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19節
兔子估計也慌了神,眼看前有狼后有虎,邊上一個二百五,當機立斷,朝一直呆守在一邊的林瑾瑜沖了過去。 林瑾瑜原本就是來看個熱鬧的,完全沒想到這里面還有他的事,眼看著一團毛球沖過來,他來不及反應,下意識地掄起手中的棍子就抽了過去。 棍子擦著兔子掃了過去,沒打實,但擦中了。與此同時灰兔子瞅準了林瑾瑜身側的空隙,如離弦的箭一般竄了過去。 “哎哎!抓住抓??!跑了跑了!”木色大叫。 林瑾瑜把木棍一扔,下意識地就跟著他們追了出去。 他那一棍應該掃中了大腿,灰兔子跑得一跛一跛地,不復剛開始的速度與靈活,總給人一種馬上就要力竭被追上的感覺。 木色幾人一個個跑起來飛快,林瑾瑜1000米成績不算差,但不適應這種到處都是障礙物,路面還凹凸不平的山地,追著追著漸漸跟不上了。 他死命跟了幾百米,實在追不上了,干脆停了下來,扶著膝蓋大口喘氣。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蟲鳴聲吱呀。 林瑾瑜歇了將近一分鐘,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第28章 出事 他左右看了看,又喊了幾聲,沒人回應,他有點害怕了。 數萬年前人類走出了叢林草原,但對它們的畏懼還印刻在每個人的基因里。 林瑾瑜胡思亂想的老毛病又發作了,總覺得他腳邊那幾團茅草叢會飛出什么蛇或者野貓一類的玩樣。 “有人嗎——”他邊走邊喊張信禮、木色幾人的名字。 山里除了草就是樹,林瑾瑜對植物毫無研究,看哪都覺得一樣,腳下漫無目的地走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走。 火燒云散得總是很快。當最后一絲赤紅如血的晚霞悄然隱去它的身姿的時候,林瑾瑜才后知后覺天已經擦黑了。 他現在已經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心里發慌,又借著最后幾縷昏黃的余暉瞎走了一氣,終于在一片昏黑里徹底迷路了。 林瑾瑜又踩過幾叢及膝深的野草,整個腦子里充斥的都是我是誰我現在在哪我要往哪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昏黑的夜色里不時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像是小型野獸在草從里跑動的聲響,又仿佛只是風聲。連夜鳥的啼叫都顯得陰森恐怖起來。 林瑾瑜那點少年不知所謂的幼稚自尊終于崩潰了,他開始邊走邊拖長了聲音大聲呼喊起張信禮等幾個小伙伴的名字。 結果他剛喊了五六聲“張信禮——”,木色的木字還堵在喉嚨里沒來得及吐出去,就忽地腳下一空,整個人驟然下落,在一片七葷八素,不知東南西北為何物的眩暈感中摔了下去。 混亂中林瑾瑜雙腳蹬地,利用摩擦力減緩身體下落,兩手四下亂抓……居然真的讓他抓到了一只溫熱的手。那只手抓著林瑾瑜的手腕,似乎想把他拉上來,可林瑾瑜在巨大的驚恐里四下亂舞,反大大增加了救援難度。 片刻之后,林瑾瑜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很輕的“嘖”,接著腳下一滑,本已穩住的身體再次下落,與此同時大量泥土嘩啦嘩啦滑落,那個試圖拉他的人被他扯著一起滑了下來。 林瑾瑜的脊背重重磕到地上,突如其來的鈍痛感讓他整個人一哆嗦。他疼得呲牙咧嘴了半天,然后一抬頭,看見對面張信禮半蹲著撐著坑壁,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林瑾瑜“……”了一陣,后知后覺地開口:“你怎么來了……” 張信禮拍了幾下身上的泥土,看著他,說:“我見你不見了就掉頭來找你,剛好聽見你叫我的名字?!?