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下樓倒杯水,豪飲完,仰頭瞥見自己房間有微弱的光亮從地縫中傾瀉出來。 沒睡? 他和表哥從動漫、游戲、電視劇都聊到了明星八卦,就等著那混混快點瞇眼睡覺,可以和他岔開時間段。 他縮頭側臥在沙發上,突然又想:也是,都是年輕人,沒個半夜二點半,睡個屁! 加濕器稀稀拉拉的噴水聲在耳邊徘徊,恍惚間他有了種被遺棄的錯覺,不像鳩占鵲巢,更像是物歸原主。 秦鴦喜歡白降,死了的許商晚是白降他親爹,自己的房間都是他囊中之物。 算起來,自己什么也不是。 天還沒亮,小少爺就被震動鬧鐘驚醒,踮著腳鬼鬼祟祟地開房門。 他昨晚想了一夜,這種在表哥房間寫作業,夜里睡沙發,清早回來裝睡的模式才是最好的相處之道。 “吱呀?!币宦暫仙祥T,都沒抬眼看。 這地兒他可太熟了,連燈都不用開就能輕車熟路地往床上一躺。打完哈欠,往下一壓,突然猛地后腦勺一陣鈍痛。 “嘶!”睡意全消。 原本的大床房已經變成了上下木床,后腦勺磕在上床沿上,捂著腦袋差點罵人。 受了憋就想問候這位入侵者,霸占自己房間不說還搞暗箭傷人。 這梁子結大了! “回來了?”側前方飄窗的位置傳來聲響,驚得小少爺打了個寒顫。 片刻回了神,就著窗外微弱路燈暈染出來的光線,他全身很像隱秘在黑夜中閃著的熒光的精靈。 手臂似有似無地下垂,一條腿筆直地平壓在飄窗之上,另外一條腿彎曲拱起頂著腦門,似是另類姿勢打坐修行。 “你有病???”小少爺咽了口水,把昨晚在樓下挨凍的情緒回味了一遍,“大清早不睡覺?!?/br> 白降沒搭理他,縮了腳,從飄窗上起身,動作不太熟練地在房間里摸索了好一陣,才打開手機閃光燈從原木書桌上抄起書包,單肩背著。 白光所到之處,床上被子還是豆腐塊,嶄新沒有動過。 昨晚他沒睡。 小少爺認床,以前第一次去外公家睡,徹夜都輾轉反側。難道認床這種習性也從那倒插門那遺傳到小混混身上去了? 強烈的白光正面照射,許子芩下意識地瞇眼,手擋著眼睛,指縫中一個黑影從包里掏出了個什么物件扔到他兜帽里,輕合上門,才沒了蹤跡。 許子芩往下床一躺,睡意襲來的沒有緣由。 他是被帽子里的東西硌醒的,反手從帽子里掏。 是一小瓶紅花油,帶著溫熱的觸感。玻璃瓶被打磨過,透過太陽還能閃變色光。 一夜沒睡,是認床?還是等著自己回來挑床? 舅媽讓表哥摟著小少爺的后腰上了藥,倆兄弟才去學校外小吃街買早餐。 遠遠的,他倆就看見一個佝僂瘦骨嶙峋的老人推著一輛推車,停在固定攤位。 那個位置,那個身形,不就是昨兒賣豆漿油條的那位嗎? 更令他驚訝的是那老頭身邊站著一位穿著單衣的清瘦少年,面帶倦色,卻絲毫不乏混社會的戾氣。 “那不是……小混混嗎?”王子芥指著街面,下一秒就要拉他表弟過去湊熱鬧,被許子芩一巴掌呼在腦門上。 兩人側著身子跟間諜似的躲入人群之中。 “我記起來了!”王子芥咋咋呼呼地一吆喝,讓吸樂利磚的許子芩鼓了一嘴牛奶,“那老頭就是葬禮上和那混混一起的!” 確實是,昨兒小少爺連頭也沒抬,沒認人,今兒看著一老一少動作嫻熟地賣早餐,把前幾天不好的回憶又勾了起來。 乍一回想,他昨天神經質地甩自己一拳頭,是因為自己扔了那老頭做的豆漿油條嗎? “關我屁事!”回絕了后面的事兒精。 薛西把月考試卷一股腦地全壓在睡得糊里糊涂的許子芩腦袋上,引得劉申一陣驚嘆:“這分數,看著跟連號鈔似的,舒服?!?/br> 說完,劉申連試卷帶許子芩的腦袋一起摟在懷里,吸收學霸的精華。 “留神兒!英語老師讓你下課去辦公室找她!讓你當面跟她解釋作文和閱讀理解題的第三段一模一樣的原因?!?/br> 薛西瞪著劉申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做派,陰陽怪氣道。 “就不會寫唄!跟四眼妹有什么好解釋的,我才不去,本中國人又不出國,學什么英文?又不是洋鬼子?!?/br> 劉申說得義憤填膺,待英語老師四眼妹進了門,頓時噤若寒蟬,瞬間比誰都乖巧。 四眼妹一個粉筆頭命中劉申:“英語月考成績咱們班還不錯,平均分年級第一,就是有一粒老鼠屎,臭而不自知。 考前我是不是說過,這次英語考試命題組老師是我閨蜜,十道作文題選一道,給了范圍讓你回去背,一句常用語法都寫不出?” 說完,四眼妹察覺底下還趴了位大神,折了粉筆拋物,嚇得劉申頭一縮,拋物線打在許子芩腦袋上。 小少爺才晃晃悠悠地抬頭,眼神中閃著無辜和可憐。 “沒睡好???送你個枕頭?”四眼妹英語書一壓,“你同桌呢?” 小少爺睡懵了頭,起先連同桌是誰都云里霧里,待他回神掃到桌角「白降」二字才猛然記起已經換了人。 沒來? 明明他出門比自己還早,今兒大清早還見著他和老頭在賣油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