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上仙三百年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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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女人,眼睛通紅像是哭過。她轉著眼珠,目光掃過醫梧生,又落在烏行雪身上。 可能是看醫梧生裹著大布巾,跟他們很像。而烏行雪渾身上下刀劍皆無,只抱著一個暖爐,無甚威脅。 女人遲疑片刻,答道:“沒辦法,來尋人?!?/br> “尋人?”烏行雪疑問道。 “嗯?!迸它c了點頭,正要繼續說,“我兩個女兒——” 旁邊的仙門弟子“咳”了一聲,提醒道:“不要多話?!?/br> 大悲谷一帶邪乎得很,尤其是封谷之后,活人來得極少,死氣極重。整個深谷籠罩在愁云慘霧中。 “來之前咱們就說過,這里見到的人不一定是人?!毕砷T弟子輕聲強調了一遍。 烏行雪耳力好,聽得清清楚楚,挑了一下眉。 他心說這話沒毛病,他們這幾位一個殘魂、一個詐尸、一個邪魔,還真都不是人。 他權當沒聽見,走過去問了一句:“幾位既然尋人,為何坐在這里?” 仙門弟子皺了眉,片刻后道:“你之前沒來過大悲谷?” 反正寧懷衫他們不在,烏行雪道:“不曾?!?/br> 仙門弟子道:“那怪不得?!?/br> “大悲谷封谷很久了,許多人再沒來過,不知道規矩?!毕砷T弟子指著那座橋說:“這谷只能夜里進,太陽落山后,谷口仙廟有燈。燈亮了才能過橋,否則上了橋就是死?!?/br> “怎么說?”烏行雪朝橋望了一眼。 女人輕聲道:“那橋下密密麻麻全趴著東西呢?!?/br> “既然如此危險,一路又有仙門禁制,怎么會有人誤入,需要尋呢?”醫梧生問道。 “因為不是誤入?!迸顺瓤诘南蓮R看了一眼,又對醫梧生說:“是被點召來的?!?/br> 烏行雪聽見身邊劍聲動了一下。 他轉頭,看見蕭復暄皺起了眉。 “怎么了?”烏行雪問。 “點召?!笔拸完殉谅曋貜?,“以前只有一種情況,會用到點召?!?/br> “哪種情況?” “受天賜字,點召為仙?!?/br> 大多數仙人都是修行飛升而成的,只有極個別例外——未經修行,年紀極輕就直接成了仙。 這在仙都,被稱為“天詔”,被“天詔”點召成仙的人,會由天賜字,不歸靈臺十二仙管。 這樣的人,仙都自始至終只有兩位,其中一位就是蕭復暄。 所以……歸屬于天的“點召”,為何會出現在大悲谷? 第16章 作死 不過,說起受天賜字…… 烏行雪轉頭看向蕭復暄,忽然抬手,在他耳骨根處抹了一下。 都說天宿上仙的劍快過九霄雷電,眨眼就能讓不守規矩的人身首異處。四方邪魔都要避他十丈遠,常人更是不可能近身。 烏行雪手都伸出去了,才想起這沒頭沒尾的話,后悔已然來不及。 然而,蕭復暄手里的劍只是輕抬了一點,又低下去。嗡然震響剛出聲就歇止了。從鋒芒狂張到斂芒入鞘,只在瞬息之間。 烏行雪被這變化弄得一愣。就見蕭復暄偏頭過來,垂眸瞥向他的手指:“你在摁什么?” 他嗓音很沉,說話的時候頸下會微微震動。 烏行雪蜷了手指收回手,“哦”了一聲道:“你那個‘免’字呢?好像一直不曾出現過?!?/br> 蕭復暄朝草棚看了一眼,雜人太多,他似乎不想多言。只答了兩個字:“沒了?!?/br> 也是。仙都覆滅,靈臺不再,天賜的“免”字印沒了也正常。烏行雪感覺自己不知為何突迷心竅,問了個多余的傻問題。 他擺擺手,正要跳過這話,就聽蕭復暄道:“以前也不是總能看見?!?/br> 烏行雪有些好奇:“不是總能看見?怎么,天賜的字還會時隱時現?” “嗯?!?/br> “那怎樣會隱,怎樣會現?” “……” 不知為何,蕭復暄沒答。 他只是抬手捏了一下原本該有“免”字的頸骨,看了一眼烏行雪,然后徑自往草棚走去。 烏行雪:“?” “為何說是點召?”蕭復暄走到草棚邊,問那個裹著厚襖的女人。 旁邊有一位仙門弟子還要阻攔,被另一個摁住了,一臉遲疑地盯著蕭復暄的模樣。 “因為脖子上有字?!迸颂直葎澚艘幌?。因為隆冬襖厚,顯得有些笨拙,更襯得她通紅的眼睛傷心空洞。 脖子有字? 烏行雪聽得沒頭沒尾。 好在仙門弟子看不下去,幫忙說道:“這事在魚陽邊郊鬧了有一陣子了。