/br> “對不起啊,”林瑾瑜想起是自己把人拽下來的,頗有點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你也拽下來了,不是故意的?!?/br> 張信禮搖了搖頭:“不怪你,是我沒說清楚,這邊有人在圍野豬,不熟悉的不能來?!?/br> “圍野豬?”林瑾瑜問。 “對,這個陷阱應該被踩過了?!彼f:“還好沒踩到夾子?!?/br> “踩到夾子會怎么樣?” “骨頭可能會裂?!?/br> 林瑾瑜打了個寒戰,一陣后怕。他的眼睛已經漸漸適應了黑暗,對面張信禮藍白色的校服外套上有一道長長的褐黃色泥土痕跡,大概是剛剛滑下來的時候在土里擦的。 這個用來圍野豬的土坑有好幾米深,人怎么也不可能自己爬出去。 張信禮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四下打量了一眼后就不再琢磨了,安靜地靠著坑壁曲起膝蓋坐了下來。 兩人一站一坐,分別散在坑底兩頭,一個看天一個看地,默契地不發一言。 天色在沉默中日漸昏暗,很快,月亮在樹梢后顯出一個薄薄的輪廓。 過了許久,林瑾瑜有點站累了,他蹲下來,心想現在怎么辦,難道真要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一晚上?有人陪著他,他倒沒一開始那么害怕了,可還是不能接受要在這種臟兮兮的土坑里待一晚上。 林瑾瑜撿了根樹枝在地上亂劃拉,暗地里偷偷撇張信禮,張信禮一副沒什么所謂的樣子,坐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 這家伙都不害怕的么,林瑾瑜心想:黑黝黝臟兮兮的,四下里還總傳來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叫聲…… 同齡人湊在一起本該話多,縱使林瑾瑜和張信禮一直不怎么對付,現下四面八方荒郊野嶺的就他們兩個人,油然生出一種難兄難弟、同病相憐的親切感來,況且總冷著不說話也怪變扭的。 又過了十分鐘,林瑾瑜終于忍不住朝張信禮那邊挪了挪。 他看著張信禮,問:“怎么辦?我們到底什么時候能出去?” 張信禮道:“我們自己出不去,得等別人來找?!?/br> 林瑾瑜差點暈死:“你爸你媽不是不在嗎?況且這么大座山,找人得找到什么時候去?” 張信禮說:“木色幾個發現我們沒回家肯定會帶人來找的,最多兩三個小時?!彼龆终f:“待會要下雨了?!?/br> 下雨?林瑾瑜一愣,抬頭看天,已經從天空中隱約現出身影的月亮圓圓的邊界線朦朦朧朧的,好像長出了一圈白黃色的毛。 他也聽過月亮長毛要下雨的俗話,望著四周的黃泥巴眉頭皺成了疙瘩。這一下雨,冷不說,坑里肯定變成一鍋爛泥湯,真是想想就令人頭禿。 “啊,那怎么辦?”他問。 “待著?!睆埿哦Y回答。 林瑾瑜從兜里摸出手機看時間,已經快晚上八點了。平時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酒足飯飽,正準備去院里溜貓逗狗一番,現下卻困在這個鳥不拉屎……不,只有鳥屎和泥巴的地方,還和一個尷尬的對象待在一起。 入夜起風了,氣溫開始轉涼,林瑾瑜穿著件單衣覺得微微有點冷。他又點開天氣軟件,看見現在涼山只有17度,簡直讓人覺得從夏天一下穿越到了秋天。 他扭頭看張信禮,這家伙倒是套了件校服外套,雖然看起來面料粗糙,做工也不咋地,可應付眼下的夜風正好。 他心想這家伙倒是早有準備,又一想他們出門的時候正是下午一兩點,一天里最熱的時候,誰會在那個時候穿外套? 于是他朝張信禮哎了一聲,問:“你怎么知道我會迷路?” 張信禮莫名其妙:“什么迷路?” “不知道會迷路那你怎么大中午就有備無患穿個外套出來了?!?/br> 張信禮道:“不是的,這個是一開始帶著的,怕晚上回去涼?!彼f:“我本來要去給外公外婆送東西?!?/br> “送什么?”