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夫是四品 第70節
雨燕姑姑道:“這個我并不曉得,娘子或者可以親自問他,橫豎今日回了泉涌街就知道了?!?/br> 言雙鳳挑了挑眉,終于道:“回不回的也不一定,我先想明白再說?!?/br> 住在曹家,不過是為了就近看護言如錦跟蓉兒罷了,如今曹府這里風平浪靜,她搬出去倒也無妨,只是該怎么跟言如錦說呢。 雖然告訴了長姐自己有了心上人,但要是說自己要搬去跟趙襄敏同住,那別說是言如錦,連她自己都有點兒……太明目張膽了吧。 將出門前,言如錦交代言雙鳳,讓她帶了蓉姐兒一并前去向老太君請安,她也答應了。 正帶了蓉姐兒往外走,就見曹宜興沖沖地從院外進來,他看見言雙鳳,便迎著笑道:“二meimei,門外那輛車你是從哪兒弄來的?好氣派!那兩匹烏云踏雪更是難得,是你從山莊帶來的?果然是好馬!” 第60章 言雙鳳莫名其妙, 直到出了門一瞧,卻見門口停著輛紅柚木的寬梁馬車,側面車圍雕刻各種精致花紋。 她一眼就認出來, 這正是昨夜自己跟趙襄敏乘坐的那輛。 但如今言雙鳳在意的并不是這輛車,而是那拉車的兩匹馬。 昨晚上夜色深沉,外加上她驚魂未定,所以沒有留意,這會兒才看的清楚,原來拉車的兩匹高頭大馬,渾身毛色油亮漆黑,唯有四只馬腿處生著簇簇白毛, 看著就像是踩在雪堆里沾了雪花一樣, 所以叫烏云踏雪,乃是關外的名駒。 不過,就算言雙鳳生在虎嘯山莊, 從小到大見識過無數好馬,卻也很少見到真正的“烏云踏雪”。 畢竟渾身全是黑亮無雜色毛的馬兒還可以找到,但真的那么巧到四只馬蹄如雪色的,那可真是千里挑一,萬里挑一。 言雙鳳顧不得旁邊還有人,圍著兩片馬兒轉了一圈,目不轉睛, 雙眼發直:“這這……是哪里找到的?” 這問題除了雨燕姑姑跟蒼鷺外,沒有人可以回答。 蒼鷺不敢開口, 雨燕姑姑上前一步道:“二娘子, 有什么不妥么?” “不妥, 當然是大大的不妥, ”言雙鳳皺眉,“趕緊把這兩匹馬卸下來?!?/br> 蒼鷺畢竟跟她久了,已經有點兒明白她的意思。 雨燕姑姑卻皺眉道:“怎么了?這兩匹馬還不錯吧?”她以為言雙鳳是不滿意。 “何止不錯,是忒好了!這樣的好馬用來拉馬車……嘖嘖,”言雙鳳恨恨地嘖了兩聲,靠近兩匹馬,伸手輕輕地撫摸馬脖子,感覺那緞子似的馬毛在手底滑過,簡直令她愛不釋手,言雙鳳不由感慨道:“那小子好歹也在虎嘯山莊住了幾個月,怎么一點數也沒有,不管是哪里弄來的烏云踏雪,也不能這樣糟踐,簡直敗家?!?/br> 她念叨了幾句,吩咐蒼鷺:“還是把咱們的馬兒拉出來,換了它們吧,我可舍不得?!?/br> 蒼鷺早料到如此,側過臉去,偷偷地笑。 雨燕姑姑這才明白,當即嘆了口氣:“罷了,拉一趟車也傷不到它們,大不了回來再換,這會兒時候不早,再耽擱下去,干脆別去方家了,人也省事馬也省事?!?/br> 言雙鳳一想,倒也有理,于是又眷眷戀戀地對馬兒說道:“那就委屈你們拉這一趟,回來就把你們換下來,乖?!?/br> 看她欣喜愛惜的樣子,簡直恨不得親一親這兩匹馬。 兩匹名駒步伐輕快,拉著馬車招搖過市。 車廂之中,蓉姐兒先說道:“這車一點兒也不顛,又這樣寬敞,比府里的都強,我從沒坐過這樣好的車?!?/br> 如意也是頭一回坐這馬車,她自個兒,言雙鳳,蓉姐兒加上雨燕姑姑四個,竟然還綽綽有余。 且車內的陳設布置,處處透著一股一眼可見的名貴不凡,如意想到言雙鳳方才的舉止,便說道:“當然,給咱們拉車的可是名馬呢?!?/br> 言雙鳳時不時地往車窗外打量,想看看前頭那兩匹馬兒,此刻忍不住道:“實在是暴殄天物,回頭我要說說他,這兩匹烏云踏雪雖然比不上乘風,但也是一等的好馬,既然有這樣的好馬,就該好生馴養照管,怎么卻叫它們在這兒拉車!” 如意聽言雙鳳念叨,便小聲道:“娘子,吉祥是打哪兒發了財嗎?