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仙尊被當眾退婚后 第66節
他史千秋若是培養出宿問清這么個弟子,別說兒子了,就算是掌上明珠害得他修為盡毀,也得吊起來活活抽死! 結果白燕山為了兒子,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兒?! 史千秋不給人穿小鞋,他的不待見都寫在臉上,白燕山這般無用,門派大事也不會交給他處理,時間久了,白燕山就成了一個閑人,時不時有人議論:“看,那就是曾經天嵐派的掌門人呢?呵!如今連臨風派的管賬先生都比不上?!?/br> 前后落差太大,加上他一直郁結于心,頭發很快就熬白了。 宿問清心酸難忍,徑直走向白燕山,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白燕山察覺到,一個激靈,但是等看清來人是誰,又悲痛欲絕。 “怎會這樣?”宿問清盯著桌案一角,輕聲問道:“是舊傷未愈?還是添了新傷?” 白燕山搖了搖頭:“自作孽,不可活?!比缓蠖嘁粋€字都不肯說了。 宿問清閉上眼睛,當初拜入天嵐派的時候哪兒會想到,未來跟恩師鬧到這般田地? “起來?!蓖鼫Y帝朝宿問清伸出手,帶他去了上位。 帝尊對白燕山死活同情不起來,要不是因為這人養育了問清,早給他一把老骨頭都捏碎了。 史千秋等人是最后到的,時辰差不多,一聲鐘鳴,大典開始了。 青瑤坐在帝尊對面稍微往下一截,他之前被宿問清扒了法袍,如今換上了碧蒙閣統一的,顯得平平無奇。 “我沒遲到吧?”有人沖了進來,帶著股少年勁兒,笑意盈盈。 青瑤頓時跟被人點了xue似的,低著頭,一動不動。 忘淵帝見狀勾唇冷笑。 “誰?”章鷺云起身呵斥。 宿問清跟著起身,作揖賠禮道:“對不住了章掌門,是我們新收的小童,不懂禮數,前面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br> 一聽說是帝尊跟仙君的小童,章鷺云臉色好看起來,“那就快快入座吧?!?/br> 史千秋總覺得帝尊跟仙君身邊跟著的都是良才,見這小童身法靈動,修為不俗,忍不住問道:“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二十一歲結丹?!彼迒柷屐o靜盯著青瑤,字句清晰:“名叫危笙?!?/br> 轟—— 青瑤面色青白如鬼! 第一百章 青瑤,你得還我 砰—— 杯盞打翻,瓊漿玉液順著桌邊滴滴答答流下,因為是暗紅色,像是快要凝固的血,襯得青瑤手上的青筋愈加可怖。 章鷺云微微蹙眉,覺得青瑤自從被問清仙君扒了外袍折辱后,總是格外的不得體,這有什么?男子漢大丈夫,輸了就好好修煉再打回去,這般自怨自艾是給誰看? 至于“危笙”二字并未掀起多大波瀾,知曉當年真相的被滅靈君屠戮殆盡,白燕山倒是清楚一些,但他敢說嗎? 白燕山抬起頭,只當問清是故意讓青瑤難看,畢竟危笙仙君羽化這么久,重生什么的完全是無稽之談。 危笙作為小童,坐在了忘淵帝跟問清仙君的后面,他臉上覆著一層面紗,在修真界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多了去了,總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加之是帝尊跟仙君的小童,眾人也沒過多追問。 