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 第74節
刀鋒一轉,投射出一道寒光,黃達差點沒被嚇死,腿都在哆嗦,立即認了慫:“爺爺,爺爺饒命,饒命啊……” 沈玄青放下翹起的腿,伸手從旁邊桌上拿了個東西,四條腿不一樣高的桌子晃動幾下。 黃達看清他手里又是短刀又是鐵鉗子,驚得倒抽一口氣,雙手撐在爛床板上坐起來想往外挪動,可惜沈玄青走來,一腳又將他踹倒,踩著他胸口傾身。 “饒命,饒命啊……”黃達被踩住胸口,明晃晃的短刀在他臉上拍了幾下,鋒利的刀刃似乎冒著寒氣,在眼角余光中顯得那樣銳利刺目,他就算想使出全身力氣掀開沈玄青腿腳都不敢。 冷冰冰的刀尖在他討饒時忽然插進嘴里,舌頭來不及躲被劃傷,滿嘴都是血腥味道。 黃達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雞,喉嚨里發出短促的咯咯聲,張大嘴巴壓根不敢合上。 沈玄青原本微微傾身,他一張嘴便身子往后仰了仰,味兒太熏了,惡心的能讓人吐出來。 趁黃達張開嘴的空子,他右手短刀撤下,左手里的鐵鉗飛快鉗住了黃達舌頭。 鐵味兒混著血腥味道在嘴里蔓延,黃達嗚嗚叫兩聲,舌頭被緊緊夾住后他神情越發驚恐,一雙小眼睛睜大到了極致,眼瞳里映出沈玄青如淬了寒芒的雙眸。 “風大,舌頭容易閃到,不如割了?!彼Z氣和話家常沒什么區別,說著短刀又上來,刀刃在黃達被夾出來的舌頭上劃動。 “嗚嗚?!秉S達嚇得眼淚直流,搖著頭想掙脫嘴里的鐵鉗,察覺到刀刃在割舌頭以后,連動都不敢動了,再橫的地痞無賴也沒經過刀慢慢割舌頭的事,他瞪大的眼眶幾欲裂開。 獵戶和屠夫有不少相似之處,放血扒皮見慣了血腥,沈玄青下手割舌頭的動作毫不手軟,此時黃達在他眼里,不過是待宰的獵物,還是頗不值錢的那種。 刀刃割進舌頭軟rou里,血水混著惡心的口水往下滴個不停。 忽然,沈玄青聞到一股子濃烈的尿sao味,緊皺起眉頭便厭惡地松開手,遠離了幾步。 舌頭不再被鐵鉗拽著,黃達腦袋磕在木板上,眼淚鼻涕流一臉,嘴里還在流血,他舌頭被割破說話變得含糊,但還是拼命求饒,若不是腿斷了沒法翻身,恨不得磕八百個響頭討饒活命。 “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沈玄青辨認出他在說什么,只開口道:“沒有下次?!?/br> 黃達點頭如搗蒜,經這一遭膽子都嚇破了,別說沈玄青,以后連陸谷都不敢碰上了。 待沈玄青出了草棚,再看不見身影后,他才如脫力一般軟倒在木板床上,哆嗦的腿腳堪堪穩住,他想哀嚎痛哭這是造了什么孽,卻連話都說不清。 河邊。 沈玄青在水里涮了好一會兒短刀和鐵鉗,雖說打死賊不用償命,可那得人贓并獲,黃達今日沒偷東西,是他伙同大陳幾人為找茬尋的借口,沒有贓物作證,自然不好打死。 做賊的腳下都滑溜,也常在夜里出沒,他沒那個閑工夫去蹲黃達,不如趁對方還在村里直接揍一頓。 而黃達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亂說下流話冒犯陸谷。 