這車可不便宜的,再加上馬,更加了不得了?!?/br> 言雙鳳道:“你不知道,這不是他的東西?!?/br> 如意疑惑地問:“不是他的又是哪兒的,不是他的,他就能隨意叫咱們使用?” 言雙鳳憤憤不平地哼道:“這是定遠軍里的東西,要真是他的,我還管他呢,早弄到咱們山莊里去了?!?/br> 昨晚上趙襄敏說,那房子是林將軍給他安置的,所以言雙鳳見到這車,理所應當地也認為是定遠軍的產業。 雨燕姑姑在旁不動聲色地聽著,聽到這里,唇角揚起復又按下。 蓉姐兒本來悶著一肚子疑惑,此刻依稀有些明白了,這時侯她便抱著言雙鳳的手臂道:“二姨娘,那個吉祥哥哥,就是上回你在吉光寺給他祈福的那個?” 言雙鳳一怔,下意識地看了眼雨燕姑姑,卻見她閉著雙眼,仿佛正出神的樣子。 如意卻對蓉姐兒道:“對呢,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吉祥?!?/br> 蓉姐兒好奇地問:“那吉祥哥哥什么時候能進京呢?我也想看看他是什么樣兒的?!?/br> 言雙鳳的唇抿了抿,她心里有三分喜歡,面上就會顯出一分,便漾著笑意道:“好孩子,你別急,該見的時候自然就見著了?!?/br> 馬車停在方府門口,已經有幾個內宅的管事婦人得了消息等候多時。 其中大多數是熟面孔,昔日言雙鳳在方府的時候管事,這些人都是她手底下行走的,自不陌生。 馬車剛停,雨燕姑姑先下了地。 如意跟著跳下,先把蓉姐兒抱了下去,雨燕姑姑則抬手,接了言雙鳳。 這會兒門口的幾個婦人都走到跟前,一雙雙眼睛看著言雙鳳,想到昔日她在府里,有的感恩,有的畏威,竟不敢怠慢,齊齊地低下頭去,垂手躬身地行禮。 只不過稱呼上卻出了岔子,有的口稱“娘子”,有的卻仍是以舊稱相呼:“少奶奶?!?/br> 言雙鳳看著這些“舊部”,心中卻不由生出一種別樣的情緒,只是她在答應今日前來之時,就已經下定決心,就算再進方家門,也絕不會讓心智動搖一分。 當下言雙鳳颯然一笑道:“都罷了,今日大家見面,你們只當我是個不相干的外來人,以前的那些稱呼之類,不許再提了。我不樂意聽,府里恐怕也難為。都明白了么?” 大家紛紛一致地答應:“是,都明白了?!眳s仿佛是先前聽她訓話時候的光景。 雨燕姑姑瞄了眼:“娘子,入內吧?” 又有管家娘子們頭前帶路,丫鬟們在旁跟隨,簇擁著言雙鳳一行進了門。 還未到二門,伺候老太太身邊的玉蝶已早早地恭候,看到言雙鳳出現,她忙快步迎了出來,笑道:“老太太望眼欲穿的,您總算來了?!闭f著便止步,畢恭畢敬地垂手行了禮。 言雙鳳看著玉蝶,眼中透出幾分溫情來。 這玉蝶原先是她之前的婆婆胡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頭,后來因為某個緣故,才給老太太要了去,竟成了老太太的左膀右臂。 言雙鳳跟玉蝶的情分不同一般,此刻玉蝶抬頭對上她的目光,眼圈也微微一紅。 只是兩個人都是聰明的,并不肯在人前露出異樣之態。 于是言雙鳳也含笑道:“實在是失禮的很,只因為雜務太多,昨日竟不曾成行,老太太沒見怪吧?” 玉蝶不動聲色地上來挽住她:“哪兒的話,老太太先前還念叨,說曹府的事兒多著,怕您周旋不了,還想叫我過去看看呢,我就說:要是鳳姑奶奶干不成的事兒,那叫別人去也是白搭。她這才放心?!?/br> 言雙鳳自然留心到了玉蝶對自己的這個稱呼,這也是玉蝶丫頭的妥帖之處,她便笑道:“我就知道她老壽星必然是心寬仁慈,不至于跟我們這種小輩兒計較的?!?/br> 玉蝶挽著她的手臂,暗中悄悄地捏了捏言雙鳳的手,口中道:“聽說您還給老太太帶了禮?千里迢迢的,難為你還記掛著老人家?!?/br> 言雙鳳回握住她的手,道:“老太太什么好的沒見過,我也不過是一點兒心意罷了。