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314節
多有教育意義啊,林燁很想說,可林瑾瑜非不讓他說,非要強裝沒有這回事。 “沒什么,我看你是喝多記錯了,不是十二點?!?/br> 張信禮道:“我很確定是十二點,”他又問了一遍:“告訴我,他在哪里?” 在哪里在哪里……你問了有什么意義嗎?林燁簡直服了,就你這追人水平,完全不行啊。他眼見瞞不過去,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道:“告訴你也沒用,他明顯不接受你?!?/br> 張信禮挑眉,道:“是他不接受我,還是你不希望他接受我?” “……”林燁無語,后知后覺想起來在他眼里,現在自己才是林瑾瑜條仔,他說:“哎呀,不知道,你說是就算是吧,反正走了?!?/br> 張信禮見他油鹽不進,站了起來,從床上拿了自己外套,好似準備走人:“瑾瑜如果愛你,怎么都會愛你,不需要連告訴我他在哪都害怕,”他好似有些不屑地說:“公平競爭,你也不敢嗎?” 林燁那個火啊,蹭蹭蹭往上冒,你個小直男,還嗤之以鼻上我了,什么愛不愛敢不敢的,他心想:你的瑾瑜從沒愛過我。 他道:“你是真沒自知之明,我是說真的,就算你知道他在哪兒又能怎么樣?你打算怎么辦?我看你這個腦子基本可以告別戀愛界了?!?/br> 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張信禮對他的態度就并不熱絡,因此林燁說起話來也很直白,沒留什么情面:“喝多了跑來強上,還不知道說點軟話,真有你的?!?/br> “……”張信禮道:“所以你剛剛在騙我,在這里的根本不是你,也不是你照顧的我?!?/br> 這不廢話,林燁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說:“是又怎么樣?” 張信禮以為是他自作主張,故意不愿意告訴他林瑾瑜在哪里,所以才騙他的,他把外套穿了,回轉身來,在他面前踮腳蹲下,說:“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告訴我他在哪里?!?/br> 還威脅上我了? 林燁有點不知作何表情:“好吧,我認真問你,我告訴你以后你打算怎么辦?” 張信禮毫不客氣地說:“那是我的事?!?/br> “不用防賊似的防著我,”林燁頭腦風暴片刻,決定順水推舟,利用自己的身份發表一番講話:“你不是要公平競爭嗎?好,平心而論,你覺得他跟你在一起,會比跟我在一起更幸福嗎?” 張信禮目光如箭,死盯著他。 林燁裝出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接著道:“我早就出柜了,喜歡男人這事家里都知道,不是獨生子,還有個弟弟,爸媽雖然恨得牙癢,可有個備用的到底不會怎么樣,你呢?” 他把林瑾瑜跟他說過的最大顧慮原封不動重復了遍:“你家那片我沒去過,不過聽說很窮,父權殘留很重,你要是不結婚,沒小孩,你爸媽會鬧到天翻地覆吧?” “那是我的事,”張信禮小時候很難管,從小跟他爹八字不合到大的,也就出去讀書不常在家以后兩人溫情時刻多些:“我自己會處理?!?/br> “你怎么處理?”林燁說:“跟家里出柜?” 他想:那我佩服你是條漢子。 張信禮說:“不?!?/br> “……”林燁無語:“我真誠告誡你,你這種深柜非純gay,沒有小孩,以后自己后悔也說不定?!?/br> “我不是深柜,”張信禮說:“我不怎么喜歡小孩,這點跟瑾瑜說過了,沒有也無所謂?!?/br> “就算不談自己,你爸媽呢?”林燁說:“不要太理想化了,等三四十歲,不結婚不生孫子,他們以死相逼都有可能……我說真的?!?/br> “你管得太多了,”張信禮急于見到林瑾瑜,開始不耐煩:“告訴我他在哪里就可以了,我自己會跟他說?!?/br> “是嗎?