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
裴渡又道:“今后無論如何,容姑娘都是提督府的夫人,是本督一生一世相伴的人。本督不納妾,今后府中大小事務,她說了算。若是有人敢再多一句嘴,小心舌頭?!?/br> 容宛怔了怔。 ??? 一生一世相伴的人。按理來說的確很對,但出自他之口,總生出幾分不對勁來。 而且,為何裴渡不納妾? 真是越來越奇怪。 眾太監忙點頭如搗蒜,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裴渡倏然把目光放在一個太監身上。 容宛明白,這是先前嘴碎自己的太監。 他話音森冷:“廚娘是你對食。私自背著本督結對食,還嘴碎容姑娘,你說說該如何處置?” 那小太監嚇得像只鵪鶉,心想什么都瞞不過掌印,忙磕頭哭道:“掌印,掌印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今后就洗恭桶罷,”裴渡淡淡地說,“下次再有發現,撕爛你的嘴?!?/br> 小太監的命倒是保住了,但今后去洗恭桶……容宛想想就覺得想吐。 這次整頓了兩個人,以儆效尤。 太監們都嚇得面如土色,上一次掌印殺人還是什么時候? 他們都忘記了。太久了,又加上掌印不?;靥岫礁?,太監們都才敢嘴碎一二,懷著僥幸之心。 容宛不覺得這些人可憐,只覺得應該。 有些話不該說,有些規矩不能犯。 她善良,但對廚娘和這個太監,她同情不起來。 待眾人散去,又只剩容宛與裴渡二人。天氣悶熱的很,眼看著要下雨,裴渡道:“容姑娘,進屋罷?!?/br> 容宛頷首,有些緊張地進了屋。 她又要和裴渡獨處了…… 二人相顧無言,裴渡率先打破沉寂:“府里有些下人言行無狀,讓容姑娘看笑話?!?/br> 容宛搖了搖頭,低聲說:“無事?!?/br> 她滿腦子都是那句話:一生一世相伴的人。 說罷,她又大著膽子補了一句:“掌印,您真的不納妾?” 裴渡皺了皺眉。 “容姑娘希望本督納妾?” 容宛連連搖頭,有些慌張:“沒、沒有,我是覺得一般權貴,都會納妾,沒有只一生一世與一個人相伴的。何況掌印對我并未有男女之情……” 裴渡說得風輕云淡:“本督不想納妾,還少一個人吃飯?!?/br> 容宛托著腮,心想也是,掌印不喜歡女子。 她又問:“掌印,您沒出京城嗎?” “案子不大,讓錦衣衛去破了,”裴渡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回來,和你拜堂?!?/br> 聽到“拜堂”兩個字,容宛耳尖有些發熱。 拜完堂,她就是裴渡的妻了。 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雖然他倆只是湊合著過,但一旦拜了堂,她便是裴渡的妻子,一輩子的,也意味著他與她的命運緊緊相連。 她卻意外地很平靜,沒有任何排斥的感覺。 裴渡倏然問:“容姑娘,你想與本督拜堂嗎?” 容宛咬了咬唇。 隨即他在她臉上看見了極其容易察覺到的慌亂和羞赧。 容宛支支吾吾地說:“愿、自然是愿的?!?/br> 裴渡眸光亮了亮,很快又暗了下來。外頭淅淅瀝瀝地下了雨,他勾唇道:“那容姑娘,走罷?!?/br> — “一拜天地——” 容宛一身火紅的嫁衣,衣擺迤邐,像是從火焰中走出來,明明是小姑娘,此時卻有了女子的嫵媚感。只有二人拜天地,沒有賓客,也沒有宴席。 就關了門,司儀唱著,二人拜天地。 窗外雨聲淅瀝,容宛卻聽不明晰。 準確來說,她穿過三次嫁衣。上輩子她嫁給江弦的時候,步入的是無間地獄。而這次,她沒想到自己嫁給了裴渡。 嫁給了司禮監掌印,一個太監。 喜燭搖晃著,容宛有些恍惚。 二拜高堂省去了。 裴渡沒有父母,很奇怪的是,也沒有父母的靈牌?;蛟S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宮中,什么也記不清。容宛更不要說,自己早已與將軍府撇清關系,離他們越遠越好。 “夫妻對拜——” 裴渡聽到“夫妻”兩個字,不可遏止地勾了勾唇角。 拜完,雨停了。 嬌嬌,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啦。 — 晚上容宛與裴渡依舊是分房而睡,二人的房間離得很近,只隔了一面墻。 容宛睡在榻上,提督府的夜晚很安靜,她也沒有擇床的毛病,很快便睡著了。 可是—— 她又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在傍晚時分,一輪紅日像是染了血,徐徐下沉。她不知道這是在哪里,卻有一種預感,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風嗚嚎著,天氣應該是有些冷,騎在馬上的番子們都裹緊了外衣,“駕”地催促著馬匹。 天邊染了色,此時夕陽下沉,暮色渲染了天際,光怪陸離的顏色組成了晚霞,美輪美奐。 潛意識里她可以確定,這是前世所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上次做的那個夢一樣,她夢到了前世。但好像不是自己的。 為什么她會夢見前世?而且是和自己無關的? 一行人騎馬朝南邊行去,一輛馬車上,坐著裴渡。他一身蟒袍,冷白的皮膚被夕陽照得暖了些,臉色卻不甚好看,似乎籠罩著淡淡的愁色,難以察覺,像是死了老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