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想她老人家也不會嫌棄?!?/br> “說什么嫌棄不嫌棄的,”玉蝶道:“有這份心意是最好的,而且老太太最近飲食上都淡淡的……縱然有什么太好的東西也未必吃的下?!?/br> 言雙鳳心頭一驚,轉頭看向她,兩人對視之間,她看清楚玉蝶的眼中滿是憂慮。 兩人說話間,已經快到了老太太的上房,玉蝶打起精神,笑道:“也興許是老人家思慮太過之故,今日一高興,指不定就好了呢……” 才說了這句,就見前頭的院門口人影一晃,有兩個人走了出來。 言雙鳳看清楚那道熟悉的身形,眼神一變。 她還未說什么,玉蝶卻沉了臉,冷冷哼道:“她跑出來做什么?” 且說趙襄敏寅時入宮,先去內苑覲見了皇帝。 叩了頭,皇帝叫他上前,燈光下細細打量,說道:“昨日傳你入宮,因何不來?” 趙襄敏道:“微臣畢竟是外臣,夜宿皇宮,于禮不合?!?/br> 皇帝嗤地笑了:“什么禮不禮,朕叫你進宮就是道理規矩。朕看,要么是你外頭另有要事,要么是你跟朕隔閡了?!?/br> 燈光下,皇帝的雙眸宛若深海,又像是望不穿的夜空,卻仿佛能洞察明細,一覽無余。 小魏王垂了眼皮,輕聲回答:“如果這兩個之中必得選一個,那微臣就選前一個吧?!?/br> 皇帝的長眉揚了揚,仍是帶幾分沒有溫度的笑意:“哦?那朕倒要聽聽,還有什么要事,是比進宮面君還重要的?” 趙襄敏沉默。 寢殿內一片靜寂,伺候的內侍宮女們仿佛泥雕木塑,垂首而立。 偌大的宮闕,里外無聲,只有清冷的晨曦之風悄悄地穿過殿閣,鬼魅一樣。 皇帝打量著趙襄敏,見他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嘆了聲:“你在龍城的時候,所寫的折子,朕已經看過了。你說要交出軍權,從此做個浪跡山水的閑散王爺,可知朕看到之后,是何心情?!?/br> 趙襄敏道:“皇上恕罪?!?/br> “朕甚是失望!”皇帝幾分肅然道:“朕問你,你那些話,到底是賭氣而為,還是有人要挾你,亦或者有別的緣故?” 趙襄敏道:“并非賭氣,也無人要挾?!?/br> “那就是別的緣故,”皇帝接口,停了停才又道:“讓朕猜猜,這個緣故,跟你昨夜不肯進宮,有沒有關系?” 趙襄敏微微抬眸,對上皇帝注視的眼神:“算是有吧?!?/br> 皇帝卻瞇起了雙眼:“哦?” 趙襄敏道:“北鎮的事情,戴監軍應該事無巨細地已經向皇上稟明了?!?/br> 皇帝皺了皺眉:“戴涉所上的奏折,滿紙荒唐,朕并不相信,只要聽你親口告知?!?/br> “皇上指的滿紙荒唐,是何意思?” 皇帝端詳地打量著趙襄敏:“他說……你被一女子所迷,神魂顛倒,甚至甘愿舍棄身份跟那女子廝混?!?/br> 他說到這里笑道:“這不是失心瘋的話么?” 趙襄敏道:“如果臣說,這些都是真話呢?” 笑容從皇帝的臉上慢慢消失:“敏兒,你是在跟朕說笑?” 趙襄敏搖頭道:“皇上該知道,臣的性命是那女子所救,而經歷過這次生死,臣……也跟過去不同了,而且在臣未回軍中這段時日,戴監軍上下cao持,并無不妥。再加上如今龍城穩固,兵禍消殆,臣想……” “你胡鬧!”話未說完,皇帝一聲斷喝打住了趙襄敏的話:“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趙襄敏跪地:“皇上,臣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原先還有些不便開口,但經過這次的龍城之捷,或者臣總算能夠急流勇退了?!?/br> “你給朕閉嘴!”皇帝大怒,指著趙襄敏道:“你……你說這些話,對得起你死去的父王么?” 趙襄敏緩緩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