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更不敢說她發現了一個秘密。

    那日凌昭離開，她收拾書房，忍不住去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那副湖景圖，卻突然在湖岸梅林里發現那里還有個墨點。

    說墨點也不太對，因為并不是圓的，墨跡雖小，卻是微微有形狀的，瞇眼看過去，好像梅林里有個人。

    但桃子分明記得這幅畫做得很早。

    她一直以為凌昭對林嘉的感覺是后來慢慢生出來的。

    原來，從那么早的時候就有了嘛？

    唉，只希望公子有分寸，不要出什么事牽連了她們。

    日子又飛快地過去，轉眼又是好幾日

    凌昭想作畫。

    鋪了紙，研了墨，提著筆凝思許久，墨滴到了紙上污了一片，也沒能落筆。

    自然不是不會畫，也不是不知道畫什么，是不敢落筆。

    想畫她濕潤眼睛，柔嫩嘴唇。

    想畫她纖細脖頸，腰如束素。

    想畫她眸中的氤氳，無助的眼神。

    這些都在夢里出現過，洶涌翻騰。

    可若畫出來，讓人看見了，便會知道他那些狂悖的夢。

    凌九郎終是擲了筆。

    桃子進來添茶，看到被墨污了的紙，知道他情緒不對，安靜不敢出聲。

    凌昭卻問：“桃子，今天什么日子了？”

    “十四了?！碧易拥?，“明天就是燈節了?！?/br>
    燈節一直持續到二十才收，然后年節便算結束了，衙門開印，私塾開課，商鋪開門。一年里最熱鬧的時分便過去了。

    “金陵的燈節，好多年沒看過了?！绷枵炎匝宰哉Z道。

    桃子道：“奴婢就沒看過呢?！?/br>
    她小時候生活在莊子上，初到凌昭身邊的時候，年紀還小，也只是三等的小丫頭，年節里跟著主人出門看燈的好事輪不到她。

    后來在京城是看了好幾回。但故鄉的燈反倒是沒看過。

    “桃子?！绷枵褑査?，“你想不想看看金陵的燈？”

    守孝呢，桃子道：“奴婢不敢?！?/br>
    凌昭道：“沒問你敢不敢，問你想不想?！?/br>
    面對凌昭桃子不敢說那些虛話，老實承認：“想?！?/br>
    “女子都會想吧？”凌昭問。

    “肯定的?！碧易拥?，“女孩子家一年能出幾回門呢，燈節這日，是正大光明可以出門的日子啊?！?/br>
    她一定也很想看。桃子土生土長，都未曾看過金陵的燈。

    她困于府里，沒有人能帶她去看。燈節這種人多雜亂的日子，姑娘出去都要許多人小心保護。meimei們定是關照不到她的。

    凌昭點點頭。

    “那，去看吧?！彼f。

    最后一次，他想，最后一次為她做這等越了規矩的事。

    讓她看完這場燈，緩一緩照顧病人的疲勞焦慮。過后，他要控制這種想靠近她的沖動。

    這種狂悖顛亂的情況，再不能繼續下去了。

    ☆、第86章 第 86 章

    第86章

    正月十五這日,桃子來約林嘉去看燈。

    林嘉想拒絕的，但她是當著杜姨娘的面說的，杜姨娘披著衣裳問：“只有你們倆？”

    “當然不止我們倆?！碧易踊卮?，“公子給我放了假,還給我派了護衛。燈節里人擠人的,咱們姑娘家可不敢一個人?！?/br>
    杜姨娘問：“旁的還有誰？”

    桃子道：“沒旁的人了?！?/br>
    杜姨娘直直地看著她。

    年夜之后，許多以前揣著明白裝糊涂的事現在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了。

    桃子正色道：“真的沒有旁人了,我不跟姨娘扯謊的?！?/br>
    杜姨娘點點頭,對林嘉道：“去吧?！?/br>
    林嘉道：“我得……”

    “你得什么？”杜姨娘打斷了她，“小寧兒在我屋里呢，用不著你。去,一年到頭就這么一回,你還一次都沒看過呢?！?/br>
    有些話當著桃子的面沒法說,林嘉垂下眼睫。

    “我也是伺候過病人的人?！倍乓棠镎f，“我最知道了。時間長了人得瘋了,去吧。有桃子在,別擔心?！?/br>
    “桃子”只是一個代指，桃子的背后是有人的。

    杜姨娘都答應了,桃子趕緊把這個事定下來：“晚上我來接你?！?/br>
    杜姨娘問：“可要準備什么嗎？”

    “不用?！碧易油瓿扇蝿招那楹芎?，笑吟吟地，“什么都不用?！比巳チ司托?。

    晚上桃子果真按時來接林嘉。

    杜姨娘還說：“冷不冷,要不然把四夫人賞的那件大紅斗篷穿上,小心點別拖地就行了?！?/br>
    桃子道：“不用,我給姑娘準備了?！?/br>
    她解開手里的包袱,取出里面的東西抖開。

    杜姨娘眼睛都亮了：“好看！”

    斗篷是雪粉的梅花紋,里面是大翻毛。最暖和的大衣裳就是內里大翻毛的了，穿上就不怕冷。

    桃子給林嘉穿上,長短大小都正合適。

    這顏色太稱林嘉雪白的膚色了，活活像是梅花精靈似的，小寧兒看得眼睛都眨不了，王婆子嘖嘖稱嘆。

    桃子穿了一件茜色的緞子面棉斗篷，當然沒有大翻毛的暖和，但也很體面了?？雌饋硪蚕窀粦粜〗闼频?。

    “那姨娘，我們去了?！彼?。

    林嘉一直低垂眉眼，此時抬起眼嘴唇動動，似想說話。

    杜姨娘推她：“快走，快走，我又要咳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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