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235節
第257章 第257章 馬仔 雪花落到車窗上化成一絲又一絲牛毛樣的水點,黑色邁巴赫無聲駛入停車位,低調地和一眾價格有高有低的車擠在一起。 寧晟凱親自開車把林瑾瑜送到目的地,問道:“要我陪你一起進去嗎?” 林瑾瑜低頭看著手機,答話道:“不用,進去還要入場費呢,您別費神?!彼麆偤妥约耗信笥压蚕砹宋恢?,此刻注意力還在屏幕上——張信禮的位置看起來為什么這么……怪? 地圖顯示張信禮不在家里,而在嘉定、寶山那塊,大過年的,這家伙沒事不老實待著看電視吹空調,跑那偏地方去干啥? 寧晟凱道:“那我在這兒等你?!?/br> “我辦完事兒自己坐地鐵回去就行了,”正事要緊,林瑾瑜來不及詢問張信禮,對寧晟凱道:“不用麻煩?!?/br> “沒關系,”寧晟凱說:“反正我也沒事?!?/br> 男人結婚之前都這么閑嗎……林瑾瑜無意在停車場里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扯來扯去,他說了好幾個“不用”后兀自下了車。 還沒到正經營業時間,酒吧走廊里都是一群員工在走來走去,林瑾瑜熟門熟路進場,徑直往休息室去找勝哥。 員工全在打掃衛生,大小“領導”在抽煙吹牛,林瑾瑜推開休息室大門,一眼看到勝哥翹著個二郎腿,正吞云吐霧指點江山,關心中美局勢。 他走進去,剛想開口,詩涵卻忽然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下摟住了他的胳膊,道:“弟弟!你怎么又遲到了,這個時候才來,快!給組長遞煙,道個歉,承認承認錯誤!”說著不由分說便挽著他胳膊,拽著他往勝哥那邊走。 林瑾瑜被這通突如其來的趕鴨子上架整得有些懵……這什么情況?詩涵不是說她要回家的嗎?怎么在這兒? 他今天來就是準備辭職的,自然把勝哥那通再違規一次,提成直接減半的警告忘得干干凈凈,可詩涵沒忘,她以為林瑾瑜是又喝醉或者犯懶睡過頭,怕他又被處罰,這會兒忙拉著他補救,說幾句好話,遞一根好煙,組長心情好了能放一馬。 休息室不算吵鬧,他們這么一鬧騰,原本跟另外幾個組長聊天的勝哥被吸引了注意力,一下看向林瑾瑜這邊。 詩涵還在拽他,林瑾瑜一邊強行剎車一邊道:“停停停停停!” 他這人給詩涵的感覺有點傲,出來夜場上班也不知道油滑點使勁討好上司,這會兒詩涵還以為他是自恃錚錚傲骨,不愿意低頭賣乖,心里直道:小梵弟弟啊弟弟,姐給你臺階,你可有點眼色,千萬別砸我的面子。 勝哥鼓著眼睛看著他們,林瑾瑜都顧不上這小領導了,先對詩涵道:“你不是說過年回家嗎?怎么在這兒?” “不是你讓我替班嗎?”林瑾瑜是個男人,體力上他干不過張信禮,可應付女生綽綽有余,詩涵半天拉他拉不動,佯裝怒了,捏拳打他,聲音很響,但力道不重,是那種女生男生之間小打鬧的力度:“又不是最后一個春節,jiejie看全組就你一個人,過來照應你的,不識好歹?!?/br> 林瑾瑜心說我馬上辭職了這照應個啥,他撫開了詩涵抱著他胳膊的手,道:“等……姐你先松了,我跟你慢慢說?!?/br> 這還是他第一次順嘴叫詩涵姐,詩涵松了手,林瑾瑜站好,發現一屋子人都正看著他們。 “這怎么回事?”勝哥邊吞云吐霧邊道:“小梵,你又遲到了知不知道!” “知道,”林瑾瑜說:“組長,我今天來辭職的?!?/br> 勝哥肚子里打好了一肚子草稿,本來準備說教他幾句,誰知林瑾瑜說出個這來,一下把他噎著了。 這話一出,休息室里空氣好像凝滯了一瞬,不僅林瑾瑜、勝哥沒說話,連詩涵也沒說話,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他說了個啥。 