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養妻日常(重生) 第13節
他們剛抵達長安城外,皇帝便將諸臣召入宮中,焚去書信,太上皇很有些不滿。 顯然樓上也不是對下面的動靜一無所知,還不等太后與皇帝和長公主寒暄夠,貼身服侍太上皇的內侍便已經下樓,對皇帝躬身行禮。 “圣人與殿下安,”萬福做了一個相請的動作,面容是一貫的和藹:“上皇宣圣人入內,有幾句話要與圣人分說?!?/br> 作者有話說: 女主弟弟的小名是取自《詩經吉日》 藏鉤戲,婦女相會娛樂,傳聞來自鉤弋夫人 二狗子和音音出現啦,他雖然為音音吃齋,也百依百順,但實際上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狗子,這一點始終不會改變 感謝在2022-04-13 22:07:50~2022-04-14 21:36: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桃枝、竹子、幼瓷delancey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herry 20瓶;27436550 6瓶;可達?、路漫漫其修遠兮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7章 “耶耶怎么還拿起喬來,有什么話是我和阿娘不能聽的?” 朝陽長公主撒嬌道:“萬福公公,您快請我阿爺下來罷?!?/br> “朝陽,”鄭太后輕聲制止了她,對圣上道:“我與朝陽坐在這里先用膳,等皇帝說過話再叫萬福去請?!?/br> 圣上與太上皇的關系微妙,他想也能想到,他這位繼父礙于母親的顏面,想要與他口舌相辯的時候總要避開妻女,省去許多麻煩。 太后是個聰慧溫柔的女子,多年宮闈生活與權勢得失并未使她過度貪戀干政,反而造就了她的淡然,往昔天子東宮之間偶有政見不和,總是斡旋在他二人之間盡量調和,然而這一次,太后或許也不贊同他的做法。 “阿娘知道阿爺要和哥哥說什么嗎?”朝陽長公主奇怪地坐到了鄭太后的身邊,提議道:“等阿爺他們一起好了,兩個人吃怪冷清的?!?/br> “四個人吃那飯菜便冷了,誰也吃不好,”鄭太后撫了撫女兒的腦后,不覺莞爾,“元嘉,你哥哥是去挨一頓數落,咱們去聽做什么?” “那阿娘舍得?” “舍不得又有什么辦法,你阿爺年輕時候就是個倔脾氣,和你哥哥半點也不對付,兩只烏眼雞,索性叫他們去吵?!?/br> 太后不以為意,這一對繼父子年輕時互為仇讎,誰也瞧不起誰,若不是礙著她,后來又添了朝陽,只怕總是琢磨著怎么殺了對方才好,現在卻能坐在一起吃飯閑聊。 拌嘴算什么,都是做過皇帝的人了,她誰也不擔心。 “咱們吃咱們的,我這幾天正和你阿爺賭氣,才不要與他一桌?!?/br> 朝陽瞥了一眼太后方才起身下樓時出來的門號與哥哥進去的門別無二致,忍不住“噗嗤”一笑,料得也沒什么大事,于是放下心來,很有興致地和母親談論起菜品的選擇。 不同于樓下煦煦和春,圣上入門之后,太上皇端坐在客棧的床榻,卻不叫起身,更不賜座。 圣上與太上皇名為兄弟,實則執子侄禮,不見羞惱,依舊恭謙:“上皇別來無恙?!?/br> “朕本來無恙,到了長安卻有生出些水土不服之感,”太上皇衣著簡樸,但面色并不見好,開口直問:“朕聽說你將隨國公圈在玉虛觀里,還貶斥了朕留給你的張瑾瑜等人,此情實否?” 圣上坦然答道:“確有其事,他們雖然是上皇故臣,有大功于國,然而晚節不保,與宗室私通往來,元柏也是不得已,但也稍稍寬縱?!?/br> “簡直荒謬!” 太上皇氣得冷笑一聲,聲調雖然不至于教樓下人聽見,但語氣卻依舊不善,咄咄逼人:“你以為朕今日詰問,是覺得你急于除盡朕的左右臂膀?” “自然不是,”圣上微微一笑,對答道:“上皇中途病癥便見好轉,卻又與太后在京畿游玩,止步不前,是想觀望長安之中,天子如何應對決斷罷?” “功過不能相抵,他們的功是早已經賞過了的,但那些功臣居功自傲,并非順從君王,只是對上皇俯首,此等冥頑不靈之輩,于我而言,不能為我所用,自然是該殺?!?