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藻宮咸魚紀事 第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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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也說不上不喜歡,也說不上喜歡?!?/br> 馮靜儀道:“你對三皇子可有男女之愛?” “沒有,”我果斷道,“他在我這兒都算不上是個男人,他在我眼里就是個孩子?!?/br> 馮靜儀道:“若是三皇子喜歡你,想與你行魚水之歡,你可愿意滿足了他?” 我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愿意?!?/br> 馮靜儀道:“我覺著三皇子可能真的對你有心思,你要不想變成趙太后第三,就跟他直說,挑明了你不喜歡他,只能跟他做母子?!?/br> 我道:“趙太后垂簾聽政,長袖善舞,我可沒有那本事,我最多做個錢太后第二?!?/br> 馮靜儀道:“你又不是個愛作死的人,也當不了錢太后,你要不想跟三皇子不清不楚,就直接告訴他,你身為德妃,當忠于皇上,跟他在一起會良心不安,整日難受,三皇子既然喜歡你,那肯定舍不得你難受,自然也就不會強迫你了?!?/br> 我遲疑片刻,還是道:“可這樣一來,三皇子豈不是會很難過?” 馮靜儀不耐煩了。 “難過也沒辦法,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就總得有一個人要難過,你要怕三皇子難過,就安心跟他在一起,像趙太后和錢太后那樣,甚至還可以做的再過一些,給他生兒育女,他便不難過了?!?/br> “這怎么能行?我可是德妃呀,怎可如此穢亂宮闈?” 馮靜儀呵呵一笑,道:“皇上都這個樣子了,你這德妃只怕也做不長久,按當前的形勢,三皇子就是板上釘釘的未來皇帝,你要跟了他,說不定還能繼續做德妃呢,流水的皇上鐵打的德妃,哈哈……” 我立刻伸手掐了馮靜儀一把。 “你不許笑!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們陳家還是要臉的,我可不能讓我祖父晚節不保?!?/br> “不過,”馮靜儀止了笑聲,道,“我于男女之事也無甚經驗,你問我這種事,就是跟傻子學做學問,這事其實也有另一種可能,也許三皇子只是在軍營里待久了,于男女大防上不太講究呢?” 我道:“我就是在糾結這一點,要是三皇子對我并無旁的心思,我還特意跟他提這種事,豈不是顯得我覬覦養子、很不正經?但萬一他真的有心思,我不能快刀斬亂麻,這么若即若離地曖昧著,我怕他會誤入歧途?!?/br> 馮靜儀道:“三皇子成天混在一群大老爺們里,身邊連個可心人也沒有,不誤入歧途也要誤入歧途了,要我說,不管三皇子對你有沒有心思,你先疏遠著他,一回京城立馬給他娶個王妃,就算他有不正當的心思,有王妃管束著,早晚要熄了火?!?/br> 我沉重地點點頭,道:“我一回宮就跟皇上提這事?!?/br> 接下來這一路上,我如馮靜儀所說,暗暗地疏遠著三皇子,無論做什么,都牢牢牽著馮靜儀的手,有馮靜儀在,三皇子便再沒有什么不妥的舉動了。 只是我總覺得,三皇子看我的眼神有些危險。 人的直覺,總歸是虛無縹緲的,做不得真,我便只當自己是天涼脖子冷了。 一回到京城,我便直奔城皇寺而去——我可沒忘了,德妃現在可還是在城皇寺為三皇子祈福呢。 我扮作男裝,裝成香客進入清靜院,隨后被明凈帶去了城皇寺見住持。 住持道:“德妃娘娘,您的家人讓我轉告您,請速速前往陳家吊唁?!?/br> 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道:“什么吊唁?” 住持道:“德妃娘娘,請節哀,陳老先生今生向善,來世必有圓滿之果?!?/br> 我愣在原地,只覺得身體涼了半截。 馮靜儀道:“多謝大師?!北懔⒖汤宋彝庾?。 我仿佛提線木偶般,任由馮靜儀拉著我,只覺得我不是在走路,而是像風箏似的飄了起來,飄在空中,被馮靜儀拽著向前。 我們原本的計劃是,我和馮靜儀先偷偷摸摸回到城皇寺,三皇子則光明正大地回宮面見皇上,得到皇上的旨意后,三皇子再大張旗鼓地將“清修祈福數月”的我接回皇宮。 