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242節
管它是什么呢,林瑾瑜閉著眼,道:“頭暈,有糖嗎,沒糖不喝?!?/br> 名堂真多,醫院里哪里來的糖,張信禮大腿被他枕著,抽不開身,他望向寧晟凱,寧晟凱原地躊躇片刻,認命下去找開門的小賣店買糖。 張信禮見他走了,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把鹽水送到林瑾瑜面前,這次林瑾瑜沒有拒絕,張嘴喝了點。 “一口氣喝完,”張信禮說:“醫生說的?!?/br> 林瑾瑜咕咚咕咚喝了,歇了會兒,低著頭不說話。 張信禮無從得知他是在看地面還是哪里,又或者只是單純在發呆……其實他在看張信禮的手,他握著的、張信禮的手。 “怎么,”張信禮看他一會兒沒動作,問:“要吐嗎,還是難喝?” 生理鹽水有什么難喝的,林瑾瑜道:“沒有……”他琢磨了一會兒,蚊子一樣小聲哼哼:“只是……撐,味道……一點點咸……有點像……那個的時候你的味道?!?/br> “……” 人喝醉以后羞恥感會急劇減弱,人格里的超我部分暫時休眠,變得大膽跟不計后果,會很直白地表達平時羞于啟齒的想法,張信禮覺得他自己八成都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么。 “好暈……”林瑾瑜有點遲鈍地翻了個身,由面朝外改為側躺著面朝著張信禮,這樣一來他的臉幾乎正對著那個地方…… “瑾瑜!”張信禮眼疾手快抓住他抬起來的手,這里可是醫院走廊,公共場所,角落里的監控還正對著他們呢,要不是張信禮反應快,林瑾瑜可能真的直接伸手摸上去了。 “想……玩你那里,”林瑾瑜聲音不大,說話時帶出一股濕熱的吐息,他一臉嚴肅地含糊道:“不過我有點反胃……如果深喉……肯定會吐……” 他斷斷續續說:“要么你可以往上頂……也很舒服……” 第267章 小張到底行不行 “……” 醫院走廊上燈光明亮,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兒來的這些虎狼之詞。 林瑾瑜臉上表情并不輕佻或者刻意,反而帶著那么絲正經跟嚴肅,可說出來的話卻聽得人臉紅心跳:“我知道你喜歡……”他道:“除了真的進去……比起蹭和手,你更喜歡這個……對吧?!?/br> “……”張信禮已經足足兩分鐘沒說出一句話了,他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林瑾瑜有酒精加持,全然不害臊,可他滴酒未沾,這些色氣而絲毫不加修飾的直白話語屬實刺激,惹得他呼吸微微快了起來。 林瑾瑜說完居然還要伸手去摸,好在這時走廊里沒有其他人,張信禮又一次制住了,再次喊他名字,道:“別鬧,消停會兒?!?/br> “為什么……”林瑾瑜看著他,好像真的不明白似的,手抓著他腰側的衣服,用臉頰輕輕去貼,張信禮呼吸一窒,說:“……這里是醫院?!?/br> “是這個原因嗎……”林瑾瑜大概是喝完鹽水胃里漲得慌,動來動去的頻率提高了很多,要是光動也就算了,可現在這個姿勢讓他和某個地方貼得極近,張信禮一激靈,不得不打起一萬分精神時刻準備著,免得他碰到那里…… 林瑾瑜折騰了幾秒,重新找到了個舒服得姿勢躺著,接著說:“不是,”他道:“最近……在家你也不怎么主動……” 他眼睛微瞇著,好像在看張信禮,又好像沒看,道:“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張信禮有點懷疑他在裝醉,要不怎么一會兒好像不清醒一樣胡言亂語,一會兒又人精似的,什么都瞞不過他。 “說……話,”林瑾瑜再次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說出口的事……” “我……” 他察覺到了嗎?張信禮想:朝夕相處,同床共枕的兩個人,一方心里有點什么事,是很難瞞過另一方的。 這一兩個月來,他看著林瑾瑜晝夜顛倒、疲憊不堪,看著他不得不為了工作討好那些或者平易近人,或者古怪刁鉆的客人,看著他拿自己的健康去換那幾千塊工資,看著他受罪,那些罪,原本是根本沒機會走進林瑾瑜的生活的。 以林瑾瑜本來的家庭條件,他根本不需要經歷這些,更不需要因為買了一打啤酒、幾袋鹵味被他說來說去,受他的氣。 林瑾瑜之所以會經受這一切,只是因為和他在一起。 他爸爸和mama是很愛他的,盡管他們不希望兒子是個同性戀——張信禮很清楚地明白這一點,許多父母和子女間并不缺乏愛,但那不妨礙他們彼此傷害。 張信禮看著林瑾瑜帶著醉意的雙眼跟反射著白色燈光的耳釘,有那么一瞬間差點真的說出口——說出他所有的憂慮、猶疑、不安跟沮喪。 一方面,他覺得林瑾瑜離開他會更好,但同時又深切地害怕林瑾瑜離開他。 那是種矛盾而復雜的心情,愛滋生出一切美好,也滋生出丑惡與消極。 “你又……不說話了,真的很……難以啟齒嗎……” 林瑾瑜看他半天沒聲,再次動了動,縮在他懷里躺著,那是種十分依戀的姿勢,他喝醉了之后總是很粘人,除了從最近開始的、“少數”特別沮喪的時候。 張信禮手橫放在他腰上,輕輕摸著他的背,像是在安撫他,又像是借著這個小動作安撫自己。 “小瑜,”他低聲說:“你有沒有想過……” 就在他馬上要說到重點的那一霎,林瑾瑜忽地“騰”一下撐著他大腿,借力直起了身,其動作之迅速好似剛那個暈貓似的嚷嚷要睡的人是孫悟空一根猴毛變出來的幻覺,把張信禮嚇了一跳。 “你!”林瑾瑜撐在他身前,離得很近地盯著他,眼神好像什么餓虎……三十如狼四十似虎的那個餓虎,后面的話讓張信禮哭笑不得:“你是不是……開始性冷淡了……” ??? 哦,原來他說的‘不好說出口的事’和張信禮以為的不是同一回事。 不是都說新鮮感這東西就好似夏天的雪,消散得特別快,尤其是性這方面,和同一個人來上那么幾次就熟悉了,不會有一開始的那種刺激感,結婚都還有個七年之癢呢……林瑾瑜的思維在酒精的作用下異?;钴S,就像一只呱呱亂跳的青蛙,倒也談不上全然沒有邏輯,但就是……邏輯性不強。 他臉上表情特別認真,認真得把張信禮從剛剛那種沉重、矛盾的心理活動中拉了出來,甚至有些想笑,可林瑾瑜卻顯然沒有半點嬉皮笑臉的意思,他嚴肅地盯著張信禮,道:“應該也……也有生理因素,你上次也承認了……最近不行?!?/br> “……”張信禮不想笑了,他非常特別以及極其確定,他沒有承認過。 ……至多只是隱晦地、非常不明顯地沒正面否認林瑾瑜單方面的虛假揣測。 林瑾瑜自顧自嗶嗶道:“是工作太累了嗎,聽說……熬夜和勞累會導致不舉……你要不要去醫院……哦,這里就是醫院……” “……” 張信禮有那么一瞬間想把他拎起來直接出門走人,丟回房間床上去。 