合籍大禮開始,悠遠的鐘聲一下接一下響起,響徹山嶺,合籍新人從正殿大門進來,章尉一身喜服,白冷硯也是,只是…… 眾人的神色有微妙的變化。 修真界同性合籍不算奇事,就拿男人來說,不管床笫上如何,在外為了那點面子都不愿意退讓,所以通常二人皆著常服或者喜服,服飾上有細微的不同,卻不見誰真的穿新娘服,但白冷硯穿的就是,還頂著一張紅蓋頭。 不知道的以為章尉少主娶的是女人呢! 史千秋抿了口酒,自甘墮落,與人無由。 白冷硯為了攀上章尉這根高枝,真的是什么都不要了。 氣氛有些詭異,直到章鷺云意味不明地笑起來鼓掌,眾人這才跟著祝福。 章鷺云不覺得丟臉,他有什么可丟臉的?這廂丟的是天嵐山乃至臨風派的臉,他雖然跟史千秋以兄弟相稱,但“第一門派”的頭銜誰不想要?背地里暗暗較勁不在少數。 宿問清安靜看著,意識忽的飄至久遠,他想起兒時懵懂初開,跟白冷硯還偷偷說過未來對道侶的要求,記得白冷硯想要一個跟他娘一樣的,溫柔賢惠,漂亮如畫,結果天意弄人。 他才與帝尊神魂相交過,忘淵帝有一絲神魂落在他的識海中,所以宿問清有些不怎么藏心的想法帝尊也能感覺到。 “你那時候想要個怎樣的?”忘淵帝湊上來,笑著問道。 宿問清冷不防一怔,想了想也笑開了:“我那時候可沒想過道侶不道侶的,只想著如何精進修為,挑起大梁?!?/br> 聽起來似乎沒錯,可緊跟著帝尊記起那陣子問清已經見過自己了,又不依不饒起來:“就沒想過跟我結為道侶?” “咳咳……”宿問清一口酒嗆住,大有被人戳到痛點的意思。 帝尊悟了,趕忙給他拍撫后背,語氣莫名得意:“行行行,我知道了,仙君不必覺得難為情?!?/br> 宿問清耳根通紅,打定主意不管帝尊說什么都不理了。 察覺到陰森細密的視線,宿問清趁著喝酒時微微掀起眼簾,看到了青瑤近乎于鬼魅的面孔。 “危笙”二字對于他的刺激,遠比想象中來的兇狠。 青瑤素來喜怒不形于色,遇到再難堪的事情也能泰然處之,兩袖清風到好似從來沒沾過血,沒做過任何違心的事,他這么騙得自己久了,便也深信不疑起來,畢竟危笙已經死了,所有的罪惡跟著遠去,他甚至能心安理得地穿上危笙曾經的法袍。 可如果,危笙活著呢? 這就大不相同。 青瑤此刻的眼神很有意思,藏不住的憎惡,藏不住的恐懼,硬生生將他捏成了一個魔鬼,跟滿殿的喜慶和睦對比鮮明,甚至于陰冷的氣息逼得身側的兩個修士警惕起來。 他似乎自己就能把自己折磨死,但是不行,他欠了債,今日得還。 白冷硯跟章尉同眾人敬酒,很快就到了忘淵帝跟宿問清這桌,他們得行大禮,哪怕白冷硯再不愿意,他也被章尉按著后背,朝宿問清狠狠一躬,像是那些自以為是的倔強被全部折斷,白冷硯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宿問清無感,忘淵帝倒是覺得好笑,舉杯飲盡:“恭喜?!?/br> 宿問清淡淡:“恭喜?!?/br> 不知道白冷硯回頭又要怎么小心眼地算賬呢,但是沒人在乎。 時候差不多了。 宿問清微微偏頭,危笙站起身,此時賓客已經開始亂竄寒暄,沒幾個人注意到這里。 除了青瑤。 他身上像是壓了千鈞重的東西,起身的動作極為僵硬,死死盯著危笙。 待他們離開,忘淵帝才找了個借口,說是出去走走,跟宿問清跟上。 碧蒙閣大殿后山清幽寧靜,危笙身法極快,青瑤窮追不舍,等到了林中一處,危笙倏然止住腳步,青瑤反而膽怯,他后退一步,跟危笙隔著三丈遠。 安靜中,危笙笑著詢問:“害怕了?” 青瑤面部狠狠抽搐,眼中的腥黑情緒幾乎要實質化,他一字一句:“你到底是誰?” 危笙轉過身來,揭掉了臉上的面紗,跟青瑤記憶中分毫不差的容貌,“老友,好久不見?!?