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養妻日常(重生) 第26節
人家都免費幫了忙,她再說不行,似乎有些臉上掛不住,楊徽音縮著頭被她點了一回,讓皖月把文章和梳子收起來,小心道:“你在鄭家做媳婦為難,鄭相公說不定會生你的氣,還是我去薦罷?!?/br> “隨國公現在在家閉門呢,你給他看這個,說不得楊叔父以為你自己給他找了個女婿,”李蘭瓊笑道:“他現在心情不好,仔細打斷你的腿?!?/br> “阿爺不動手打大姑娘的,你放心好了?!?/br> 楊徽音笑著與她道別,攙扶李蘭瓊上車,目送遠去,而后卻很有幾分心滿意足,對皖月道:“咱們回宮去罷!” …… 鄭太后這一次回來給皇帝過壽,但也很有些常住的意思。 皇帝都已經三十歲了,依舊沒有娶親的打算,是否有些太遲了。 她雖然通過自己的方式確認皇帝確實對幼女并沒有特殊的嗜好,但很憂慮自己這一生的桃花是否給皇帝帶來了過于深重的影響,以至于他完全沒有成婚的打算,獨身至今。 “阿娘三十歲的時候你都能協助太上皇主政了,你meimei還時常去東宮尋你,”太后在萬壽那一日清晨叫人請圣上到了長信宮,親自給他下了一碗面,據說面粉是太上皇磨的:“我雖然不問政了,但瞧你一個人孤單,總覺得有幾分不放心?!?/br> 皇帝今日還沒換正式開宴時的禮服,他坐在長信宮的桌前,看見為了下廚而打扮簡潔的鄭太后和不遠處假裝看書逗弄鸚鵡的太上皇,其實不免也有些羨慕,“阿娘,今天是您受難的日子,倒教兒子坐享其成?!?/br> “到什么時候,皇帝在我眼里也是孩子,我還是愿意下廚的,”鄭太后見圣上避開她的話,但也溫柔一笑,“但愿我的元柏到六十歲也能吃上阿娘做的面,那是元柏的福氣,也是阿娘的福氣?!?/br> “可朕不想磨麥子磨到八十歲,”太上皇瞧她歡慶的日子似乎涌動出些傷感,不免打趣太后:“朕同你阿娘在諸暨有一片地,她只負責每隔一月半月澆一次水?!?/br> “三郎這幾年不也是攏共磨了三袋面,五十步笑百步,”太后那仍舊美麗的面容微微透出些紅來,她被當著兒子的面說得很不好意思,理直氣壯啐他道:“我是去玩的,不是做農活去的,不是總陪著你垂釣做漁婆子么?” 太上皇覺出她的氣惱,察覺到這個時候與她置氣太多不好收場,于是輕笑著道了一句:“那也是最美的漁婆子了?!北愠鋈ゾ毴_了。 每年御膳房都會為皇帝進雞湯銀絲面,雖說做出來的銀絲面比太后這份更堅韌細長,但圣上卻難得用得這樣喜歡。 他望著自己的母親和窗外實際上的繼父,他們恩愛吵鬧,風風雨雨了半生,到最后依舊能相攜終老,這樣的靜謐愜意,比之宮闈的榮華又別是一種風味人生。 鄭太后其實很想叫太上皇來問一問皇帝在立后納妃問題上的態度,但總疑心她的三郎會借機笑話孩子,便自己來了。 “皇帝,真沒有哪個喜歡的姑娘么?”她含蓄問道:“其實太上皇當年在位時,偶爾也會有臣子敬獻美色?!?/br> 言外之意,他做皇帝,總不至于朝堂清澈如水,連個能進獻女色的jian佞小人都沒有罷? “前些年幾位相公擔心,還有老師和姑姑們也引薦了幾位佳人,”皇帝總免不了會被人送美人,他并不隱去這些,只是輕松道:“不過她們的去處和太上皇時也沒什么差別,兒子遵從舊例,也懶得改了?!?/br> 皇帝說的姑姑們是中宗皇帝的姊妹,那些大長公主們雖然沒有溧陽長公主當年的野望,但很關心兄長唯二兒子的后嗣問題。 “都指出去了,便沒有一個喜歡的么?”太后含笑無奈:“太上皇是心有所屬,故而如此,皇帝呢,你呀,你是一竅不通!” 