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夫是四品 第22節
言雙鳳微微臉紅:“小姨娘過譽了?!?/br> “不過,”陶蠻話鋒一轉,“鳳兒,咱們娘兒倆說句不見外的,這莊子的情形你清楚我也清楚,上上下下的人口,還有護養馬兒的開銷,你手上應該沒有多少能調用的銀子了吧?” 言雙鳳眉峰微蹙,苦笑道:“小姨娘果然精明,確實如此,勉強能混過這個年吧?!?/br> 陶蠻點頭:“可是過了年呢?就算你能給胭脂配了,那也得又過一年的功夫才能產小馬駒,這一年你打算怎么過?” 言雙鳳抿了抿唇,這些日子她每當想到明年的事兒,就煩亂的睡不著,只好多想想胭脂生下小馬駒的好情形,才能甜苦相抵。 陶蠻見她不語,便笑道:“姨娘知道你是要強的人,你若開口借,姨娘自然不會看你的笑話。但救急不救窮啊,這道理你自然懂。所以……”盯著言雙鳳的眼睛,慢慢道:“你若肯把這馬兒讓給我,我絕對不會虧你,你要多少銀子只管說,我雙倍的給,至少保證你這莊子再過一年半載的不成問題,如何?” 言雙鳳驚呆之余,心怦怦亂跳,掌中竟冒了汗,陶蠻的提議,像是個巨大的誘惑擺在面前,假如答應了,那明年如何自不用愁了。 抬頭看了眼正自在走開的乘風,言雙鳳極艱難地搖了搖頭:“小姨娘,你不知道,我……” 陶蠻聽她要拒絕,就道:“這樣吧,我知道你是不肯放下莊子里的母馬,你把這白馬給我,我答應你開了春兒后,便送他回來配,這樣的話,你得了銀子,也得了小馬駒子,一舉兩得,如何?姨娘是不是很疼你了?” 言雙鳳的眼睛亮了亮。她之所以不肯撒手乘風,無非是想借它的種子給莊子里的馬兒開枝散葉越發壯大,若真又得銀子又能達成所愿,那真真何樂而不為? 她幾乎即刻要答應了。 但就在陶蠻覺著這買賣必成的時候,言雙鳳道:“小姨娘,我……我再想想好嗎?” 陶蠻一頓,似笑非笑地問:“你方才說,這馬兒是你的,你該不會做不了主吧?是想回去問那美少年?” 言雙鳳眼珠一轉,忙道:“不是的小姨娘,你忘了這莊子里還有一個人能做主了?” 陶蠻想了想,失笑道:“哦,你是說你們老爺子。我倒是忘了?!?/br> 言雙鳳道:“老爺子也很相中乘風呢,每天非得見到它不可,所以我得跟他商議商議?!?/br> 陶蠻皺皺眉:“這也是應當的。不過……”她輕輕地拍了拍言雙鳳的肩頭:“鳳兒,姨娘該說的都說了,你是聰明的,不像是你們老爺子那么執拗,該怎么做,你可要仔細想明白?!?/br> 兩人商議妥當,那邊兒王嬌已經自發地走出門去,東張西望,像是在找什么。 陶蠻跟言雙鳳出門,王嬌就問:“陶夫人,總不會立刻要走吧?來了一趟,不如……” “王姑娘是想在莊子里住兩天?”陶蠻笑問。 王嬌忐忑地:“呃,夫人不也很喜歡那匹白馬么?” 陶蠻道:“我是喜歡那馬兒的,不知王姑娘喜歡的是……” 王嬌紅著臉道:“我當然也是很中意,怪不得驚雷會受傷呢,給這樣的馬兒打敗,我替驚雷服氣?!?/br> 當初王莊主氣急敗壞走了,言雙鳳曾派人去送過兩次禮,據說王莊主還是怒氣不休。 如今萬馬山莊的小姐登門,自然是化干戈為玉帛的好時機,言雙鳳便道:“我也正想跟小姨娘說,好不容易來了一趟,不如多住兩天再走?!?/br> 陶蠻也想等她的答復,于是一拍即合,言雙鳳就叫李順兒來安排他們的住所。 回后院之前,陶蠻跟言雙鳳道:“既然要住下,勢必要見見老爺子了?!闭f著回頭喚身后的青年:“元夕,去把那兩樣禮物拿來?!?/br> 言雙鳳陪著陶蠻去見老爺子,言老太爺雖跟陶蠻并不對付,但畢竟是后輩,面上還是過得去的。 淺淺寒暄幾句,陶蠻送上帶來的老山參,并一套上好皮草所制的的衣袍,皮帽。 言雙鳳有意讓氣氛活絡些,便笑道:“到底是小姨娘,我雖也給爺爺置買了過年的衣帽,跟姨娘送的這套相比,簡直該扔掉了?!?/br> 老太爺板著臉哼道:“胡說,我看著就挺好的,太貴價的,我穿著都怕壓得慌?!?/br> 幸而陶蠻早知道老爺子的心性,便一笑揭過。 