林瑾瑜在狹窄的長椅上挪正了,正面看著他,清醒的時候他就算心里想些這種有的沒的,也絕對不敢這么直白地說出來,酒是個好東西,讓人無所畏懼,他端詳著張信禮的臉,道:“你怎么好像突然……感覺變兇了,都是男人,這種事……也沒什么……治好了就行?!?/br> 治好什么治好,他就壓根沒病ok?想什么呢這是。 張信禮瞇眼看他,林瑾瑜反應遲鈍,全無察覺,還在說:“算……算了,其實不治也沒事,反正你……在下面也一樣?!?/br> “……” 好家伙,感情在打這主意呢,張信禮手放在他腰上,林瑾瑜背對著監控,離得更近了點,再次伸手去貼,這次張信禮只是看著他,沒動彈。 冬天衣服穿得厚,林瑾瑜用掌心感受著傳來的溫度,嘟囔:“……摸起來……好像還行啊?!?/br> 不行才有鬼了,張信禮摩挲著他的腰線,欲要張嘴說些什么—— 恰在這時,樓梯口傳來陣“噔噔噔”高跟鞋的腳步聲,詩涵的聲音伴隨著爬樓的喘氣聲遠遠傳來:“費用都交好了!” 林瑾瑜收回了自己的咸豬手,張信禮頓了一下,也止住了欲要環住他腰的動作。 詩涵拿著幾張單子走上樓來,看見他們居然還在這兒一動不動,好似玩一二三木頭人,風風火火道:“怎么的呀,喝完了嗎?喝完了進去找醫生啊,人家又不會專門來伺候你?!闭f著就要推林瑾瑜進去。 林瑾瑜胃里都是鹽水,很是難受,詩涵一副全權接管此事的大姐大派頭,麻利帶他進去找醫生,又是問急診室有沒有衛生間又是問護士站在哪兒的,儼然一老手。 張信禮跟在后面,他還在掩飾剛剛林瑾瑜那番無理取鬧,隨口問了句,詩涵說她以前也有同事因為酒精中毒進醫院的,重度的洗胃輸液,輕度的也是催吐,所以對流程很熟悉。 接下來的事張信禮便插不上什么手了,詩涵方方面面都處理得井井有條,不需要他幫忙。 催吐非常難受,壓舌板跟那啥似的,好像恨不得從嗓子眼直接捅進胃里,林瑾瑜吐了幾次,把酒和臟水吐了個干凈,一直到再吐是純粹的白水之后,醫生把手一洗,道:“行了,沒事了,在走廊休息會兒,能走了就可以走了?!?/br> 張信禮又問了幾句注意事項,醫生答:“沒有注意事項,本來也沒什么事,就是喝多了,這會兒酒吐干凈了,短時間可能會有點沒力氣,但醉酒癥狀會緩解,休息下就沒事了,明天早上起來該吃吃該喝喝?!?/br> 詩涵道了謝,和張信禮一起陪林瑾瑜坐走廊上休息,又過了十多分鐘,寧晟凱也回來了,手里拿著一袋椰子糖。 春節很多零售店鋪都不開門,他走路在周邊找了圈實在沒找到有糖賣的店,開車轉了一段路才買到的。 林瑾瑜這時嘴里正泛酸,愉快吃了寧晟凱遞過來的椰子糖,然后接著胡言亂語。 不同于一開始張信禮和寧晟凱的無計可施,詩涵倒是很會應付這些醉鬼的囈語,人喝醉之后說話其實會有些幼稚跟傻里傻氣,詩涵很耐心,她會一一滿足林瑾瑜的無厘頭要求,實在滿足不了的,諸如“要煮燕窩雞絲湯”之類的,她就好聲好氣哄小孩似的哄過去。 那些女人輕聲細語的哄人話不是張信禮跟寧晟凱能模仿得來的,也許是不熟悉的環境限制了林瑾瑜的天性,又或者是詩涵耐心、溫柔的話語真的起到了某種安撫作用,林瑾瑜閉眼休息了一會兒,居然真的沒一開始折騰得那么厲害了。 寧晟凱道:“我看,休息得差不多就先去車上吧,醫院到底不是待人的地方?!?/br> 這提議合情合理,沒人表示反對,詩涵站了起來,把體力活丟給男人,寧晟凱本想上前,但被張信禮搶先了:“去開車,”他說:“反正你也幫不上忙?!?