新員工入職一個多月立馬辭職,這這這……滿大街打聽也沒有這樣的。 “你說什么?”勝哥懷疑自己聽錯了,聲音比剛才高了個八度:“再說一遍?” 林瑾瑜再次重復:“我說,我要辭職,今天就是來辦離職的?!?/br> 這總聽得夠清楚了吧。 詩涵臉上神色看起來不怎么好,她道:“小梵……” 勝哥的聲音簡直比她大出十倍:“開什么玩笑!”他道:“你以為這什么地方,動動嘴皮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話說得跟黑店似的,林瑾瑜全然沒想到辭個職還能辭不了,道:“我正常提出辭職申請,您不必說得跟黑店留人似的?!?/br> 此刻休息室還有好幾個組長在,林瑾瑜本意只是嗆他那小領導勝哥,可這話容易把其他人也全得罪了,果然,好幾個組長皺起了眉頭,勝哥怒道:“黑店?你他媽嘴巴放干凈點,沒干滿三個月,誰給你的權利走人?” 林瑾瑜說:“合同沒有規定必須干滿三個月?!?/br> 要這么規定了他就壓根不會來了,寒假攏共一兩個月,他干三個月他不實習了? 誰知勝哥道:“合同清清楚楚寫了其余條款一律遵照店規,店規明確規定本店不設實習期,但最低需要干滿三個月?!?/br> 不然店里給你安排露臉攬熟客機會,完了你干個幾天釣上人了馬上跳槽,帶客流去別的地方怎么辦?那機會不是白給了? “?”林瑾瑜道:“你這是霸王合同,簽的時候從來沒人告知店規規定了些什么!” “誰說的,”勝哥道:“入崗培訓包括了,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沒有告知?” 請假也是,辭職也是,勝哥作為被分配來帶他的前輩,根本沒有提點過林瑾瑜這些。 林瑾瑜冷冷道:“你有證據證明你告知了?” 按常理來說當然沒有,可誰知勝哥換了條腿翹著,靠在沙發上,雙手攤在靠背上方,頗洋洋得意道:“當然有,同組的都是人證,他們可以證明入職都有培訓,我會明確告知店規,怎么,還要告我?有本事去告啊,你個學生仔!” 林瑾瑜要辭職,別人可不辭,人家還要在他手底下干呢,當然會附和他,這jian詐小人。 那表情非常遭人嫌惡,林瑾瑜道:“本來是好聚好散的事兒,我最后叫你一聲組長,你是要怎么樣?”他說:“我不干就是不干,你還能把我綁去上工嗎?” “綁?咱是守法公民,犯法的事兒不干?!眲俑缒脤χv機,不知咕噥了幾句什么后接著對林瑾瑜道:“工,你是一定得接著給我上,哦另外,算上這次,你這個月違規次數太多,提成全部減半,我說到做到?!?/br> 這意味著活兒林瑾瑜得照常干,錢他也別想拿到手。 這什么欺人太甚的霸王規定,林瑾瑜一萬個火大,他犟得很,吃軟不吃硬的主,哪受得了這個鳥氣,又剛喝過幾大杯烈酒,整個人有些沖動,聽了勝哥的鳥話登時不樂意了,不屑之極地說了句“你誰?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之后,也不管勝哥再罵什么了,轉身就往門口走,準備直接走他娘的人。 好在他在這兒也沒什么私人物品,兩袖清風來兩袖清風去,詩涵終于回過神來,她看起來頗為擔憂,張嘴想叫住林瑾瑜,對他說些什么,但沒來得及。 林瑾瑜把他那狗屁領導丟在腦后,剛推開休息室那扇門,還沒踏出去半步,就見門外不知何時齊刷刷站了三五個穿帽兜便服的男人,一個個橫眉豎眼,胳膊或者腳踝上露著五顏六色的紋身,像一堵流里流氣的墻,攔住了林瑾瑜的去路。 這些人陰著眼睛盯著林瑾瑜,也不說話,只吊兒郎當地慢慢朝他逼近。 林瑾瑜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回到了門內。 他認識這幫人,這幫人跟店里的關系屬于半合作半受聘,專門負責處理喝酒不給錢或者醉酒鬧事的客人——他們平時是某人手底下的馬仔,一旦入夜就搖身一變,成了某家夜店的外線安保。 