第一家遭殃的是個樵夫,好好的人,那天一覺醒來,脖子上突然就顯出了字,就像……就像天賜似的,長在身上,怎么洗怎么刷都不見消失?!?/br> 他朝蕭免的脖子瞥了一眼,又飛快收回:“然后當晚那樵夫就失蹤了,一并失蹤的還有他平日常用的斧子以及供在神龕前的香爐?!?/br> “香爐?”醫梧生聽得納悶。 “對,香爐?!毕砷T弟子點頭道:“那家人覺得奇怪,四處找尋,就是找不到。七日之后,他們一家老小都做了同一個夢?!?/br> “夢見那樵夫盤腿端坐在神龕上,一手拿著斧頭,一手托著香爐,腿上擱著自己被砍下的頭。血從斷了的脖子往下淌,淌得滿身都是,那頭還開口說了話?!?/br> “說了什么?” “說他被點召成仙了,就供在大悲谷的崖廟里,讓家里人記得給他捎份香火供奉?!?/br> “那家人醒了就來我門求助了。但是眾所周知,這大悲谷封谷很久了,大家輕易不會來的。后來有幾個師兄師姐看不下去,帶了花家買來的無夢丹,跑了一趟大悲谷?!?/br> “有無夢丹相助,師兄師姐倒是無礙。但他們匆匆一趟,也沒能找到那個樵夫,只撿到了他的板斧,血淋淋的?!?/br> 聽到“花家的無夢丹”,烏行雪怔了一下,看了眼醫梧生。 就見他垂眸頷首,把掩住口鼻的布巾又朝上拉了拉,蓋住了大半張臉,神色有些苦。 世人皆仰仗無夢丹出入大悲谷險境,反倒是做出無夢丹的人自己沒那福氣。 真是……不講道理。 “總之,那之后就總有人家遭殃,境況差不多。都是頸間忽然生字,然后當夜就失蹤了。哪怕用繩捆在床上,一旁有人晝夜不休地盯著,也不頂用??搭櫟娜丝倳蝗凰?,捆人的繩子倒是沒解,但繩上全是血?;钕袷恰?/br> 仙門弟子綠著臉道:“活像是把被捆的人沿著繩子切開了,挪出去的。不論怎么消失的,失蹤之人都會托夢說自己被點召成仙了,要來大悲谷送香火供奉?!?/br> “這是又一家遭殃的?!彼钢莻€女人,“兩個女兒都沒了,我們幾個陪著來尋一下。其實——”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其實尋也尋不到。但看那女人通紅的眼睛,還是把話咽下去了。 “這么兇的事,你們門派只來三人?”醫梧生詫異道。 “這不是前兩日,無端海蒼瑯北域崩毀么,門下弟子大多去了那邊一趟,損耗極大。我門也不是什么大派,實在人手有限?!蹦侨齻€弟子咕噥著。 烏行雪原本要去草棚坐等天黑,聽了這話,腳尖一轉就回了馬車。 普天之下皆罵名是什么滋味,他忘了。 但眼下來說,與其去嚇唬幾個沒名頭的仙門小鬼,不如在馬車里裹著毯子睡一覺。 他指望這囫圇一覺能夢見點什么,鵲都也好、過往也好,但是沒有。 很離奇,他沒有夢到任何成形的場景,也沒有任何完整的人。倒是夢見了那個“免”字,泛著淡淡的金色,近得就像在鼻尖前…… *** 烏行雪倏然睜眼,看見蕭復暄站在面前,正彎下腰來。 他舔了一下發干的唇,一把抓住蕭復暄的手腕,“你——” 話沒說完,烏行雪就聽見了當啷輕響,低頭一看,就見蕭復暄指尖勾著一對銀鈴。跟之前在花家拿來系他手腕的護花鈴一樣。 “這是做什么,又要扣著我?”烏行雪看著鈴鐺有點愣神。 蕭復暄沒答,任由他攥著手腕,手指卻動了幾下,把那對銀鈴系在烏行雪腰間。 他低著頭的時候,耳骨和脖頸便離得很近。 烏行雪下意識朝那個本該有“免”字的地方看了一眼。 “天鎖解不了,只有這個?!笔拸完殉脸灵_口。 烏行雪遲疑片刻,松開了手。 鎖鏈解不了,然后呢?跟鈴鐺有什么關系? 沒過多久,他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馬車外,太陽已經下了山。依照那幾個仙門弟子所說,可以過橋進谷了。 烏行雪跟在蕭復暄身后下車,其他人已經到了吊橋邊。 夜里的大悲谷忽然起了白毛風,烏行雪走過去的時候,身上的鎖鏈一直在悉索響著。 那些鎖鏈其實很細,他看不見但能感覺到,一根根鎖釘透過骨骼穿在魂魄里,如影隨形。 “什么聲音?”走到近處時,那幾個仙門弟子聽見響動,咕噥了一句。他們循聲掃了一圈,目光落在烏行雪身上。 他們瞬間炸起戒備,在看到他腰間銀鈴時,又悄悄松了一口氣。 烏行雪看在眼里,輕輕開口:“噢……我說怎么好好的,突然給我掛鈴鐺呢?!?/br> 他轉回頭,看到了蕭復暄冷生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