林瑾瑜問。 “玉米?!睆埿哦Y說:“新收的?!?/br> 林瑾瑜想起自己出門的時候看見的墻角新多出來的那個麻袋,心想:那么重居然叫你一個人送。 他問:“那你怎么沒去?!?/br> 張信禮回道:“本來要去的,木色來田里找,說帶你出去玩,你一個人我怕你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就陪你?!?/br> 合著意思自己根本不想去,只是屈尊降貴、勉為其難地陪著我唄,好像稍沒看住我就給天捅一大窟窿似的,林瑾瑜腹誹。 他又說:“你外公外婆在哪啊,怎么從來沒見過?!?/br> “他們跟我舅舅一起住,”張信禮說:“不在這個村,在另一邊?!?/br> “隔得遠嗎?” “十幾里?!?/br> 林瑾瑜對十幾里山路沒什么具體的概念,只覺得聽起來好像不是很近,于是只對張信禮點了點頭。 這個話題終結,兩人之間又無話可說了。 過了一會兒,張信禮問:“你冷嗎?” 林瑾瑜不說話,想說冷,又覺得丟面子。 張信禮道:“坐過來吧,這邊是夾角,風比較小?!?/br> 于是林瑾瑜就坡下驢,往張信禮那邊挪了好幾步,感覺風果然小些了。 兩人一蹲一坐在同一處旮旯里,相互之間隔著兩三拳的社交距離。 林瑾瑜感覺到了饑餓。中午十二點正準時吃的午飯,一直到現在,八個小時他就吃了個還沒他半個巴掌大的鳥蛋,不餓才有鬼了。 一陣陣的饑餓感仿佛海潮般一波一波沖擊著他,林瑾瑜有點懷念他第一天來這吃到的那只無比嫌棄的雞腿了,并且開始胡思亂想如果現在打電話給必勝客點一只炸雞和披薩套餐他們會不會送餐…… 正胡思亂想著,那邊張信禮遞過來一塊巧克力,問他:“吃嗎?” 林瑾瑜一愣,接過來,看見是一塊德芙,是那天來玩的時候他分給木色四人的,但他從未分給過張信禮。 張信禮道:“餓了就吃吧?!?/br> 林瑾瑜餓的時候不太想吃甜的,現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心道算借你的,等回去還你一盒,說了聲謝謝就撕開包裝咬了一大口。 等咬完了他才忽然反應過來這兒還有一個人,于是看著那塊沾著他口水的巧克力硬著頭皮問:“……你吃不?” 張信禮搖了搖頭,示意他都吃了。 林瑾瑜想起來張信禮一下午只吃了半個鳥蛋,還沒他吃得多。 他懷著些微負罪感吃了那塊巧克力,剛想說些“其實我帶了一盒,回去給你吃”或者“下次請你吃費列羅”之類的話,就覺得鼻尖忽而一涼,一小段濕涼的雨絲措不及防地撞在他溫熱的臉上,接著是兩滴、三滴,落下來的一開始還是細如牛毛的雨絲,很快就變成了顆顆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越下越多,越下越大。 林瑾瑜來到涼山后的第一場夜雨,就這樣措不及防地到來了。 第29章 獲救 林瑾瑜沒想到這場雨來的這么快,這么急。這坑里放眼望去一覽無余,連蓬草都找不著,更別說什么能躲雨的地方了。 冰涼的雨絲落在身上,再被風一吹,激得他胳膊上一層一層起雞皮疙瘩。林瑾瑜只得縮起來,徒勞地減少自己和雨接觸的面積,希望籍此能少淋點雨。 山里的雨來得又急又猛,不出幾分鐘林瑾瑜就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濕濕冷冷的一片,風吹冷雨,令人幾乎牙關打戰。 他本來就怕冷不怕熱,不由自主地越縮越往里,直到感覺自己濕淋淋的胳膊碰到了另一只同樣濕漉漉卻溫熱的肩膀。 “幸虧你沒去送那什么玉米,”林瑾瑜裹著自己,說:“要是去了,你這會兒就只能在路上挨淋了?!?/br> 張信禮的聲音和著雨聲傳來:“不會,兩三點出門,路上三個小時怎么也夠了,八點前能到家?!彼f:“剛好在下雨前進門?!?/br> 哦,合著全怪我唄,林瑾瑜心想:是是是,都怪我蠢,害你淋雨,你想怎么樣?給你磕頭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