第258章 不是軟柿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林瑾瑜以為法治社會沒有人會這么無法無天的,可其實社會百態,夜店這種行業魚龍混雜,三不五時就有鬧事的、找茬的,幾乎所有大型夜店都存在一套完整的安保體系——往好聽了說叫安保體系。 身后勝哥大喇喇坐在沙發上,好似某非洲土皇帝,那幾個保安身穿帽兜便服,一步步把林瑾瑜逼回了休息室內部。 “干什么?”林瑾瑜直視著面前這些討生活的馬仔,冷冷道:“黑社會嗎,想打人?” “哪兒能啊,”勝哥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說了我們是守法公民,”他道:“乖乖去上卡,什么事都沒有?!?/br> 言下之意如果不乖的話……就不好說了。 詩涵就站在林瑾瑜身邊,她顯得很為難,偷偷拉住林瑾瑜袖子,往下拽了他一下,顯然是在給他使眼色,叫他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認慫。 可林瑾瑜不能認慫,不說他現在找著下家了,就算沒找著,那也不能繼續干下去了,長達三個月的強制工作期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干滿的。 勝哥得意洋洋地坐在后頭,等著林瑾瑜識相低頭,趕緊過來給他端茶倒水賠禮道歉,林瑾瑜沒動,他在思考怎么從這局面里脫身。 勝哥等幾秒見他沒動靜有些不耐煩了,揮手做了個手勢,為首的保安得令,開始搡他肩膀,把他往里推。 那保安沒他高,林瑾瑜毫不客氣地揮開了那只手,警告道:“客氣點?!?/br> 勝哥夾著煙,道:“小子,已經很客氣了,過來倒杯酒賠個罪,然后去上卡?!?/br> 林瑾瑜回過身看他,道:“直說吧,怎么才能解約?!?/br> 合同又不是憲法,真的鋼澆鐵鑄不可撼動,說白了都是利益的事兒,談妥了不信不放人。 “不干也行,”勝哥果真沒一口回絕,他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翹著二郎腿,道:“按約定工資的三倍賠付,加上五千塊錢的培訓費,你現在交齊我讓你走人?!?/br> “工資?培訓費?”月初結算,工資條已經出過了,林瑾瑜回想了下上面的扣錢項目,估算了一下,道:“意思是五六千翻三倍,賠你一萬五?” 這個數已經夠大了,然而勝哥卻仍搖了搖頭,道:“是約定工資,你實際拿到手的扣了各種違規費,那是你自己造成的,自己承擔后果,店里概不負責?!?/br> 作為組長他對組里每個人的業績門清,當下便道:“按提成你本來應該拿大概八千多點,提前辭職工資不發,賠償八千翻三倍,走人賠兩萬五,再加上入職培訓費,也就是差不多三萬多塊錢,你自己看著辦?!?/br> 他媽的開什么國際玩笑? 林瑾瑜這個月遲到好幾次扣了六百,曠工一天扣三百,還有被e區那群牛鬼蛇神投訴的幾次,每次扣兩百,七七八八加起來得有個一千五六,再加上一半工資提前支了,月底到手的估計也就是三千多塊,現在說走人要按八九千算,這算的什么狗屁賬? “什么三萬多,”林瑾瑜說:“哪有這么算賬的,想錢想瘋了?” 還敢出言不遜?勝哥本來還在裝運籌帷幄、風度翩翩,林瑾瑜半點也不委婉的話登時讓他不悅起來,也不裝得人模狗樣似的了,把酒杯重重往面前桌子上一放,瞪眼吼道:“給臉不要臉,好話不聽非要打巴掌才知道自己什么位置是吧?” 白干一個多月不說,還倒賠三萬塊,如意算盤打得好啊,這什么畸形的致富之路,林瑾瑜道:“笑死,就你這也叫好話,你這算好話,母豬都會上樹了?!?