覺著“魔星”二字,十分奇特。 “言雙鳳的脾性確實常人難以忍受,比如先前她和離回去了北鎮,竟又傳出了她養什么……”特意停了停,方守恒抬頭看向對面:“面首的流言?!?/br> 晉王的臉色薄慍:“哼……” 方守恒眉峰微動,繼續道:“先前下官不信,還曾當面質問,沒想到她居然親口承認了,還說了些不堪聽的話?!?/br> 晉王張了張嘴,卻又忍住,磨著牙問:“什么不堪聽的?” 方守恒笑笑:“無非是說那人,年少溫存、且極順從她等等?!?/br> 趙興良的面上露出深惡痛絕之色,口中喃喃,仿佛要隨時咒罵起來,卻偏沒有發出聲音。 晉王殿下可從來不是什么會隱忍的人。 方守恒的心一直往下沉,面上卻還極平靜的,甚至帶笑:“今日跟她見了一面,她甚至跟微臣說那人如今就在京內,改日要他跟微臣見一見呢?!?/br> “什么?!豈有此理,”趙興良終于忍無可忍,叫道:“言雙鳳她敢……她……莫非她告訴你、那人是誰了?”最后一句,晉王竟是有點緊張的口吻。 “這倒沒有?!狈绞睾阊柿丝谕僖?,回答。 趙興良明顯地松了口氣。 兩人相顧無言,沉默中,方守恒緩緩問道:“王爺,魏王殿下的坐騎,可是叫‘乘風’?” “啊……”晉王本能地答應了聲,有點警覺地:“你問這個做什么?” 方守恒垂下眼皮:“‘駕六龍,乘風而行’……微臣只是突然想起,這確實是個好名字?!?/br> 趙興良被他突然的掉書袋弄的一愣,只當他是認真夸贊,并沒注意到方守恒半遮在袖內的雙手已經握的死緊。 第66章 方守恒問晉王的幾句話, 并非心血來潮隨口為之。 他本就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兵部最年青的四品侍郎,洞察先機, 判斷局勢,非一般人可比。 先前早朝的時候,那幾個多嘴的大臣議論言雙鳳,晉王一腳踹開了其中一人,又指著鼻子罵了他一頓,當時方守恒便心生異樣,不明所以。 起初他覺著晉王或許不喜歡聽那些閑言碎語才出手的,可晉王素日就是個不拘一格的性子, 什么斗雞走狗, 談風論月,什么都會碰一點。 試問這樣的人,怎么突然就在言雙鳳的這件事上“規矩”了起來, 他跟言雙鳳又不認得,若說為她出頭也是講不通的。 尤其是晉王透露了言雙鳳跟自己在吉光寺的事。 堂堂晉王殿下,為什么對一個才回京的下堂婦如此關注。 方守恒又將早朝之時的情形仔細回顧了一番,終于他找到了讓自己不舒服的一點。 晉王一邊兒滿是瞧不起言雙鳳的口吻,一邊來指責他沒把言雙鳳看好。 而那被踹的大臣,在搶落臺階之前,正說了一句話, 那就是——言雙鳳在北鎮那邊養這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這一句,才是引得晉王出手的關鍵。 方守恒當然沒那個膽子把趙襄敏往“小白臉”身上去想。 但奈何這些事情太過于巧合跟詭異。 龍城那邊, 距離北鎮并不遠, 正如方守恒先前跟晉王所說, 在十月之后的那些日子, 魏王并沒有親自發公文奏折回京,連一向的年下親筆賀函都沒有。 有段時間,朝中曾有些奇異的傳言,說是魏王殿下在龍城那邊遇到伏擊,生死未卜等等。 可是皇帝從沒有昭告天下,也并未知會群臣,沒有人敢公然詢問,畢竟大家都不傻。 當然,除此之外也有些說法,是說魏王殿下正韜光隱晦,準備打一場大仗。 然后,言雙鳳回京的時間,跟魏王殿下正是前后腳。當然最令方守恒驚心的,是在早朝后,趙襄□□動跟自己說過的那幾句話。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給方守恒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更加不會把言雙鳳跟小魏王想到一處去。 朝野人人都知道小魏王是個冷清至絕,目無下塵的冰雪之人,但言雙鳳,方守恒自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脾氣。 趙襄敏跟言雙鳳,就如同一個是天上最避寒高遠的星辰,一個是地上最喧鬧俗氣的煙火。 方守恒沒法兒把這兩個人想到一起去。 直到言雙鳳跟他說了那句話,讓方守恒意識到,她的那個“jian/夫”小白臉,正在京內。 這個念想,如同一根針,正刺著方守恒的心,他知道自己不該來打草驚蛇,但還是按捺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果然,從晉王殿下的反應,他已經確信了自己的那個猜想。 