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檸算了算時間，好像生理期也快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顾龑⒚姘偷V泉水瓶塞到晏析懷里，往一旁的衛生巾區走去。

    轉過一排貨架，林以檸看到一個很高挑的背影，有些熟悉。

    對方也察覺到了她的注視，轉過身。

    真的是祝晴。

    她和記憶里的樣子沒什么變化，依然高挑漂亮，化著更為精致的妝容。

    「林以檸？」祝晴顯然也有些意外，似是有些不太確定。

    「是我?！沽忠詸廃c了下頭，「好久不見?！?/br>
    因為明信片的事，林以檸對祝晴生不出絲毫的好感，更別提老同學間的敘舊。

    祝晴倒是更圓滑了些，唇邊牽起好看的笑，「我聽丹丹說，你出國留學，學了護理？」

    林以檸和方丹丹這幾年還斷斷續續保持著聯系，方丹丹最終還是沒有做醫生，回了老家，去了當地的一家藥企，去年剛剛結婚。

    林以檸彎了下唇，「是?！?/br>
    她好像沒什么可以和祝晴聊的。

    「人從國外回來，到底是不一樣了，比從前更漂亮了，也更有氣質了?！棺Ｇ缢剖遣涣哔澝?，「不過，你沒有繼續往臨床方向發展，我倒是很意外?！?/br>
    見林以檸沒接話，祝晴又狀似不在意地笑了下，「說起來我們倆也挺有緣分，下個學期，我也會去倫敦交流學習，神經科學方向?！?/br>
    她故意咬重自己所學的專業，就像是有一條潛在的鄙視鏈。

    「恭喜?！沽忠詸幉槐安豢?，回了兩個字。

    「也沒什么好恭喜的，太專業太辛苦，不像你們學護理的，多輕松?！?/br>
    祝晴說這話的時候，唇角始終彎著笑，明晃晃的優越感。

    林以檸笑笑，轉頭去挑貨架上的夜安褲。

    職業沒有高低貴賤，她也從不認為學習護理的，就要比學習臨床的矮一頭。

    祝晴打量著她，眸中的優越感更甚，于是她輕松切換了話題：「你這是回家來過年？一個人？」

    林以檸點頭，溫淡的情緒里終于帶了一點反擊的意思。

    「帶男朋友回家過年?！?/br>
    祝晴微怔，旋即笑笑。

    「恭喜?！?/br>
    面上雖然笑著，眼底卻帶著明顯的輕蔑——就算林以檸曾經和全校最耀眼的男生談過戀愛，又能怎么樣呢？

    到最后還不是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二十幾歲，帶著男朋友回來見家長，然后結婚生子，一輩子繼續過著平凡普通的生活。

    可她就不一樣了，她馬上就要去倫敦，如果可以，她會盡最大的努力留下來，她人生的另一半也絕對不能平庸，即便比不上京南晏家，但至少也應該是富貴之家。

    想到這些，祝晴不自覺的將脊背挺得更直。

    林以檸看到祝晴微微揚起的下巴，也不在意的笑笑，「沒什么好恭喜的，正常戀愛，正常結婚，普通人的生活?！?/br>
    她看似順著祝晴的情緒在說，語氣里卻還是帶了幾分較真。說到底，對于當年的事，林以檸還是很介懷。

    「都是普通人?！棺Ｇ缧Φ闷胶?。

    一道清沉的男聲倏然在安靜的貨架后響起。

    「好，我知道了，等我回來再處理?！龟涛鰭鞌嚯娫?，轉過轉角。

    他身上穿著私人高定的外套，手里拎著的卻是廉價的礦泉水和小面包，且并沒有覺得這些東西會讓自己掉份。

    晏析走上前，瞥了眼祝晴，視線又落在林以檸身上，「挑好了嗎？」

    林以檸彎起眼，聲音倏而變得軟糯，甚至還帶了點撒嬌的意思。

    「不知道選哪一個？要不你幫我看看？」

    晏析：「……」

    林以檸挽上晏析的手臂，故作嬌嗔道：「你說是這個星星月亮的好看，還是這個小貓咪的好看？」

    晏析無奈，看著貨架上的知識盲區。

    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配合林以檸，霸氣的回一句：喜歡就都買。

    「說嘛?！沽忠詸幓嗡氖直?。

    「有沒有實用一點的選擇？」

    「又不是你用?！?/br>
    「……」

    兩人始終再未分給祝晴丁點視線，祝晴看著挽著手的林以檸和晏析，臉色早已發白。

    她暗暗和林以檸比較了很多年，不服輸不認輸，卻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不是比不過，而是突然發現，她所有在意的事情，林以檸都不在意。