這世道并不太平,先不說陸谷,他家還有未出閣的沈雁,沈雁常在河邊放鴨子,有時就她獨自一人,如今沈雁長大了,再有兩三年就要說親,一出門不得不防。 也是這事給他提了個醒,回頭沈雁出門讓家里人多少都跟著,兩個人總比孤身一人強,反正就在屋后放鴨子,離得不遠,紀秋月陪著去都行。 黃達這種下三濫的賤種慫是慫,可保不齊哪一會兒就起了賊膽,憑良心來講,村里好幾個長大的姑娘和雙兒,哪個不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別的漢子不提,這種不安好心的二流子得先打跑了嚇怕了,起碼在他們清溪村不敢亂來。 他其實從沒想過殺人,尋常人誰愿意背上一條人命?再說紀秋月懷孕了,他們家要添新丁,就更不能下殺手。 割舌頭不過是嚇唬而已,他只割進去一點,原本打斷了黃達腿之后覺得出了氣,可衛蘭香對沈堯青將那事再說一遍后,想起那廝對陸谷說的惡心話,越想越覺得實在太便宜對方,況且黃達被打斷腿暈死過去,他不知道這人有沒有長記性,干脆就過來看看,萬一本性難改,還得再收拾一頓。 一過來還真聽到黃達在背后罵他,不收拾都不行了。 沈玄青握著短刀和鐵鉗在河水里甩動,水花濺起,臟污被洗干凈,他這才撈起水淋淋的刀鉗起身,甩甩手上的水珠后往家里走。 十五歲以后他很少和人動手,上次打架還是在陸家,陸家昧了二十兩銀子,礙于李家權勢他只能忍下,可杜荷花實在太潑,謾罵咒恨,他火氣上來就打斷了陸大祥的腿,錢回不來了,也不能讓陸家人拿去吃喝受用,傷病吃藥最是費錢。 他前段日子還聽人說了陸家近來的笑話,陸大祥瘸了腿一直沒好,錢卻捏在杜荷花手里,不愿多給他治病補身子,這兩人原先齊心苛待陸谷,如今為了銀子鬧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在安家村已是常見的樂子。 而杜荷花敢和陸大祥吵嚷不退步的依仗正是陸文,她嘴里姑爺長姑爺短的,在安家村顯擺自己有個錢勢俱全的姑爺,但陸文一個妾,別說張老太太,連李鳴山都沒來過安家村一次,根本就沒把他們當丈母娘當親家,鄉下人不是都蠢笨,有看出來門道的,都在背后笑話她。 剛拐進村子里,沈玄青就看見和狗群玩耍的狗崽,人多了,他將入了鞘的短刀和鐵鉗別在腰后,沒刻意露出來。 “汪!”狗崽興奮跑過來,耳朵都在晃悠,看來是耍高興了。 “你去哪里了?”他一進門陸谷看見,把兔籠子放在地上就問道。 “在河邊轉了轉?!鄙蛐啻鸬?,那些腌臜事無需告訴陸谷。 兔子常在柴房里,隔幾天就拎出來見見太陽,放在半陰涼下給它們透透氣,不然太潮了。 去年冬天下的六只小兔已經半大了,窩墊得厚,最冷的時候還給燒火盆,它們都活了下來,加上這段時日打的三只活兔子,連老兔子一共十一只活的,不少呢,陸谷給它們都塞了草,忙完才抬頭去看沈玄青。 “怎么了?”他覺出一點異樣,連眼神都變得擔憂。 沈玄青笑一下,說道:“沒事,就是頭發臟了,想讓你燒些水?!?/br> 原來是這個,燒水有什么難的,陸谷見他眼眸里笑意粲然,也彎了眉眼露出個淺淺的笑。 第108章 山林野地里的點火草長了才有三寸多,離長高結草絨還有一兩個月,積攢的引火絨草一個冬天已燒得差不多了,就得上山刨刨松針或是撿老竹殼,樹葉竹葉也都能燒。 