等送了陶蠻回院,言雙鳳便跟老太爺道:“爺爺,您怎么回事,小姨娘送的這是大禮,您瞧瞧這皮子的毛色,我有錢都買不著的,您好歹說些入耳能聽的話才是,虧得小姨娘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br> 言老太爺道:“你當我愿意見她啊,她的東西我也不要,你看著好你穿去?!?/br> “我倒是想穿,”言雙鳳吐吐舌,問:“可說到底,您為什么這樣不待見小姨娘?” 言老太爺皺眉,半晌道:“那些販咸蛋碎嘴子的話,我不愛說。你自個兒有眼睛,自個兒看去。哼……你可別學她!” “學?學什么?” 言雙鳳不懂,正要追問,老太爺卻道:“對了,你帶她去看了乘風?她怎么說?” 提到這個,言雙鳳躊躇,她心里知道老太爺必不愿意把乘風給陶蠻,不僅是因為老太爺不知道山莊的情形,而是老太爺對于陶蠻自來的這種針對。 那念頭在嘴邊轉了轉,她還是咽了下去,只道:“小姨娘直說乘風難得,羨慕的很呢?!?/br> 言老太爺得意道:“那是自然,讓她也開開眼,知道咱們莊子里有別的地方找不到的寶貝!” 東跨院中,跟隨陶蠻的元夕命同行的幾個隨從散去,自己進了屋內:“少不得要委屈夫人住這一兩夜了?!?/br> 陶蠻正在打量墻上掛著的一副舊畫,隨口道:“那自然也是值得的?!碑嬌蠋灼ヱR兒或臥或站,形態各異,筆法卻甚是細膩。 元夕走近她身后,道:“這《百馬圖卷》,我先前曾在江南一位巨富家中看過真跡,這仿冒的也不甚高明?!?/br> 陶蠻回頭道:“你見過的好東西自然是多,可是這虎嘯山莊是牧政司出身,哪里懂這些,能掛這樣的畫兒已然是品味甚佳了?!?/br> 元夕一笑:“不過這莊子里到底是有寶的,不然夫人又怎肯多留呢,早先還說要趕著回龍城的?!?/br> 陶蠻頷首贊同:“真真想不到,小鳳兒竟有這樣的運氣。今日的少年跟白馬,能得其中之一已經是舉世無雙了?!?/br> 元夕垂首:“夫人對那少年贊不絕口,怎么只跟二姑奶奶說買馬的事兒,既然如此難得,何不一起要了?又不是買不起?!?/br> 陶蠻揚眉笑道:“你這是真話呢,還是賭氣?” 元夕道:“我只是想夫人高興罷了?!?/br> 陶蠻嘆了口氣:“若說我不想要呢,那是假的?!?/br> 元夕眉峰一皺,沒吱聲。 陶蠻想起跟趙襄敏驚鴻間目光相對,那少年眼底懾人的鋒芒,此刻想起竟仍心有余悸。 她皺皺眉,便道:“不過,我沒那么大野心,所謂貪多嚼不爛,若是小鳳兒能把馬給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br> 元夕道:“夫人給的條件優渥之極,難道二姑奶奶不會答應?” 陶蠻笑道:“我這個小外甥女兒,也不是個簡單的,她心里到底想什么我也未必都能猜透。不過若我是她,我就會答應今日的條件?!?/br> “是啊,夫人也沒有害她,反而一心相助。二姑奶奶沒道理不趕緊應了?!?/br> 陶蠻揉了揉下頜:“但愿她能明白?!?/br> 元夕看她沉吟,便去捧了茶來獻上,想了想終于道:“還有一件事,我不知當說不當說?!?/br> 陶蠻吹著茶:“何事?跟我又有什么避諱?” 元夕思忖片刻:“今日的那叫做吉祥的少年,我……瞧著總有些眼熟?!?/br> 陶蠻停了手,抬頭問:“哦?你見過、或認識他?” 元夕搖了搖頭:“只是仿佛在哪里見過,可是偏想不起來?!?/br> 陶蠻捏著蓋碗,輕輕地撇底下的茶,半晌,她若有所思地看著元夕清秀的臉道:“你先前多是周旋于豪門深宅或官宦之家,難不成是在這些地方見著的?若真如此,那這吉祥的身份可就非同一般了,看他的樣貌氣質,也不像是習慣居于人下的……” 末了,陶蠻喝了口茶:“罷了,我還得去跟鳳兒打聽打聽?!?/br> 正欲出院子去見言雙鳳,陶蠻手下的人卻尋來,同元夕低語了兩句。 元夕自走到她身旁:“那個王姑娘出了門兒,鬼鬼祟祟的不知如何?!?/br> 陶蠻不以為意地笑說:“還能如何,她必是去尋吉祥了。瞧她春心大動的那個樣兒,先前跟我來的時候還一副誓不甘休囂張跋扈的,見了那美少年,突然就變成了鵪鶉,不過倒也難怪,要是我也年輕個十幾二十歲,我也難說不會神魂顛倒?!?