鄭太后等他吃完才道:“那個楊壽的孫女呢,你指給誰了?” 她記得那姑娘小時候,圣上很喜歡她,因此印象格外深刻,但是現在應該也長大到了嫁人的年紀,她很好奇,皇帝是將她繼續留著,還是指給臣子了。 “阿娘,隨國公似乎還不愿意給她找婆家,朕雖為君父,卻也不便多管,”圣上聽到此處,總有些不自在,他似乎只是隨口提了一句,隨后道:“其實兒子確實曾心悅過一個女郎,不過她現下還未允準,總不好告知您?!?/br> 鄭太后本來習慣于圣上的無波無瀾,忽然被他冷不丁地一句驚到,幾乎被茶嗆了。 “隨你罷,我不管了,”她大概是為了給自己兒子顏面一般忍笑,但又忍不住問:“那姑娘是瞧不中天子哪里?” 她笑著搖搖頭,皇帝確實和太上皇太不一樣,這樣沒有顏面的事情說出來竟然如此泰然,換作太上皇當年的脾性,這么長時間,便是強搶,三郎也要搶她五六回了。 “或許是年歲,”圣上坦然道:“阿娘也知道,女郎們總是介意這些的?!?/br> …… 圣上今日宴飲,長安大放火樹銀花,夜間如晝通明,幾乎令人咋舌,太上皇與朝陽長公主都是能飲酒的人物,很是勸了皇帝幾杯,連太后也舉了杯。 下面的臣子見今日兩宮的興致高,骨rou團聚,都十分想來表現,于是你一杯我一杯地敬,圣上雖然實則能飲,但也略有些招架不住。 最后鄭太后看皇帝微醺,不免開口,叫何有為引天子回去后飲醒酒湯再睡,便與太上皇一道回宮了。 圣上回到紫宸殿內的時候,瞧見書房御座后似乎有嬌小身影執燭亂跑,稍有些不快:“這是哪個內侍宮人?” 他中氣仍足,微含怒意,對的又是楊徽音藏身的那一處,她察覺到自己已經被發現,只好立刻出來了。 圣上反倒微怔,今天宮里是放恩的,瑟瑟也該回到隨國公府天倫團聚去了,不該在這里。 然而她卻穿了那合體的紫宸殿女官服飾,俏生生地站在這里,頭上還簪了一枝真桃花,含情脈脈地望著他,似乎在期待什么。 “圣人好兇,”她面上卻還是笑意盈盈的,埋怨道:“我來給圣人過生辰呀,都等很久啦!” 作者有話說: 防盜比例為百分之八十,之前忘說了,下一章陛下過生日,給一點糖吧 水木明瑟出自酈道元《水經注》 感謝在2022-04-28 00:39:48~2022-04-29 01:20: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少女閏土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少女閏土30瓶;小布丁兒y 24瓶;烏拉拉理想、紫色的唇是他的象征10瓶;默念8瓶;vivi、飛奔的老太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0章 隨國公的女兒,還不能夠受邀參加皇帝的萬壽節,然而他的瑟瑟卻可以直接來紫宸殿找他。 楊徽音見圣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人卻不言語,不知道是不是飲醉了酒,說話想事變得遲鈍了許多,她扶著那頂略有些不習慣的女官帽在圣上面前轉了一圈教他看。 “我和圣人身邊的侍茶才人茗風身段有一點像,就把她的衣服借來穿了,頂替她來當值,”她怕皇帝會生別人的氣,小心翼翼道:“陛下不會處置她罷?” 圣上平日里倒也不是不許她進紫宸殿,但是卻從不許她留宿到很晚,也不允許她在天子的寢榻上偶爾睡一覺,更不許她喝酒。 但是她今天等圣上等得有點困倦,紫宸殿的內侍一向當她是祖宗,也不敢管,她幾乎把這些平時的禁條都做了一遍。 “不會,”圣上頭痛之余略有些無奈,“既然你頂替了茗風,就斟一盞茶來給朕?!?/br> 她很乖巧地去做了,何有為伺候圣上寬衣卻被制止,退立一邊。 他心知陛下雖然有些倦乏,但也不想在楊娘子面前顯得太過松弛,笑道:“楊娘子換了打扮,奴婢剛剛還認不出來,心想紫宸殿什么時候添了一位妙齡女官,這樣美貌?!?/br> “閉嘴,”圣上見到她的一刻忽覺酒熱上涌,現下心緒竟是說不出的煩亂,冷冷道:“是你自作主張?” 何有為道了一句不敢,心想圣上都這樣對楊娘子千依百順,楊娘子想過來的時候那他們誰又會攔,只是他也一向依順天子的口風,便道:“圣人也是愛惜楊娘子的名聲,等娘子和您說過幾句話,奴婢讓內侍送娘子回去安置?!?/br> 這確實不是兒戲,過了宵禁,再要把人送出去,即便是紫宸殿的令牌無人敢阻擋,但鬧出來的動靜只怕是瞞不過太后那邊。 圣上終究也有了年紀,也不是事事都愿意旁人知曉的,楊娘子若是會被圣上封為皇后,那圣上自然會與太上皇、太后去說,現在總不好叫娘娘她知道有一個小姑娘能在陛下的寢殿待到這個時候。 楊徽音斟了一盞清茶過來,她素來只知皇帝的自持與俊秀,還是第一次見圣人醉玉頹山的風采,也覺新奇,便跪坐在皇帝膝邊,將茶遞給了他,柔順倚靠在他華麗的蔽膝上,問道:“圣人難受嗎?” 皇帝接過那茶,感知到她幾乎與自己相貼的肌膚,茶湯幾乎漾了出來。 他喝茶漱過口,略覺得好些,便分出心來撫她的小腦袋,輕聲道:“朕今日也累了,瑟瑟,朕讓人送你回去?!?/br> “我不……”楊徽音握住他撫摸的手,感受其中過蘊的熱,貼近自己清涼些的面頰降溫,低聲請求,“我和圣人有幾句話想要私下說,請內侍們先回避,好不好?” 何有為觀察室內情景,見圣人并不駁斥,便率領伺候天子的內侍都悄聲退下。 “瑟瑟,怎么了?”圣上輕聲詢問道:“有人欺負你了?” 楊徽音搖了搖頭,想他確實喝醉了,連她說來慶生都能忘記,自衣袖中拿出了自己用錦袋盛裝的禮物,仰頭雙手遞與天子:“圣人,這是瑟瑟的一點心意,雖然不算貴重,但希望圣人能喜歡?!?/br> 圣上嗅得到她衣懷間的淡淡幽香,看得見她芙蓉新艷的面頰,甚至從他的角度,完全可以窺見她低頭去尋覓摸索禮物時露出的一點豐盈玉軟。 他鎮定心神,從她手中接過她所說的禮物,往年他確實說過不需要瑟瑟送這些的,但是瑟瑟自己偷偷去準備了,他哪里會不喜歡呢? 在打開之前,他就會喜歡的。 打開錦囊,是類似半心形狀的木梳,上面刻了“水木明瑟”,她似乎很怕他嫌棄這份禮物的簡陋,連忙撐起身子又問了一句:“圣人喜歡么?” 她跪直身子,面容與他幾乎相距咫尺,那滿是含情期待的眼眸似乎在說話,唇是鮮活的嫣紅。 鬼使神差的,圣上很想親一親她額間那一朵珠光流轉的花:“朕很喜歡,明日就教內侍拿來替朕梳發?!?/br> 圣上是這樣想的,本沒想真正來做,但是他今日極為逾禮,反應過來,他已經觸碰到了她額間的桃花。 那朵桃花勾勒暈染得很巧妙,隱隱透著她肌膚的香,他竟極輕薄,直視那含羞閉目承受的少女笑道:“瑟瑟是吃了沉水香罷,怎么生得這樣滿身香?” 楊徽音聽他贊許一句,已然十分歡喜,覺得徐福來出的這個主意確實不錯,確實不能圣人說什么就聽什么,須得好好領會。 然而等到圣上含笑去親了她的額頭后,她好像完全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閉眼怔在原地,整個人都在不自主地輕顫。 