天暖晴朗,竹林里冒上來不少比手指略粗的細春筍,陸谷找到一處多的,嘎吱嘎吱響起清脆的聲音一個個掰下來,齊整地放進竹筐。 他獨自在茂密幽深的竹林中尋覓,時不時能聽見遠處傳來的狗叫,是沈玄青和沈玉平帶著狗在攆兔子,就沒有那么害怕,況且衛蘭香跟著一起來了,離得不遠算,只要高聲喊一下就能聽見。 待細春筍塞滿竹筐后,他這才站起身歇一下,將沉甸甸的竹筐背好往竹林另一邊走,去找沈雁她們。 竹子不同,春筍也不同,還有埋在地下的筍子,得挖出來,沈雁和沈玉不愿撿老竹殼,就拿著鋤頭挖筍。 “娘,阿嬤?!标懝韧@邊走,先看見了撿老竹殼的衛蘭香和周香君。 衛蘭香看見他身后滿滿的竹筐,笑道:“這么多,回去了娘給你們用筍子燜rou吃?!?/br> 春筍清嫩,尤其今日剛掰下的,夠新鮮,燜rou是一絕,陸谷忙不迭點頭:“好好?!?/br> 既然碰見了,他沒再走,放下竹筐幫著一起撿老竹殼,這東西有扎手的毛刺,只撿拾地上的還好,有的竹殼尚未脫落,得伸手去掰,皮柔嫩的小孩亦或是沒干慣這種活的人自然覺得不好受。 老竹殼扎手,但曬干了燒起來特別旺,也容易引火點燃,撿的人不少呢。 獨自來竹林會覺得有些陰森寂靜,幸好他們人多,陸谷撿了一會兒老竹殼還隱約聽見沈雁挖筍的動靜。 衛蘭香把兩個大竹筐里的竹殼往下壓,見實在了,喊道:“谷子,夠了,不用再拾了?!?/br> 聞言,陸谷就不再撿,他手里有四五個,舍不得扔就過來塞進竹筐。 “我也好了,去找沈玉她倆?!敝芟憔瑯影阎駳旱煤軐嵲?,她倆今日帶的還都是大竹筐,不然回去燒不了幾天又得過來撿。 挖筍子能慢些,掘土刨坑是個力氣活,沈雁和沈玉肯定不如陸谷掰春筍快。 沈玄青沒過來,他們五個人就輪換挖土,地下的春筍冒出嫩黃的尖,比冬筍好找得多,別看筍尖小,刨開土露出來的春筍比手腕都粗呢,一個大的甚至有兩三斤。 時令使然,春筍再大也是很嫩的,挖開后用鋤頭斬斷根最好,不然下手掰的話很容易斷掉。 上來只帶了兩把鋤頭,輪到其他人挖時,陸谷在一旁歇息,他往竹林外面看去,始終沒見沈玄青的身影,沒一會兒還聽見回蕩開的狗叫聲,他就不再張望,等打到兔子,沈玄青自然會過來找他們。 “娘,我去拔野蔥?!彼匆娭窳滞饷娴牟輩怖镩L出來野蔥,說一聲就過去了。 拔出來的野蔥根部帶著土,使勁抖一抖就簌簌掉下去。 眼里有活的人是閑不下的,陸谷拔完這一小片回頭一看,四個人挖筍子呢,不如他多找些野蔥,回家了能和臘rou或是雞蛋炒著吃,也能拿到鎮上去賣。 家里的蔥前段時日剛下種,就算有下種早幾天的,這會兒還沒長大,山上的野蔥沒人管,只要一暖和,藏在山坡野地里的種子就能發芽生長,倒是能快一些。 他在附近尋覓,春草茂盛,山里的蛇不再冬眠,幸好沒到夏天,草沒有那么高,不然一定要拿根探草的樹枝才安心。 野蔥越拔越多,最后弄了一大堆,陸谷就找了如長繩的細草莖,三根捻在一起搓成草繩,這樣比較結實,將野蔥分成三大捆捆好,放地上壘在一起。 這邊恰好是下山的路,他就沒把野蔥抱回竹林,他背的竹筐滿了,等會兒看沈雁或是沈玄青竹筐能不能放下。 “汪!” 聽見熟悉的狗叫,陸谷轉頭看過去,果然是狗崽,他喊一聲乖仔,狗崽跑得更快了。 飛奔而來的狗崽喉嚨里嗚嗚嗚叫著,不斷蹭他腿。 