/br> 太上皇聽聞此言,面色初見和緩,瞧了瞧坐席:“皇帝坐下說罷?!?/br> “不過這些人家也并非全無可取之處,身世謠言流傳已久,與其令長安道路以目,不如坦蕩相待,”圣上雖然弱冠之年,但面對上一任天子的犀利審視也并不畏懼:“國家正是用人之際,世族支持另立的也不在少數,將重臣一時殺盡,恐怕會令人寒心?!?/br> “便是令人寒心,也不妨礙只誅主犯,殺一儆百,皇帝對楊氏的處置,未免太輕?!?/br> 太上皇對功臣屬下確實感情深厚,哪怕與妻子鶼鰈情深,面對功臣與皇后兩派互相爭斗,也愿意放下脾氣含糊當個和事佬,請鄭皇后為功臣之子和世族門閥賜婚,結為秦晉之好,然而一旦這些臣子真正有心危及統治,也不吝嗇將他們作為皇帝的試刀石。 “殺了確實可惜,但法度過輕,會叫他們有恃無恐,以為覬覦皇位是不必掉腦袋的事情,”太上皇沉思片刻道:“楊壽倨傲,藐視太后,闔門成年男子腰斬,余者流放充軍,女子沒為罪奴,更合宜些?!?/br> 不過皇帝已經提前下了命令,既然能與他說的明白,是心里有過成算取舍,而非仁弱愚孝,怵于他與臣子的顏面情分不敢出手,那這一回提點幾句也就夠了。 皇帝的顏面比對楊氏的處置更重要。 “法誅其行,不論其心,”圣上提到隨國公時略有遲疑,回護了些許,“隨國公縱有怨言,尚無實據可查,是以禁足?!?/br> “這有何難,十郎隨意尋個……” 太上皇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畢竟也很少有天生就是完美的君主,他生性剛厲,好殺伐,不能容忍繼任者當斷不斷的軟弱,而皇帝畢竟從太后那里繼承了些仁慈天性,偶有處置不合人心意之處,他自問也能寬容。 “你阿娘還擔心十郎在長安不能主政,急著趕路回來,如今看來是多慮了,”太上皇起身向外行去,稍稍側身等他:“咱們也下去罷,一會兒你阿娘要著人來請了?!?/br> 皇帝心中也能明白,阿娘還是怕他不能應對朝局,希望太上皇能盡早趕回處置,然而太上皇卻有意置身事外,看一看他夠不夠格做一個君主。 雖說兩人因為恩怨從不以父子相稱,但實際上這許多年過來,與父子也沒什么差別。 圣上道了一聲是,然而心中并不見晴朗。 他固然處事更為寬厚,然而承教于中宗和太上皇,兩人身為君主的行事作風怎會影響不到他。 臣子們對于皇帝處事的猜測他不是沒有過聽聞,不過是出身的尷尬,令皇帝沒有底氣輕動與太上皇有舊情的功臣。 然而實際上太上皇所思與臣子們所猜大相徑庭,臣子為君王手中之刃,反噬主人的東西,即便從前順手,如今便是棄如敝履亦不可惜。 若是沒有瑟瑟,他第一個拿太上皇昔年寵信的隨國公府開刀,警示臣子立威無疑是最方便趁手的。 他從前便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 太上皇與太后回宮,令沉寂許久的內廷重新活泛起來,太后還是中宗鄭貴妃的時候便已經寵冠六宮,后來更是專房,內廷為之一空,從此二十余年。 最初一批太后挑中的女郎基本都出嫁了,新入學的女郎幾乎都沒有見過太后,遠志館有了新的茶余談資,清河郡王那一樁早被拋到腦后去了。 楊徽音知道太后回宮已經有幾日,只是從未見過,她聽見旁人懷著極大熱忱討論太后,說娘娘或許會有接見,女傅要她們近來再刻苦一些時,卻有些小小的不開心。 ——圣上這兩日忙碌了起來,要侍奉父母,教導她的時間便少了。 以至于她如今清閑得簡直不像是遠志館的女學生,須得自己主動向崔女傅討一些相符的課業來做,省得坐在這樣一堆勤奮的女學生里面,顯得格格不入。 李蘭瓊下午的時候會上場蹴鞠,她還是一棵沒有抽條的小豆芽,實力差距懸殊,只有在一邊觀摩學習的份。 往常兩隊蹴鞠,李蘭瓊領一隊,竇婉怡領一隊,然而今日,竇婉怡卻甘居人下,換了一個稍年長的新人娘子來。 楊徽音坐在旁邊的臺子看,她也愛看美人,那位娘子容顏姣好,年紀像是二十出頭,生了一雙似乎會說話的眼睛,顧盼之間流轉生輝,只是神態舉止卻又不似女學生青澀。 她聽身側人竊竊私語,猜測或許是新來的高門貴女。 李蘭瓊被那美人別了幾回,有些慌亂,一下子沒有踩準方向,球直接踢出了場邊,極速地滾過來,到她面前才緩緩停下。 楊徽音近來無聊,今日忽然瞧見神仙一般的美人,不免心神振奮,還沒等場上的人來喊,就自覺抱了球跑著送過去。 