/br> 仍舊是噙笑溫潤的嗓音,卻像是刀鋒擦過喉嚨,帶著席卷而來的復仇恨意。 “你……”青瑤連退數步,眼睛瞪得滾圓,神魂像是被抽干凈一般,緊跟著,倏然猙獰起來! “你不是!”青瑤抽出長劍,覺得這就是宿問清跟忘淵帝捏出來的傀儡,想要摧毀他的道心! 被扒法袍當日,宿問清一句“危笙惦念,讓我問長老安”就已經激發了青瑤的心魔,此刻見到危笙的臉,他眼中紅光閃爍。 “嗯?”危笙驚訝:“你竟然有了心魔?你這個人有心么?” “閉嘴!”青瑤提劍沖了上來,他的劍意凌亂,卻格外兇猛。 危笙冷冷勾唇,縱身后躍,同時也祭出了本命法器。 兩劍相抗,強大的靈力波動吹得古樹都搖晃不止,危笙對上青瑤猩紅閃爍的眸子,嗓音低沉:“澤喻連他師父都殺了,卻獨獨放過你,是因為他不知道,當年府邸禁制打開,是你的手筆?!?/br> 這是青瑤心中最痛的秘密,如今還能知道的,除了他,就是危笙本人了…… 青瑤的劍開始顫栗,如同他即將分崩離析的道心。 “得不到就毀掉?!蔽s侠湫σ宦?,一劍揮開青瑤:“你這樣的人,怎么配說喜歡?” 青瑤重重砸在一棵樹上,落地就是一口心頭血,他以劍撐地,呆呆地望著凌空而立的危笙,臉上有驚疑,也有迷茫:“怎么可能……” “我當年強留一魄在天靈骨上,后天靈骨被澤喻帶走,再得問清仙君的傳承,依靠他的先天靈根恢復魂魄,重塑rou身?!蔽s系?“青瑤,是我?!?/br> 是我…… 這兩個字無異于利劍穿透青瑤的命門,他微微張著嘴巴,眼底滲出絕望。 危笙死了,澤喻瘋了,沒人知道他的罪孽,可天道輪回,曾經被他一手害死的摯愛就站在眼前,償還的路雖然遠,但終究是到了盡頭。 “哈哈哈……”青瑤肩膀輕顫,忽然低笑出聲,然后他的笑聲越來越癲狂,越來越放肆,他雙手扣進泥土里,臉上竟然落下兩行血淚來,“澤喻呢?” “你不配見他?!蔽s系?,澤喻但凡知道青瑤是打開禁制的罪魁禍首,都不可能讓他活到今天,曾經的澤喻,如今的滅靈君,是實實在在將青瑤當成一位故友,他承受的實在太多,近千年的怨恨該到頭,這也是危笙沒有告訴澤喻的主要原因。 夠了,危笙不愿意再讓道侶承受被友人背叛的痛苦,當年澤喻弒師殺友,何嘗不是嘔著心血一路前行,他渾身的每一寸都被打斷碾碎,所承受的痛苦不比危笙少。 或許成為滅靈君的某個晚上,他也曾想起過青瑤這個人,畢竟青瑤當年雖然愛而不得,但確確實實騙得了澤喻跟危笙兩個人的信任。 “你真的好愛他啊……”青瑤臉色慘白,喃喃出聲。 “不然呢?”危笙翩然落地,走到青瑤面前:“愛你嗎?” 危笙能夠通過青瑤的這雙眼清晰地看到,他的道心搖搖欲墜,只需要輕輕一推。 危笙嘆了口氣,他的神色極盡悲憫,語氣卻很淡:“青瑤,我當年真的很疼……” 他說:“青瑤,你得還我?!?/br> 轟—— 青瑤仰頭噴出一口血,鬢邊的兩縷白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至全部的發,他的道心徹底毀了! 危笙很疼……青瑤想說我也好疼,他后悔了,如果再來一次,他一定一定,不會幫那些人打開禁制。 道心潰散,這身修為,便拿來還債吧。 青瑤匍匐在危笙腳下,哽咽如孩提,他說著對不起,說著我這就還你。 冷光閃爍,有溫熱撲了一臉,危笙緩緩低頭,看到青瑤拿著匕首戳進心口,當然這樣他是死不了的,所以匕首一偏一挑,胸口的皮就被硬生生跟血rou撕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