    祝晴恍然意識到，或許林以檸從來都沒有參與過這場比較。

    這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沒有對手，所以從一開始，就注定她贏不了。

    察覺身邊的人漸漸走遠，林以檸才松開晏析的手臂，拉了拉笑得有些僵硬的嘴角，從貨架上拿了自己最常用的那一款。

    晏析低著眼，唇角勾笑，「用完就扔，我就是個工具人？」

    林以檸鼓著臉頰，「知道還說?！?/br>
    她還覺得自己很占理。

    晏析笑笑，抬手戳了下她微鼓的臉頰，「現在開心了嗎？有沒有……手握爽文女主劇本的感覺？」

    林以檸眨眨眼，驚異于晏析的知識儲備量。

    「晏總還真是5g沖浪選手?！?/br>
    調侃完，林以檸又重新挽上晏析的手臂，「不是拿你當工具人，也不是想用你彰顯什么，我只是覺得……」

    林以檸微頓，神色里帶了幾分認真。

    「我想讓她知道，即便她當初用了不堪的手段，最終也分不開我們，誰也分不開我們?！?/br>
    晏析笑著點頭，「是，誰也分不開我們，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是你的?！?/br>
    林以檸怔怔。

    耳尖微紅的一瞬，又松開晏析的手臂，「不要，下輩子我要換一個，這樣才新鮮，才有激情?！?/br>
    見她別扭的樣子，晏析輕笑，貼在林以檸的耳邊，低聲道：「這就覺得我沒意思了？」

    林以檸：「？」

    「那今晚我們換點新鮮有意思的？」

    林以檸：「！」

    「找找激情？」

    林以檸：「?。?！」

    *

    臨近電影開始的時候，林以檸和晏析上了樓。

    因為是今天的第一場，又是正月初二，影廳里的人還不算特別多。林以檸懷抱著礦泉水和小面包找到自己的位置，晏析跟在她身后，手里端著一大桶爆米花。

    他不太吃這些零食，但林以檸說，沒有爆米花的電影是沒有靈魂的。

    電影從一陣陣的笑聲中開始。

    林以檸一口小面包一□□米花，嘴巴不停，笑聲也不停。

    許是看得太過專注，她漸漸的連手都不動了，只負責張嘴巴，自動接受晏析的投喂。

    一顆爆米花遞到唇邊，林以檸張口去接，沒夠到，又稍稍低了低頭。爆米花的香甜入口，連同著晏析的手指，也一起被她含進了嘴巴里。

    林以檸微微一頓。

    貼在唇邊的指尖卻往里探了探，又淺淺抽出，再送入。

    濕漉漉的指尖壓了壓她唇上的軟rou，太過明顯的暗示。

    林以檸驀地臉紅，熱意自脖頸升騰。

    晏析卻已經施施然抽出手指，作勢又去拈桶里的爆米花。

    林以檸連忙搖頭，「不……不吃了?！?/br>
    晏析輕笑了聲，「保證不逗你了?！?/br>
    林以檸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著實這人前科太多，在這件事上毫無可信度。

    一場電影結束，林以檸紅著眼睛走出影廳。

    她似乎的確不應該在祭拜過梁琴之后，來看這樣一場電影。

    關于mama的電影。

    兩人走出商場，外面的雨比剛才下得更大了，淅淅瀝瀝的雨珠連成線，在灰濛濛的天地間扯出一幅清透的簾幕。

    林以檸早有準備，從包包里拿出傘，冷灰調的傘面撐開，遮了如珠的雨滴。

    有那么一個瞬間，林以檸覺得這個畫面似曾相識。

    她側頭，看向身邊的晏析。他穿著一身黑，長呢外套，可以看到里面黑色的襯衫衣領。

    林以檸將雨傘遞給晏析，看他冷白調的指骨捏著黑色的傘柄。

    「怎么了？」晏析問。

    林以檸搖搖頭，又轉頭看向身后，還是當初那個影院的大門，空蕩蕩的。

    可她仿佛又透過這層時光，看到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從眼前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