如今狗崽已和大狗差不多了,按沈玄青以前說的,長大了該叫大乖,但陸谷總是忘記,依舊喊它乖仔。 摸摸狗頭又捏捏耳朵,陸谷臉上笑意不斷,在聽見另一聲狗叫后抬頭望去,沈玄青帶著大灰它們過來了。 “谷子哥哥?!鄙蛴衿绞掷锪嗔酥凰劳米?,他今日算是過了攆兔子的癮,本就大的眼睛更亮,他比陸谷小點,又因沈玄青的緣故,自然得喊哥哥。 沈玉平急于和家里炫耀,喊一聲盡過禮數后,他舉起手里的兔子揚聲道:“阿姆,玉哥兒,看我打到了什么?!?/br> 大灰和兩條細犬跑過來同樣圍著陸谷轉,但他這會兒抬頭看沈玄青,顧不上它們。 “我筐子滿了,掰了好些細筍子,娘說回家燜rou吃?!彼壑行σ庀袷情W著微亮的光,分開半早上,有些急于和沈玄青訴說他做的事,但因性子使然,話語上明顯克制了幾分。 “這么多?!鄙蛐嗤瑯有α?,看見地上的野蔥說:“我筐子沒滿,塞進來就是?!?/br> “嗯?!标懝劝延矓D進來蹭他腿的乖仔和大狗們都推到旁邊去,先往沈玄青卸下來的竹筐里裝野蔥。 “鵪鶉?”他看見筐子里的東西出了聲。 沈玄青把鵪鶉和兩只兔子往旁邊撥了撥,開口道:“嗯,讓玉平帶狗攆兔子時,我看見這東西竄過去就用彈弓打了兩只,使的勁大了,沒抓成活的,不然抓到母的養起來,以后還能吃鵪鶉蛋?!?/br> 末了他又說:“阿嫂近來不是胃口不好,看她吃不吃鵪鶉rou?!?/br> “對?!标懝赛c點頭,紀秋月這幾天食欲不佳,有時吃不了幾口還吐呢,今日上山挖竹筍也是為給她吃個新鮮清爽的,見沈玄青要把三大捆野蔥都塞進去,他眉頭輕皺說道:“太沉了?!?/br> “無妨?!鄙蛐鄾]將這點分量看在眼里。 不等陸谷進竹林去背竹筐,背著沈玉筐子的沈玉平就幫他提了出來,天色不早,該回去吃晌午飯了,一行人踏上回路。 —— 午飯清炒竹筍和竹筍燜rou都有,就看紀秋月能吃下哪道菜,其他人倒是不挑,春筍鮮嫩脆爽,筍香十足,里面的rou也一點不膩。 燜rou時兩種筍子都切了,吃起來口感略有不同,但大體上沒差。 吃過飯沈雁洗碗,陸谷把細春筍拿出來一些,還有兩根大春筍,都留著腌成泡筍,下飯解膩最是可口。 剩下的全都去鎮上賣,筍子放久了會變老變韌,滋味會差很多,要趁新鮮賣掉,離山這么近,想吃鮮筍再上山去挖就好。 野蔥也給家里留了些,在菜園找了片地方用土埋住根,就不會輕易蔫掉。 他收拾完后,沈玄青拿了根扁擔把兩個竹筐挑起來,陸谷也背了個竹筐,里頭是今天打的兩只兔子。 豐谷鎮人來人往,這會兒都過晌午了,兩人就沒去集市,走街串巷叫賣起來。 這會兒正是吃春筍的時候,筍子賣得還可以,一斤基本在四文錢,沈玄青賣東西比陸谷老道多了,別人問價他都是說六文,砍幾句后退到五文四文。 一根兩斤半的大春筍賣了十文錢,對鄉下人來說不少了,挖大筍子沈雁出力了,怎么也得給她些銅板,每賣出一個大的陸谷都在心里記著呢,大筍子他沒挖幾個,賣的錢應該都給沈雁和衛蘭香。 野蔥這東西豐谷鎮外面的野地里就有,賣得就沒有春筍那么好,才兩文錢一斤。 陸谷干活殷勤實在,一捆野蔥就有七八斤,最大的那捆在十斤上下,兔子和春筍都賣完后,野蔥只賣了十四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