我對你的語言能力很不看好,”林燁很不給面子地說:“別說得好像根本沒機會見他一樣,你見了他那么多次,共處一室都好幾回了吧,你創造機會說了嗎?” “……” 張信禮有點啞口無言,他跟林瑾瑜說話的時候,話題總是不自覺就被林瑾瑜帶走了,他不知道怎么開口,想好的話一到真要說的時候就不知道怎么說了,在外灘時好不容易說了一半,可另一半還沒來得及說,林瑾瑜就又把他蓋過去了。 他煩躁道:“他賭氣,我總會找到機會說的?!?/br> “我看找到八百年后吧,”林燁昨兒面對林瑾瑜的時候把林瑾瑜說了個狗血淋頭,這會兒在張信禮面前,話里話外卻又都沖張信禮去了:“放棄吧,無解的,你不出柜,又是你們家‘唯一的希望’,怎么都不可能有好結果?!?/br> “你知道什么,”張信禮道:“我已經想好了?!?/br> 這次他絕不放手。 “你想好有什么用,”林燁嗶哩吧啦道:“以前沒看出來你這么天真,你爸媽……” 他想逼張信禮橫下心出柜,正欲再好好刺激一番,張信禮卻似乎終于懶得跟他繼續扯皮,直接打斷了他話頭。 他說:“我不是獨生子?!?/br> “你也知道啊,獨生子對一個家意義重大……”林燁說了一半,忽然沒聲了,三秒后,他聲音陡然變大,道:“你說什么?” “我說過,這次我已經想好了,”張信禮看著他震驚又意外的表情:“分開之后……” …… 正是日出時候,窗外光線正變得越來越亮,今天好像是個難得的大晴天,隆冬降至,但陽光始終不會離開,即便在最冷的寒日里,它依然照耀人間。 聽張信禮如此這般說了一番后,林燁陷入了沉思。 林瑾瑜曾千求萬拜請他一定不要告訴張信禮昨天的事,然而張信禮自己套出來了,這也許是天意? 愛情啊,愛情,你多么稀有,多么珍貴,錯過了一次,花便很難再開。 “告訴我他在哪兒……算我求你?!睆埿哦Y仍急切等著他的答案,林燁回想著他剛才的話,做了一個不義氣的決定。 他要倒戈叛變了。 林燁忽然道:“……你過來,跟你說幾句話?!?/br> 張信禮立刻湊過去,只聽林燁說:“張信禮,你只會一個勁干巴巴找理由開脫自己,他當然不會聽你說,你得學會換一種方式,面子當不了飯吃?!?/br> “……什么意思?” “你先換一種心態,不要一開始就試圖解釋了,就當你們從沒在一起過,”林燁仿佛某世外高人一般神秘兮兮地道:“……去愛他,去追求他,你好歹是個正常男人,應該懂,不至于木到這份上吧?” 張信禮似懂非懂,他理解里的追人無非就是對他好,幫他做事什么的,林燁道:“不是這個,林瑾瑜排斥你,這種方式需要大量交往契機,還需要日積月累,你們異地,沒這個條件?!?/br> 張信禮被唬住了,順著他話頭,一臉懵地請教道:“什么意思,我該怎么做……” 林燁說:“你可真笨,浪漫一點,投其所好,找一種他無法拒絕的方式,比如……” 第360章 xx隊立大功 從濕潤多雨的南方到干燥寒冷的北方好像不過是一趟車的事。 “你可回了,說去看個朋友,結果去了這么多天,組會缺了不少吧?” 林瑾瑜回來時,周輝正在煮一鍋噴香四溢的泡面,出租屋里溫暖如春,他踩進屋來,脫了厚重的棉衣掛架子上,打了招呼,邊示意周輝分他點邊道:“缺了十次八次,不過我已經大概有譜了,花個幾周找找資料能搞定?!?/br> 周輝順手拿了個空杯子給他夾了幾筷子,道:“也就是你,別人要逃這么長時間,一準挨說?!?/br> 林瑾瑜去廚房拿了筷子:“我這不是有正當理由?!?/br> “說到這個,”周輝邊撈面邊問:“面試怎么樣?” “還不知道,結果明天就會出來,”林瑾瑜有點忐忑:“沒底……算了,推不上大不了自己考?!?/br> “也是,過了的事就不想了,”周輝跟他一起盤腿坐沙發上,開始嗦面:“對了,你朋友那邊怎么樣,玩得還開心吧?” 他并不知道林瑾瑜偶遇張信禮這回事,此刻堪稱哪壺不開提哪壺,剛剛還跟他有說有笑的林瑾瑜一下沉默了。 氣氛這東西真的很奇妙,明明看不見摸不著,可一旦發生劇烈變化,身處其中的人總是很快就能察覺,當沉默持續到第六秒的時候,周輝說:“啊,嗯,不說了,咱快吃面,涼了不好吃了?!?/br> 林瑾瑜點頭,撓了撓脖子上一片片的小出血點。兩人開始吃面,稀里呼嚕,風卷殘云,吃得那叫一個香。 …… 等結果的人總是忐忑的,相較于其他連推免資格都沒有,只能兢兢業業復習,和數百萬人一起參加初試復試,過層層關卡的普通考生來說,準推免生的忐忑看起來也許有那么點凡爾賽,可林瑾瑜那一整天真的一直很緊張。 