/br> 話都放出去了,詩涵眼見勸不住,只能在一邊看著,勝哥忍無可忍,使了個眼色,其他組長紛紛起身,魚貫往門口走,與此同時,后邊堵門的三個保安進得門來,側身讓那些組長出去后帶上了門。 “勝哥,”詩涵上前幾步:“哎,算了吧,小梵就一學生,你讓我勸勸他,實在不干我跟他好好說說,想辦法賠錢就是了,沒必要……”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勝哥抬手打斷了:“這事你別管,咱倆共事也好幾年了,之前好幾次我是看在你面子上才放他一馬的,你的面子我給了,他給臉不要怪不得我!” “哎,你……” 勝哥這人把面子看得比天都大,林瑾瑜數次在全組人面前嗆他,早把他惹惱了,這回是鐵了心不放過他,道:“你再插嘴就別怪我也翻臉不認人?!闭f完又對林瑾瑜道:“小子,下回做人他娘的放聰明點,學會孝敬人?!?/br> 夜店領班在世俗觀念里算比較底層的職業了,林瑾瑜不知道他哪里來的勇氣活生生把一酒吧小組長演出了國家主席的氣勢,心里十分不屑加無語,回敬道:“你他媽是我爹還是我博導?孝敬你?你也配?” 勝哥心道:這小子死鴨子嘴硬,是真不上道! 不消他吩咐,林瑾瑜話音剛落,身后為首的保安已伸出滿是劣質煙味的手向他抓來,看架勢是想從背后掰他胳膊,然后摁著他肩或者后脖子,把他壓犯人一樣控制住。 林瑾瑜表面上沒回頭,其實早就注意到后面人那點小九九了,詩涵剛幫他說和時上前幾步站到了前面,現下林瑾瑜背后露著一大空檔,那保安應該是自恃人多,以為十拿九穩,跟散步似的上前來捉他。 前有坐在沙發上的勝哥,后有仨保安,看起來好像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勝哥和手底下的人都十分輕視林瑾瑜,都以為他就是一不學無術、好吃懶做、營業不積極,腦子還不太靈光,一點不看人眼色的吊車尾大學生,還沒把他拿下呢,就已經腦補到待會兒他跪地求饒,一通低聲下氣后連忙回去湊錢的環節了。 詩涵看上去也很著急,看一眼勝哥又回頭看一眼林瑾瑜,來來去去腦袋轉得跟個撥浪鼓似的,看起來很想阻止,但一時沒想到辦法。 然而—— 只見那只指甲縫都被焦油熏得發黃的手剛從背后掐住林瑾瑜的胳膊肘,另一只手還沒來得及碰到他脖子,林瑾瑜已順勢將手臂一彎,順著那保安頭子的力道,繞過他竹竿似的的腰線,跟流氓摟小姑娘腰似的把整個前臂橫在了他腰后,同時左腳后撤,剛好卡到他右腳腳后跟那兒,接著上身保持不動,下身腰胯合一發力一絆—— 林瑾瑜本來就比那群保安高,發力發得要多順手有多順手,只見電光火石間,那散著步來攔人的保安頭子被絆得原地一個后空翻,活跟個雪球似的滾了半圈,登時四腳朝天摔了個四仰八叉。 “哎喲我cao!” 這一下談不上有多大殺傷力,可著實麻溜利索,幾乎只花了零點幾秒的時間就把人給放倒了,那保安頭子下意識罵著臟話,王八翻肚白似的扭了半天才爬起來。 勝哥本來吊兒郎當歪斜著靠在沙發上的身影坐正了,林瑾瑜對地下四仰八叉的保安道:“喲,怎么著,怎么這就倒了,您是剛站著打瞌睡了,還是小腦發育不完全?” 詩涵有點懵,她本來都做好小梵被扇的準備了,結果沒想到他還有這手,沒消化過來,一下愣住了。 開玩笑,林瑾瑜在家可沒少跟張信禮cao練,男生之間本來就愛打打鬧鬧,他又不是那種只喜歡窩在男朋友懷里,跟1撒嬌的性格,張信禮有時候吐槽他愛爭強好勝。 林瑾瑜某些時候確實有點愛爭強好勝,本性好靜也好動,老喜歡手賤去招張信禮,但他其實又干不過人家,大部分時候張信禮不跟他一般見識,拍就拍了踹就踹了,反正也不是玩真的,受不了傷,可有時候林瑾瑜鬧起來沒完沒了,牛皮糖似的一直招,不消停,他就會跟他鬧一會兒,告訴他哪里是大關節、怎么使點小技巧能把人放倒……諸如此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