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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燈坐在車上,頭抵著方向盤,沉默地聽元母訓斥他。 車里的香氛是清新淡雅的柑橘調。是之前在逛超市時,他和雍極浦一起挑的。 那會兒他們快結婚了,他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憧憬,覺得婚后的生活大概像柑橘一樣,主調是甜的,帶一點酸,這點酸不會稀釋甜,反而增加別樣的風味。 是的,誰都這么以為。 雍極浦家世和個人條件出眾,看起來無可挑剔,是個完美的愛人。 連他媽也在電話里苦口婆心地說:“結婚就是這樣的,有點爭吵很正常,但哪能吵吵就散了呢?再說了,極浦哪兒不好了?你以后挑著燈籠也找不到這么好的對象!” 元燈的手攥成拳頭。 他第一次出聲反駁元母:“是,他是好??墒?,他和我結婚的動機不純,他也……他也不喜歡我?!?/br> 后面那句話放的很輕,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在mama面前說這種細膩而曲折的心思。 對很多人來說,婚姻可以是不得已,是合適,是陪伴,是恩情,是親情。 但他不想選那樣的日子。 他希望婚姻可以是晚上睡覺前的親吻,是出門散步時相扣的雙手,是待在一起就感到安心的愉悅。 是愛情,是純粹的荷爾蒙。 彼此的吸引和悸動都毫無保留地奉獻給彼此。 只是因為這個人,而不摻雜其他。 元母一愣,不可思議道:“你瘋了嗎?你在說什么胡話呢?他不喜歡你,他喜歡誰?!” “他……總之,他喜歡的不是我。和我在一起,大概也是看上我們家能給他的助力。mama,你和爸爸是不是知道這點,最開始才反對我們結婚的?” 元母沉默片刻,道:“是,極浦和我們說了這些情況,但是——” 所以說,是大家都知道。 只有他被蒙在鼓里,當一個歡天喜地的傻子。 “別說了?!痹獰粑亲?,打斷她,“mama,求你別說了?!?/br> 沉默的氣氛蔓延開來。 良久之后,元母放軟聲音:“好,我不說了,你今晚回來嗎?mama給你做你愛吃的飯菜?!?/br> “回。我收拾收拾就回家?!?/br> 新居里都是成雙成對的物件,元燈本來想把他那部分全部都收走,扔進垃圾桶里。 但就在這么點時間里,這個原本空蕩蕩的房子里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添置了這么多細碎的,瑣屑的物品。 他把大部分東西扔進垃圾桶,環顧了一圈,在他的努力下,家里已經空了不少,顯得冷清下來。 元燈想起雍極浦剛回國時,住的那個公寓,顏色冷硬,線條大多是直楞楞的。而他們現在住的這個房子的設計偏現代,運用了大量的柔軟質地的材質,用色大膽活潑。 是這樣的,雍極浦自己的東西總是極簡,黑白兩色,冷冰冰,和他本人很像。 也真是委屈他住在這樣不合他性子的房子里了。 元燈笑了一下,把簽好了名字的離婚協議放在茶幾中央。 他垂下眼,看到抵在協議書上左手,無名指上帶著一枚婚戒。 聽人說,左手無名指上有一條血管與心臟相連,將婚戒戴在無名指上,是對彼此心心相印的承諾。 他知道這個說法,但他之前沒選擇把婚戒帶在左手無名指上,而是帶在脖子上,是因為垂下來的長度恰好在心臟附近。 這距離比無名指更近。 結婚第二天,有人來找他搭訕,雍極浦把對方趕跑了,然后很不開心地問他:“你的戒指呢?怎么沒帶上?” 這次,是真的不帶了。 元燈轉了轉婚戒,把它慢慢摘下來,一閉眼,重重地壓在離婚協議書上。 “啪!” 坐在長桌中央的男人猛地拍了一下桌面,臉色晦暗不明。 會議室里的眾人脊背一顫,一個個臉色像頭頂的白熾光一樣雪白。 雍氏集團剛剛經過一輪高層的大動蕩,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輸掉的那個人和他的黨羽都已經被一一清算,徹底清掃出集團內部了。 即使最后,受到了一些反撲,場面難看,也抖落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領導的秘辛…… 但這都不會改變結果——眼前這個殺伐果斷,手段強硬男人,將是雍氏集團未來幾十年里毫無疑問的話事人。 雍極浦閉了閉眼,一口郁氣在心里橫沖直撞,他松了松卡得板正的領結,聲含隱隱的怒氣道:“我讓你們抓緊清算雍和杰這些年侵吞的資產,我也知道這件事情給的時間不多,有一定難度,但你們做成這樣是不是也太離譜了?!你們這個報表是拿腳寫的嗎?” “給我拿回去重做!” “是?!币粋€穿著職業裝的中年女人抖著手接過報表。 “散會吧?!?/br> 看著這群人,更加心煩。 會議室迅速清空,只剩下雍極浦一個人坐在位置上,他低下頭,想抽一根煙定定神。 門外的助理探入頭來,頂著雍極浦投過來的死亡視線,顫顫地說:“雍總,您剛才開會的時候有個電話,是元夫人的……” 雍極浦收了煙,起身。 他搓了搓臉,接過手機:“她說什么了?” “她說……”助理吞了一口唾沫,開了口,“您先生要回元家暫住,她會幫您穩一下元先生,不過她希望您和元先生能盡快解決鬧離婚這個矛盾?!?/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