官網刷新了一遍又一遍,群里、郵件也隨時關注著,大概正如《功夫熊貓》里那烏龜大師說的“世間無巧合”,一切結果都有由來,人努力了不一定得到,但得到的都來自于努力,下午三點,名單出來了,林瑾瑜的名字赫然位列其上。 班群、系群、室群里一片恭喜之聲,都是給幾個推免成功的學生的,幾乎所有老師、同學都知道他是gay,可道喜的時候沒人撇開他。彼時林瑾瑜一個人在圖書館里,心情激動,又五味陳雜。 成功了,他不用百萬大軍擠獨木橋,準備初試準備得昏天黑地了,等交完開題,放過寒假,再一個月他將直接參加復試——推免生復試不過的幾率幾乎和運輸途中把你考卷弄丟的幾率一樣小。 就像一縷陽光透過黑壓壓的云層,多日來,林瑾瑜終于感到了一絲輕松,他覺得自己好似一個溺水的人終于浮上水面呼吸到了稀薄的空氣。 可與此同時他又想,繼續升學意味著沒有工作,不僅沒工資還得交學費,這筆錢自己能負擔起嗎?畢竟像他這種情況是肯定申請不到助學貸款的,總不能在申請書上寫:父母健在,家庭條件良好,但本人因與父母吵架離家出走、斷絕關系,無力負擔學費生活費,特此申請。 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家瞅一眼就得給打回來。 果然關關難過……林瑾瑜想:生活啊你沒個頭。 張信禮現在不知道在哪里,如果那天自己順水推舟,一下就答應復合,接下來的日子會怎么辦呢?回到上海,還是擠在出租屋里,還是沒什么錢,等到哪天,學費或者什么別的費成了問題,他掙扎一番又會提分開,叫我回家的吧? 回家回家回家……一個甚至不能接受真實的我的地方,又怎么能叫家呢? 不知道這難題的解在哪里,他希望有人能給他答案。 …… 莊子說:“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睍r間總是過得很快。 月底,年級開題組會開完了,這一年又快到尾聲,下第一場雪的時候,連著周輝、林瑾瑜,寢室聚了一次餐,說是慶祝他推免成功,這次林瑾瑜沒再如剛上大學那會兒似的動不動找借口推脫,而準時去了。 天上雪花紛紛揚揚,出乎他的意料,聚餐一向就是選個好吃的路邊攤的普通男大學生們這次居然正兒八經訂了個館子,一道道菜分量十足,擺盤精致,開的酒還是五糧液。 其他人說:“本來這頓飯應該你請,推免了嘛,大喜事,不過以前……總之,我們五個私下商量了,我們請你,這次你不用攤錢?!?/br> 他們宿舍一共六個人,林瑾瑜推免了,周輝繼續準備考研,其他四人下半年陸續要回家找工作,以后應該很難再聚齊,席間所有人就像沒發生過任何不愉快似的,該吃吃該喝喝,談論起三四年來有過稱兄道弟,也有過摩擦齟齬的大學生活。 大一大二很多事,其他人聊得火熱,可林瑾瑜發覺自己竟全然不知。他的室友們抱團社交的時候他總是離群,要么在獨自睡大覺,要么在和老羅、小斐那幫圈內朋友廝混。 ……現在回想起來真不值得,是少數群體本來是一件平平無奇的事,無須羞恥,無須迷茫,更無須害怕,可他偏偏因為其實無意義的事糾結痛苦,浪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一段大好年華。 六個杯子碰到一起,沒人說話,但已冰釋前嫌。 飯局結束,六人都有些微熏,周輝起身道:“我有點暈……手機響了,你們先去結賬,我接個電話緩緩,待會兒趕你們?!?/br> 眾人說好,紛紛離去。 …… 林瑾瑜的生活重心開始轉移到學業上。 這學期就快結束了,北方朔風凜冽,一天比一天冷。題選好了,該到開題報告了,然后是畢業論文,一稿二稿三稿,稿稿奪命。同學們一個個苦不堪言,他卻樂在其中。 那誰說得好,只有學習永遠不會背叛你,你學到了就是學到了,誰也偷不走,跟學習比起來,男人算什么。 十二月底,這年研究生初試結束,林瑾瑜的開題報告以近乎滿分的初始評級通過,又過了幾天,放寒假了,同學們紛紛回家。 “注意安全,”那天一片片大雪好似鵝毛,林瑾瑜冒雪送拉著行李箱的周輝到車站,道:“明年見?!?/br> “明年見,”周輝頗感動:“下這么大雪你還送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