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晚 第57節
當他目光望過來的那一刻,周晚意貧瘠的腦海中似有煙花驟然綻開,然而當江厭移開目光,她卻又仿佛是陷入了永不見底的深潭,僅一秒停留的視線,就能cao縱她萬千情緒在腦海中瘋狂翻涌。 所以現在,她不敢收這個禮物。 江厭長指抬起,取走了盒中手鏈。 他很高,周晚意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下意識條件反射抬頭,卻只看到男人瘦削利落的下巴。 胡茬被剃得很干凈,之下是凸起的性感喉結,以及那顆極具誘惑的小色素痣。 “抬手?!?/br> 江厭淡淡的嗓音從頭頂落下,在周晚意心底漾開點點波瀾。 她乖順地抬手,聽話得要命。 冰涼的手鏈觸到腕間皮膚,沿著皮膚表層一路向上蔓延。 江厭在給她戴手鏈。 尾部的小扣子有些難扣,江厭的手指不免碰到周晚意腕間細嫩的肌膚,他的食指和大拇指用力,剩余三根手指無意識下垂,正好碰到周晚意敏感的尾指末端。 冰冷的手鏈與男人指尖的溫熱一起刺激著周晚意的皮膚,像是冰山與不滅春火指尖的較量,酥酥麻麻的癢意順著神經一路傳遞到大腦皮層,然后條件反射一般地,她微微顫了一下尾指。 江厭將原本的月亮吊墜取下還給她,“這個容易劃傷,以后就不要再戴了?!?/br> 周晚意下意識就反駁:“可是這個對我來說有特殊的意……” “不行,”男人打斷她,半真半假地嚇唬道:“你這個彎月兩端很尖,萬一滑到橈動脈,血可就止不住了?!?/br> “若是晚上睡覺戴著,翻身的時候不注意還有可能會劃傷頸動脈,血和噴泉一樣涌出來,很有可能都等不到救護車?!?/br> 江厭身上的白大褂很有信服力,表情也嚴肅,周晚意確確實實是被嚇到了。 她緊了緊手心吊墜,很聽勸地說:“那我以后不戴了?!?/br> 江厭眸間劃過一抹得逞笑意,但表面上還是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曖昧的氣氛在二人之間流轉。 因為之前戴手鏈的緣故,所以他們之間靠得很近,幾乎周晚意一抬頭就能親到男人光潔的下巴。 淡淡的消毒水味從白褂上傳來,其實湊近聞,還能聞到他耳后飄來的淡淡雪松香。 雪松木香冷冽且純凈,仿佛置身于初雪的冬日,如松枝落雪般清冷純透,與其他暖調的木香大不相同,也像極了江厭這個人。 周晚意心神微蕩,掀唇笑問:“江醫生是怕我被割傷,所以特意給我買的手鏈嗎?” 女人嗓音夾著濃笑,將室內一時的靜謐劃個稀碎,但曖昧只增不減。 她笑得勾人,仿佛盤絲洞里的小妖精,可惜江厭不是唐僧。 在心跳即將崩盤之前,江厭及時移開目光,故作平靜道:“這不重要?!?/br> 周晚意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又問:“那江醫生送這個太陽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嗎?” 男人垂眸,認真思考了很久,才鄭重開口:“我希望你別借光,要成為光,成為熠熠生輝的太陽?!?/br> 周晚意的心狠狠一窒,仿佛沉在水底的金魚遇上了喜歡的月亮,新鮮的氧氣讓她從水中跳躍飛起,那一刻她的月亮低頭輕吻了她的額角,并鄭重地告訴她,她也可以成為熠熠生輝的光。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江厭的唇角不著痕跡地彎了一下,眸間也浮現零星笑意,像雪山初融時的含蓄,卻又用股股清流撫慰人心。 “原來不止是哭,淚痣笑起來也會很好看?!?/br> 周晚意訥訥地抬手,想用食指輕輕摸一摸男人左邊眼角的那顆細小淚痣。 卻被男人側頭避開。 周晚意想要再度上前,辦公室的門卻被一把推開。 護士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江醫生,3床的大爺說有點事情要問你!” 看到江厭與周晚意在窗前曖昧的姿勢,又立馬退出辦公室,“對不起江醫生,下次進來我一定敲門,我去通知3床的大爺你現在有點事,讓他稍微等一會兒!” 說完就要逃走,卻被江厭一把叫?。骸拔液湍阋黄鹑??!?/br> 小護士不可置信的目光停留在周晚意身上:“那嫂子怎么辦?” 江厭回頭看了周晚意一眼,抿了抿唇叮囑道:“你先在辦公室待一會兒,病人要緊?!?/br> 說完便風風火火地走了,連辦公室的門都沒關。 周晚意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手鏈,碎鉆被折出細碎的彩光,倒真是像個熠熠生輝的太陽。 心里猶如被三月的柳絮輕輕拂過,軟得一塌糊涂。 她在辦公室待了有些時間,嫌悶就出門透了會兒氣。 晚上九點的醫院些許冷清,走廊上行人很少,周晚意也不敢走遠,于是在醫生辦公室邊上的窗戶吹風。 “你好——” 一道溫和的男音從身后響起,周晚意回頭去看,正好對上一張略顯拘謹的陌生面龐。 男人舉著手機,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能加你一個微信嗎?” 寒風從身后吹來,吹得發絲微微凌亂,她皺了一下眉,剛要拒絕就看到男人身后不遠處站著的江厭。 男人立于光影交界處,身姿清拓,滿身寒氣。 他涼涼的視線落到周晚意臉上,朝她招手,“過來?!?/br> 第52章 墮凡塵 寒月高懸夜空, 冷光斜傾入室。 周晚意支著胳膊朝江厭看過去,與他冰涼視線對上那一刻,眸里忽然浮出清淺笑意。 她溫聲拒絕了那位男士的搭訕, 然后踩著細碎的月光斑點朝江厭走來。 女人纖瘦單薄, 冷清的光線罩在身后,像踏月而來的仙子,漂亮得有些晃眼。 江厭垂頭與她平視,溫聲問:“你剛才和他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啊?!?/br> 周晚意笑著把手揣進江厭懷里,打算搪塞過去, 卻被男人寬大有力的手掌一把抓住。 周晚意心跳漏了半拍, 下意識抬頭,感覺有種被“捉/jian”的恐慌感。 溫熱的觸感從手背傳遞過來,江厭一雙沉眸平靜地看著她,只是輕輕捏了捏她手心的軟rou,嘖了一聲:“好涼?!?/br> 周晚意一愣,半開玩笑道:“那江醫生給我捂一捂?” 月涼如水,銀白的光從樹葉的縫隙中落下來, 映得滿地斑駁。 有風吹來,樹影晃動, 冷意從周晚意后背緩緩躥上來。 她不自覺地往江厭懷里縮, 但卻被他微微側身躲開。 “江醫生我冷?!?/br> 周晚意睜著一雙水霧迷朦的大眼睛,故像深林里走不出迷障的小鹿,可憐兮兮地眨著眼望向江厭。 江厭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淡淡解釋:“白大褂很臟?!?/br> 似乎是怕周晚意嫌棄, 江厭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 又繼續補充了一句:“手剛剛洗過了, 是干凈的?!?/br> 周晚意輕輕哦了一聲, 笑起來,“那我們回辦公室吧?!?/br> 她的一雙手都被他暖暖包住,然后聽到身側男人輕輕應了聲:“好?!?/br> 雖然是很平常不過的語調,周晚意卻聽出了些許寵溺。 男人握著她的手,連同腕間那條太陽吊墜手鏈,原本冰冷的銀鏈子沾了些許體溫,貼在周晚意手上暖呼呼的。 回到辦公室后,江厭把空調開到二十四度。 暖氣從空調機里不斷外逸,室內氣溫升高,熱風拂到臉上讓周晚意有些昏昏欲睡。 江厭坐在電腦前噼里啪啦地敲字,鼻梁上架子銀邊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斯文又禁欲,周晚意將腦袋擱在臂彎里,瞇著眼睛看他。 電腦嗒嗒嗒的打字聲伴隨著窗外風聲一起砸落在周晚意耳膜,非但不吵還十分助眠,頭頂的燈光有些許刺眼,于是眼睛就越瞇越小,直到后面完全失去知覺…… 江厭工作時專注且認真,他從小就養成了在學習或者工作時整個人完全投入進去,無視外界所有干擾物的習慣。 所以等到他敲完論文上最后一個字摘下眼鏡時,周晚意已經靠在桌上睡著很久了。 屋內空調雖然開了二十四度,但倘若睡覺的話還是會有著涼的可能性。 他捏了捏酸痛的眼角,從更衣柜里找出白天穿的墨色大衣罩在她身上。 女人蜷著手臂只露出小半張臉,亮白的燈光正好打在女人瑩白的肌膚上,紅唇微微張著,清淺的呼吸聲一點點砸在江厭心上,讓他不自然地站直了身體。 落下來的陰影正好罩住周晚意的臉,她睡得不太老實,似乎是夢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 江厭原本打算蓋了衣服就走,但因女人落到鼻梁上的一根黑色睫毛而頓住了目光。 他想伸手幫她掃掉。 睫毛細長,拿的時候指尖難免會觸碰到女人皮膚。 軟rou與指尖相觸的那一刻,江厭手指微不可查地蜷了蜷。 周晚意睫毛緩慢地動了下,似乎有要醒來的跡象。 江厭立馬收回手,故作不經意地拿了水杯到飲水機前接水。 涼水直灌入喉,一路躥到胃內,江厭喝了幾大口,覺得腦子清醒了不少。 那邊女人依舊沉沉睡著,用白色針織圍巾當做靠墊,換了個頗為舒服的睡姿。 似乎剛才,只不過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夢中翻身而已。 江厭又走回來,涼水透過磨砂玻璃杯一起渡到手心,他斂了斂眸,目光再次落到周晚意鼻尖上那根睫毛上。 他不自覺傾身,抬手,再次觸上她彈軟的臉頰。 黏在鼻尖的睫毛被揪下來,江厭微微松了口氣,卻在下一秒對上女人忽然睜開的眼睛。 “江醫生——” 女人清明的丹鳳眸里蘊滿了笑,直勾勾地盯著他近在咫尺的唇,一字一句地誘哄:“要親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