然而我們行至半山處時,卻發現三皇子已經在山路上等著了,原來三皇子與我一在城門處分開,便立刻策馬奔往皇宮,皇上正在昏睡中,裴元福做主放了三皇子進去,三皇子卻聽聞了陳老先生離世的消息,又快馬趕來了城皇寺接我。 我與馮靜儀坐上馬車,三皇子親自做了車夫,趕著馬急速向陳府奔去,車里,馮靜儀艱難開口,道:“枸枸,你……節哀,你知道的,陳老先生年紀也很大了,如此,也算是壽終正寢,連城皇寺住持都說他今生行善,來世圓滿,他來生必定比今生還要安穩快活?!?/br> “我知道的,”我靜靜坐在馬車里,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涼意,便將手放進兜里,稍稍蜷縮了身體。 “人終有一死,我知道的,生老病死乃人間常態,這是我祖父常說的話,從我還沒進宮起,他就常將這句話掛在嘴邊,我只是……我只是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我不相信他會就這樣去了,我們已經有十多年沒見過面了,他怎么會就這樣……這么突然,太突然了?!?/br> 馮靜儀嘆了口氣,將我攬入懷中,撫了撫我的眼睛,道:“枸枸,睡會兒吧?!?/br> 祖父不在,陳府內冷冷清清,只有幾個老仆走來走去,我步入府內,一個老仆看見我,叫道:“小姐……德妃娘娘回來了——” “枸枸——” 卻是長姐從里屋奔了出來,沈辰緊隨其后。 我往屋內看了一眼,道:“jiejie,怎么只有你們?其他人呢?我娘呢?” 長姐向三皇子和馮靜儀打了招呼,便握住我的手,將我往屋里帶,沈辰則替她招待了三皇子。 “jiejie?” 長姐低聲道:“祖父有遺愿,希望能魂歸故里,同祖母一起回松江郡故居,法師說老人家體衰魂弱,我們不敢耽擱,早幾天便扶靈出發了,陳家只留了我和陳恒豐在京城?!?/br> 我竟是連祖父最后一面也沒見著。 長姐道:“你不在的這些天,淑貴妃已經起疑了,還想借著祖父的名義召你出城皇寺,但皇上不松口,她再怎么懷疑也沒有辦法,何老先生前兩個月也病逝了,淑貴妃回家吊唁,生生哭暈了過去,淑貴妃近日行事激進,與何鈞已隱隱有離心之兆,何家她最大的靠山就是何老先生,何老先生離世,淑貴妃來自娘家的勢力大大減弱,我們和良妃聯手,已經能制得住她了?!?/br> 我沒說話。 長姐又道:“何老先生離世,皇上點了趙方清去做吏部尚書,說是趙方清在刑部多年,查了不少官吏,閱人無數,又曾備受何老先生賞識,還得過何老先生的指點,肯定也能做好選拔官吏的事,趙方清當了這么久刑部侍郎,我還以為他會接王大人的班呢?!?/br> 我仍舊沉默著。 長姐倒了杯茶遞給我,我接過來,但沒喝,只握在手心暖著。 長姐又要開口,我嘆了口氣,道:“jiejie,你別說了?!?/br> jiejie,你轉移人注意力的招式還是一如既往地爛…… 長姐凝固一瞬,立即撲過來抱住我,將臉埋在我肩窩處,聲音已帶了哭腔。 “枸枸,你別這樣,祖父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你為他難過的?!?/br> 聽著這聲音,我都不用看,就知道長姐一定又是五官扭曲,哭成了極丑的樣子。 我木然地被長姐抱著,卻并不覺得如何難過,只覺得有些空蕩蕩的。 “jiejie,你跟我說說,祖父是怎么去的?” “病逝,”長姐道,“是老毛病了,主要還是年紀到了,一共也沒病幾天,沒受什么罪,還交代了要和祖母一同回松江郡故地,祖父去的很安詳,笑微微的,只是后來神志不清時,喊了幾聲你的名字,他說他對不住你——” 長姐終于嚎啕大哭道:“枸枸,枸枸,對不住你的其實是我呀……” 我們姐妹二人緊緊相擁,長姐哀慟至極,但我卻還是做不出什么反應,只道:“jiejie,我過得很好,從來都沒有人對不住我?!?/br> 長姐嗚咽道:“若不是當初為我入宮,你也不至于要跑到邊關去,才沒能……枸枸,你別難過,祖父說了,人終有一死,他不愿見你難過?!?/br> 我其實并沒有很難過,只是有些茫然,就像是小時候不明白為什么祖父的身上總帶著藥一樣的苦味,為什么祖母從來不愿意高高地抱起我。 我想,其實我當初并不是為長姐而入宮的,長姐與沈辰已定了終身,我與裴元芳卻始終懵懵懂懂,朦朦朧朧,只有常在一處玩的同輩人能察覺到分毫,以沈辰的家世,他為我長姐奔赴邊關,祖父便不會早早讓長姐嫁給旁人,我父親若要在我母親和二姨娘中選,也一定不會選我和母親,既然我終究是要進宮的,那又何必給家里人平添麻煩呢? 長姐哭了一會兒,很快便平靜下來,紅著眼圈,帶著鼻音道:“枸枸,你去給祖父上柱香吧?!?