/br> 元夕一笑:“哪兒用那些,這會兒也不晚?!?/br> “去你的吧,”陶蠻也笑啐了口:“他已經是小鳳兒的人了,我再怎么為老不尊,也沒到跟我的外甥女兒搶男人的地步?!?/br> 元夕目光狐疑,陪著她走了片刻,低聲問:“二姑奶奶當真跟那吉祥……” 陶蠻道:“我原本也不大信,可今兒你不是也看見了?白馬人立而起的時候,鳳兒可是命不顧地過去救他。兩個更是在人前都不避諱地拉拉扯扯……你怎么這么問?” 元夕道:“沒什么,大概是我多慮了?!?/br> 陶蠻來過山莊數次,抄了一條近路去尋言雙鳳,將要過月門之時,卻見前方有兩人經過,正是周婆子跟李嫂,兩人嘀咕著些什么遠去。 元夕嘆道:“這莊子倒也不算小,可惜人手不足,難為二姑奶奶受得了,她畢竟在京內方家也過了那些年,大起大落,如今也算是能屈能伸了?!?/br> 陶蠻道:“若不如此,又能如何?哼,我是喪夫的,還給人指著脊梁骨罵克夫呢,她下了堂,可知那些人私底下都嚼些什么,若不把心懷放開,早受不了尋了短見了。這也是我喜歡鳳丫頭的原因,她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脾氣倒是有點兒像我?!?/br> 元夕笑道:“如今誰還敢低看夫人一眼不成?” 陶蠻道:“背地里嚼舌的總有,隨他們死活,日子是自個兒過,我心里快活才是真真兒的,所以我瞧著鳳兒身邊兒也多了那么一個人,我才替她高興??偙饶悄昙o輕輕開始守活寡要……” 正在這時,元夕突然攔住了陶蠻。 兩人止步噤口的瞬間,便聽見細微的腳步聲響起,陶蠻正猜是何人,卻聽到是言雙鳳的聲音道:“你若給我消停些,比什么都強?!?/br> 陶蠻眉峰挑動,下意識地猜到跟言雙鳳同行的人是誰,果然,只聽那有點兒清冷自矜的聲音,卻偏是極溫和熨帖的語氣:“你真惱我了?因為今兒騎馬的事兒?” 陶蠻滿心留意那兩個人在說什么,卻沒發現身邊的元夕聽著這把聲音,臉色忽地大變,他一把拉住了陶蠻的手臂,幾乎把陶夫人嚇的跳起。 第26章 陶蠻覺著手臂劇痛, 原來是元夕驚駭之下失了自控。 陶夫人本想看看言雙鳳跟趙襄敏之間如何相處,回頭看元夕臉色慘白,不免心驚, 悄聲問:“怎么?” 只見元夕向著她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便向后退了回來。 元夕的出身不佳,他從小學戲,因相貌俊俏言語溫存,很為那些有些權勢的富貴人家所喜。 他沒跟陶蠻之前,曾在江南一帶同些富商周旋,也頗有幾個交好的人家。 那年,本地的一名巨賈程老爺, 因族弟發跡, 他便欲打通關系,于是攜家眷進京拜會,因為元夕慣于交際應酬等, 程老爺同他又相好,便也一并帶上。 這老程既然要去巴結人,身邊自然帶了不少金銀奇寶,不料中途消息走漏,在經過余浦的時候,被一伙有名的盜匪盯上。 程老爺身邊雖也有武功高強的護衛,但終究敵不過那些慣賊, 不多時已經死傷過半,剩下的有見勢不妙逃走的, 也有戰戰兢兢投降的, 怎奈這些強盜都是心狠手辣之輩, 三下五除二, 將護衛殺的七零八落。 程老爺跟元夕等眾人頓時成了待宰羔羊,驚魂落魄,那些強盜更把女眷丫鬟等拉出車外,便要就地凌虐,連元夕也被拉扯住不放,現場哭聲整天,慘烈之極。 就在此時,一名強盜抬頭看向遠處:“等等,又有肥羊到了?!?/br> 這會兒遠處果然又來了一隊人馬,前后大概只十余人,中間簇擁著一輛方正大車,這些人都騎著高頭駿馬,一色的灰色衣袍,細看,披風底下若隱若現,腰間竟都配著刀。 而除了中間的大車外,并沒有什么行李箱籠,看著不像是什么大有油水的樣子。 但這些強盜們以殺虐為樂,方才又才干了一場,正是殺性大起的時候,哪里在意對方是什么來歷身份,何況倘若不是護送著珍器重寶,這些人又怎會個個佩刀? 于是強盜們暫且繞過程家之人,沖出去將那一隊人馬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