那美貌的女郎站在場中等她,直到楊徽音奔到近前,才與身側的謝女傅回首笑道:“誰家女郎才這么小便辭家入宮,虧家里人也忍心,這是誰的主意?” 謝女傅稍感為難,正遲疑間,楊徽音卻自己答了:“jiejie,我是隨國公楊府的女兒,叫徽音?!?/br> 作者有話說: 瑟瑟:看見好看的都叫哥哥jiejie 太上皇處置的方式=不留后患,然后明弘會盡量留下性命 感謝在2022-04-14 21:36:41~2022-04-15 16:33: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theresa 10瓶;流淚的蘿卜頭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8章 “jiejie?” 那美貌女郎嫣然一笑,愈見標致,俯身揩去她鼻尖跑出來的細汗:“我這個年紀,做你祖母怕是都綽綽有余了,哪里擔得了這一聲jiejie?” 旁邊站定的女學生嘩然,她們見女傅今日領著這個女郎過來,倒是也沒往別的地方想,以為或許是來了一位不拘小節的女傅或是年歲略長的學生,現在才有些心驚她的身份。 徐福來為了不叫遠志館里這一分額外皇恩顯得特殊,從來都是安分尋個角落,默默瞧著楊徽音的,今日瞧見她往太后身邊湊,怕楊娘子說錯了話,才一路小跑奔到太后面前。 只是還未等及近,就聽見太后笑那一聲“jiejie”,稍微有些安心,然而又聽下一句問道:“隨國公的女兒……是誰送你入宮的?” 徐福來湊近了一些,斗膽回稟道:“奴婢參見太后,是圣人微服時見過,而后賜恩令其破格入宮的?!?/br> 鄭太后本來是午后睡醒起了玩心,自恃沒什么人認得自己,換了衣裳,在幾位女傅的陪同下進來瞧一瞧那些女郎讀書,見到御前侍奉的人稍微凝眉,但身后的女郎們都跪了下去,便揭過了這一節。 “都起來罷,不過是我早存了心思來瞧一瞧你們的人品樣貌,但又怕召你們去顯得太拘謹,才想了這么個法子,別把你們都嚇到了?!?/br> 楊徽音離她是最近的,剛剛看著別人的模樣拜下去,就被太后虛扶起身。 “看得出幾位女傅辛苦,枕珠,叫人把賞賜都分下去,”鄭太后心知自己再在這里下去也沒什么意思,笑吟吟道:“你們繼續玩,我也累了?!?/br> 謝女傅謝了恩,太后又道:“這個小姑娘今日還有什么功課,若是不要緊,我想帶回長信宮說幾句話?!?/br> “娘娘說哪里話,”謝女傅瞥了一眼楊徽音,“楊娘子今日沒有旁事的?!?/br> 太后笑著牽住了楊徽音的手:“雖說當不得你的jiejie,但給你顆甜果子吃也好?!?/br> 穿了窄袖輕衣的竇婉怡站在太后附近不免有些羨恨,小時候太后到竇家拜訪,她還是遠遠見過一回的,午后汗流浹背,裝著不知道,還不如旁人嘴甜一句。 楊徽音被她那綿軟細膩的手掌握住,稍微有些臉紅,其實每日晚間圣上還會與她一起用膳,她蹴鞠沐浴之后就差不多到了時間,但是楊徽音想了想,太后這樣和善,又是圣人的母親,還是歡歡喜喜道了一聲是,跟隨在太后身邊往外去。 眾人恭送太后至遠志館門外,卻已經有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等在了外面。 他見鄭太后被人簇擁出來,知她露了身份,不覺莞爾,溫存詢問道:“娘娘也樂過了,朕叫他們把輦抬過來,咱們回去?” “郎君怎么到這里來了?” 鄭太后先是一怔,隨后對遭了二度驚嚇的遠志館師生笑道:“上皇駕臨,我實不知情?!?/br> 楊徽音懵懵懂懂跟著往外走,她的身高正好方便窺見,那位祖父口中待楊家極好的嚴苛君主緊握了太后的手,于眾人之前亦泰然玩笑道:“不過是接夫人下學,何必興師動眾?” 太上皇的隨和怡色是在見鄭太后攜了楊徽音同坐時消失的,到了長信宮門口才從前面的輦下來,站定候太后一起過來,低聲問詢:“還在生氣?” 鄭太后似乎是方才在外人面前給他顏面才溫存軟語,現下卻嗔了他一眼,和楊徽音進去:“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值得你這樣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