/br> 第130章 僵持 我一出房門,就看見馮靜儀守在門口,三皇子站得遠一些,正在跟沈辰說著話,一看見我,又圍了過來。 馮靜儀道:“枸枸,你要去哪兒?” 我道:“我去祠堂看看?!?/br> 馮靜儀點點頭,伸手扶住我,道:“也好,也好,去上柱香,拜一拜?!?/br> 祠堂幽暗,放著族譜和先祖的牌位,現在又多了祖父在上面。 我幼時每每犯了大事,諸如揭瓦翻墻,玩火下河,就會被罰跪在祠堂,只是通常跪不過一天,祖父就會將我放出來,此時我邁步進祠堂,看著上方供奉的祖父的牌位,一時悲從中來。 我猛地搖晃了一下,但有馮靜儀扶著,我很快就站穩了身體,三皇子也上前,虛扶著我的手。 我死死咬著唇,在祖父的牌位前燃上三炷香,又磕了三個響頭。 我不是第一次磕頭,但這是我唯一一次真心實意地磕頭叩拜。 磕到最后一個頭時,我的額頭感受著祠堂石磚的涼意,那地磚仿佛帶了磁力,吸著我,讓我一時起不來身。 巨大的痛苦淹沒了我,我伏跪在地,終于忍不住發起抖來。 沈辰已經回去見長姐了,三皇子和馮靜儀一直陪在我身邊,我上香他們也上香,我跪他們也跪,但他們并不會像我這樣失態,馮靜儀從三皇子跪下準備磕頭時,就起身關上門,并且出了屋子,趕走了仆從,親自守在門外。 三皇子等了一會兒,最后還是伸手將我拉了起來,他輕輕地抱住我,用帕子擦掉我唇上的血跡,道:“陳娘娘,想哭就哭吧,我會永遠陪著你?!?/br> 三皇子的臂彎已經如此強健寬厚了,此時此刻,我的確需要一個這樣溫暖的懷抱,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被祖父抱在膝上,聽他講前朝的故事…… 我埋首于三皇子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身為德妃,我并不能私會宮外之人,只因祖父離世,死者為大,我才不用受罰,但也不能在陳府久留,祭拜完祖父,我當天下午就隨三皇子和馮靜儀一同回宮了。 皇上已經醒了,聽聞三皇子凱旋而歸,十分高興,下令在宮中設宴,我身為三皇子養母,自然也要出席,不但要出席,還要為三皇子而高興,要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慶。 這對于一個剛剛得知喪親消息的人而言,實在是太過于困難了。 宴會中,我盛飾華服,強顏歡笑著,還要應付著來自賢妃和溫嬪“怎么德妃瞧著好像不太高興”的風涼話,真真是面如蜜糖罐,心如苦黃連,偏偏馮靜儀位分太低,并不能駁了賢妃和溫嬪的話,最后還是良妃幫我擋了回去。 三皇子給皇上敬了酒,皇上只淺淺地抿了幾口,三皇子又開始給我灌酒,灌了幾杯后,順子道:“德妃娘娘,您喝的太多了?!?/br> 馮靜儀道:“德妃娘娘,您先去偏殿醒醒酒吧?!?/br> 我的酒量其實遠遠不止這些,但我樂得清凈,便故作半醉之態,道:“我還沒醉,我還能喝,我今天可太高興了?!?/br> 三皇子道:“母親,您先去歇一歇吧?!?/br> 良妃也道:“阿柳,把你們娘娘帶去偏殿歇息,就算為三皇子高興,也不能御前失態?!?/br>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阿柳得良妃調教,已成了宮中女官,行事比以往穩妥許多,她先向皇上請了伺候不周之罪,坐實了我酒醉,待皇上同意后,才扶著我往偏殿走去。 我不在,淑貴妃等人沒了針對的靶子,皇上又精力不濟,宴席沒過多久便散了。 馮靜儀來尋我,隨我一同回青藻宮,三皇子據說也得了皇上恩準,能留宿宮中,但需在金龍宮暖閣中留宿。 馮靜儀道:“順子是白掃了晴芳殿了?!?/br> 三皇子本該去金龍宮,但他還是堅持要送我回去,我懶得推拒,便由他去了。 馮靜儀回游芳殿沐浴更衣,我則與三皇子走進擷芳殿內殿,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擷芳殿陳設絲毫未變,只多了些冬日需用的物什,我像往常一樣,懶洋洋地斜倚在軟榻上,看著精致溫暖的宮殿,一時竟有種游子歸家之感。 我道:“煥兒,今天是你的接風洗塵宴,論理我該為你好好慶祝一番,可我現在實在是沒這個心情,待過些日子,我會給你備下另一個驚喜?!?/br> 三皇子也如從前一般在軟榻另一邊坐下,道:“接風洗塵宴擺了這么多回,早就不稀罕了,我也不想看見淑貴妃她們,只是連累了陳娘娘,在這種時候,還要與她們周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