方守恒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晉王府的,從面上看他依舊是沉穩冷靜,毫無異樣,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雙腳都仿佛輕飄飄的。 甚至在下臺階的時候,他都沒意識到前方有個人正注視著他。 齊王趙嘉軒看到方侍郎自王府走出,頗為詫異,繼而一笑。 可他很快發現,方守恒仿佛心不在焉,并沒有看到自己。 齊王制止了欲上前攔阻的內侍,主動咳嗽了聲提醒。 還好方守恒聽見了,猛地抬頭,方侍郎微微色變,急忙躬身行禮:“微臣一時失態,殿下恕罪?!?/br> 原先在朝中,趙嘉軒本沒很注意方守恒,可自從趙襄□□動夸贊,齊王不得不對方侍郎另眼相看。 “不打緊,”他笑微微地說道:“只是方侍郎怎么到了晉王府,是有何事?” 方守恒深吸了一口氣:“這……只是一點小事?!?/br> 齊王心中轉念,并不去刨根問底,只仍含笑道:“方侍郎得閑,倒也可以多往本王府中走動走動?!?/br> 方守恒愕然,又急忙道:“那是微臣的榮幸,只要王爺不嫌?!?/br> 齊王笑說:“哪里的話,似方大人這般的能臣,求之不得?!?/br> 寒暄幾句,趙嘉軒這才進了王府,方守恒也才上轎而去。 往晉王府內而行之時,齊王旁邊內侍悄聲問:“這方大人怎么跑到晉王殿下這兒來了?還吞吞吐吐的,莫非有什么事兒?” 趙嘉軒道:“先前皇上叫晉王處置曹府之時,恐怕他是為此事而來?!?/br> “這可奇了,不是跟那言雙鳳和離了么,又為曹家跑什么?” 齊王笑笑:“誰知道?!?/br> 里頭晉王聽說齊王殿下到了,趕忙迎了出來,兩個相見,齊王說道:“我來問你幾句話就走,不用忙?!?/br> 晉王便問何事,趙嘉軒道:“你可知道,魏王在京內,除了賢良祠,可還有別的住處不曾?” 趙興良一頓:“大哥怎么問起這個來,我也只曉得賢良祠?!?/br> “我先前去賢良祠找他,他并不在,叫人又去探看了幾次,都不在。還能去哪兒?” 晉王一震,假意思忖片刻:“恐怕是敏哥忙的很,所以才沒空回去吧……” 齊王凝視道:“興良,你可別瞞著我?!?/br> 晉王忙陪笑:“大哥,我若知道,肯定會告訴您的?!?/br> 趙嘉軒想了想:“倒也罷了,也許是他才回京,到處走走也未可知,只是他也太忙了,除了早朝簡直捉不到他的人,你若是見了他,替我說一聲,讓他去齊王府一趟?!?/br> 晉王趕緊答應。 齊王交代后要走,突然又想起來,扭頭問道:“你說,他會不會跑到陳王府去了?” “不會?!睍x王脫口回答。 “你怎么知道?” “呃,我是猜的,畢竟陳王一直病著不肯見人,而且就算敏哥要走動,也得先去大哥您府上才是。這是規矩,他自然懂?!?/br> 齊王連連點頭:“那也罷了?!?/br> 送走了齊王殿下,晉王搓搓手,吩咐底下備車。 泉涌巷,別院。 蓉姐兒已經醒了,如意陪著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 “姨娘什么時候回來?”蓉姐兒有點忐忑:“天要黑了,我們怎么家去?” 這問題她已問過兩次了,如意實在詞窮,少不得仍是安撫道:“別著急,辦完了事兒很快就來見你了?!?/br> 蓉姐兒眨巴著眼:“如意jiejie,家里不會有什么吧?” “姐兒別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的,你姨媽好不容易帶你出來消遣,可不興說這些?!比缫庑囊惑@,趕緊笑勸。 說服了蓉姐兒,如意出來要往前頭去,卻見雨燕姑姑走來,把一個竹編的籃子遞給她道:“這里有些新果子,拿去給那孩子吃吧?!?/br> 如意忙接過來,又問:“姑姑,娘子呢?難道還沒……”她訕訕地,沒敢說下去。 雨燕姑姑瞥著她道:“不該你問的別問?;厝タ春媚呛⒆泳褪橇??!?/br> 如意本也是個有脾氣的,奈何遇到的是比自己更狠的人,只能乖乖答應。 正欲離開,忽然有侍衛走來,跟雨燕姑姑低語了幾句,雨燕咕噥:“怎么這會兒來了?” 如意很想問是誰來了,又不敢插嘴,只提著籃子垂頭耷腦地先回去了。 夜幕降臨之時,別院其他地方都已經掌燈了。 只有書房之中還是幽沉一片,乍一看仿佛無人在內,但細細一聽,卻能聽見里頭依稀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