圣上不是沒有親過她,但那都是很遠的記憶了,她做得好便會親一下作為獎勵,那時兩人都不覺得這有什么,然而現在圣上的目光叫她不敢與之對視,似乎有天然的壓迫與掠奪,比起平常的溫和,更像是君主的審視。 她穩了穩才繼續道:“我本來準備了一點桃花酒,但是圣人已經飲醉了,我就不來灌圣人了?!?/br> “誰說朕飲醉了,”如果何有為在側自然能瞧出圣上略有不對,但是楊徽音卻只能被他牽引坐在身邊,圣上定定地看著她,極繾綣地道:“就是醉了,瑟瑟的酒,朕還是會喝的?!?/br> 楊徽音的頰側被那一點輕柔的熱息拂過,是泛著酥意的癢,親手斟了兩盞酒,奉與天子:“瑟瑟愿圣人萬歲,平安喜樂,凡有所愿,皆能得償?!?/br> 她不善飲酒,心里又藏了少女之思,細白的肌膚都染了醉人的淺粉,愈發晶瑩透徹,遠山妙目,含情未已,極依賴信任地依偎她身側男子,不教他那樣瞧著她。 “圣人的心跳得很快,是不是穿得太熱,喝的又多了?”她自己飲完酒心也開始有些不能自持,想來酒能壯膽就是如此,便實誠道:“瑟瑟的心也很快,要跳出來了?!?/br> 圣上本來便是極為淡漠的性子,但是今夜卻很不同,他并未訓斥楊徽音這樣的舉動不合規矩,反而將她攬得緊了些,低聲問道:“瑟瑟,還想喝么?” 她點了點頭,其實不是為了喝酒,而是為了多待在圣人身邊多一會兒,輕聲道:“圣人,我很久沒有和您見面了?!?/br> 然而圣上半倚在仰枕上,卻去自斟了一杯酒,并沒有遞給她,而是喂到了她的唇邊,本來是極不妥當的事情,可清雋的男子做起這些來并不過分輕浮,反而意態風流,他似乎又溫柔了許多:“瑟瑟,喝罷?!?/br> 楊徽音終究只是一個年輕的女郎,抵擋不住圣人那般湛湛似泓的清澈目光,脈脈含情,叫人不能對望,她一杯一杯地喝,像是喝蜂蜜調的酒釀那樣乖順。 圣上也飲了一杯,凝望著她,嘆道:“這真像是一場夢?!?/br> 他忽而道:“瑟瑟,朕三十歲了?!?/br> 楊徽音今日過來本來就是為了恭賀天子的萬壽,點了點頭,笑道:“我早知道了呀?!?/br> 、 “那你還要到朕這里來?”圣上愛憐地看著她,無奈一笑,又斟酒嘆道:“你知道什么?” 她本來很想和圣上說一說近來又學了什么,而且那些他給的圖冊她都看完了,其中還有好幾個喜歡的想和他討論一番,街上還遇見了一位奇奇怪怪的夫人,還有她對陛下的思念,甚至還想問一問今日宴會的盛況。 然而這樣靜謐流淌的情境中,她最后什么都沒問,將那一點不好出口的愛思藏在了心底,只是在這樣漸漸昏黃的燭光下、輕紗掩映的羅帷里,靜靜與他同分一壺酒,醺然欲醉,不知今夕何年。 因此直到圣上將她擁緊了些,問了一句“朕當真可以么”的時候,她已經有些醉得不知西東,覺得陛下的懷抱很是令人安心,很是柔順地點頭,由他抱著,走向簾幕深處。 她朦朧回憶起自己第一次喝醉酒,她還有一點神智在,然而卻也是一樣,仿佛身子比原本沉了幾十斤,根本走不動,被圣人抱到客房去睡覺,他還被自己纏著要抱,講了幾個小故事才脫身。 但是那一晚圣上沒有醉,也只不過陪她玩了一日,今天他也很累,還喝醉了,楊徽音想她一會兒盡量乖些,安靜去睡,一定不會纏著他的。 圣上從沒叫她看過天子內寢的模樣,但是因為圣人夜宴歸來,已經有內侍先行將內室的燈燭燃了起來。 “原來圣人的內室是這樣……”她暈暈乎乎地被抱到了御榻的絲衾上,手臂本來還如春柳一般攀附著天子的頸項,忽然覺得碰到了什么東西,才伸手去摸,發覺原是一本書:“這和圣人給我的好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