/br> 這算某種年輕人對老男人體力的挑釁嗎……寧晟凱聳肩,沒和他對懟,走前面開路去了。 張信禮背著林瑾瑜,林瑾瑜趴在他背上,摟著他脖子,詩涵在一邊照看,寧晟凱開車,三人各司其職,一時竟詭異的和諧。 邁巴赫就前門停車場,幾人很快到了,這次臨上車前,林瑾瑜居然主動說話了,他道:“我頭暈……想躺一會兒,能不能讓我跟我室友坐后邊,待會兒下車也方便?!?/br> 他現在是半個病人,正主提要求沒人說不,寧晟凱道:“行,難受就躺著?!?/br> 詩涵去了副駕駛,寧晟凱問了她住哪兒,然后輕轟油門,準備先送她回家:“今天多謝你了,挺仗義?!?/br> 詩涵哈哈笑,道:“我也算他前輩,照顧后輩應該的?!?/br> 寧晟凱意有所指道:“這么照顧后輩的前輩可不多,”他說:“小美女,你挺喜歡小梵的吧?!?/br> “哈哈,”詩涵又打趣笑了兩聲:“說什么呢老板,說起來今天還要感謝你仗義出手,這么說來你豈不是也挺喜歡小梵的咯?!?/br> 寧晟凱也笑,他打了半圈方向盤,全然不管張信禮也在,道:“是啊,挺喜歡的?!?/br> “他能交到你樣的朋友很幸運,有錢,又不擺什么架子,”詩涵自動把他的‘喜歡’解讀成了忘年交朋友之間的那種意思:“小梵挺有趣的,是吧?!?/br> “嗯,”寧晟凱說:“有點由著性子,但確實挺有趣的?!?/br> 一車四個人,同一句話落到不同的人耳朵里居然演化成四種不一樣的意思,詩涵道:“是由著性子,年輕人多少有點,您別在意,他工作能力還是很強的?!?/br> “知道,”寧晟凱說:“他今天去辭職是因為我跟他提前接觸過了,夜店也不是什么好工作,不做就不做吧?!闭f完補充:“……沒有說那工作不好的意思?!?/br> 詩涵道:“您的意思我知道?!?/br> 兩人正說著,后座,林瑾瑜翻了個身,好似不太舒服,說讓把窗戶打開,詩涵這情景經歷得多了,二話不說從包里拿出一包衛生紙遞給張信禮,道:“你看著點,他剛催吐,待會兒車顛簸起來可能會不舒服,提前做準備?!闭f完又從這輛設施非常齊全的車上拿了個杯子,冷水熱水兌了一番,試了試溫度,連著紙巾一起給張信禮,道:“還有溫水,也先備著?!?/br> 張信禮接過了,寧晟凱邊開車邊道:“果然,還是女孩會照顧人,難怪都說一個家庭沒女人不行?!?/br> “嗐,你們男的粗神經,不注意細節,”詩涵說:“太直男了?!?/br> “哈哈,”寧晟凱表示附和:“確實,小梵要是和你一起,一定挺合適……你倆蠻般配的?!?/br> “……” 是這樣嗎? 張信禮坐在后座,林瑾瑜像剛剛在醫院時那樣躺在他腿上,漆黑的馬路在車輪下倒退,張信禮開始不自覺地回想起以前,自己照顧林瑾瑜的時候,他沒注意過水溫的問題,也不怎么會一直跟哄幼兒園小孩似的,用非常溫柔的聲音接他每一句無厘頭的醉話。 這些細微的東西原來和‘般不般配’有直接的論證關系? 張信禮在寧晟凱的話語引導下開始想這個問題,般配是什么東西,別人看起來非常合適就叫般配?那大多數人眼里,兩個男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般配的了。 但為什么要般配,別人覺得配不配、合不合適有什么意義? 他正思索著,卻忽地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