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厭棄的白月光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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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佑青不太能理解戴家的情況,在他看來,兩兄弟一起撐起家業應該更好,兄弟之間不是更能扶持嗎?為什么在戴沅口中,卻變成家產要爭,甚至還是單方面的爭,因為戴父早就定下繼承人。 龔瑯的家庭條件也很好,但龔瑯和他哥哥便沒有這方面的問題,龔家大哥還主動教自己弟弟做生意開公司,龔瑯想偷懶都不行。 戴沅對上霍佑青的眼神,像是意識到什么,說:“我沒有要跟我哥搶什么,我只是喜歡商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了?!彼饋?,算得上很親密地摟住霍佑青的脖子。 霍佑青剛想叫戴沅不要摟他,卻聽到對方低聲說。 “但是我哥很喜歡跟我搶,小時候的賽車,再大一些的游戲機,我中學的時候參加無人機比賽,拿了第一名,獎品是我很喜歡的一輛摩托車,但因為我沒有成年,不能騎。 我把車放在放車庫里,每天都去看它,我哥找我借那輛車,被我拒絕了,父親那次破天荒地沒有叫我把車讓給我哥,我很開心??墒菦]多久,我親眼看到我哥把那輛摩托車砸了。我哥也參加了那個比賽,他是第二名?!?/br> 此時已經日落時分,昏紅的夕陽斜照玻璃落地窗,兩旁的淺色窗簾隨晚風擺動。被陰影罩住的沙發上,戴沅跪坐著,雙臂摟著霍佑青的脖子,露出一個無助又透著媚氣的笑。 “我現在很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怕?!钡麤]等霍佑青問他怕什么,就換了話題,“我名下有一家海洋館,今晚我們去那吧,哥哥,我請你去吃海底晚餐?!?/br> 海底晚餐就是坐在玻璃房里吃晚餐,邊看四周的海洋生物在自己的頭頂上方游來游去。戴沅跟霍佑青說,這個海洋館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唯一東西,他從不對外開展,霍佑青是他帶過來的第一個朋友。 說這話的時候,戴沅正仰著頭看上方游過的水母,折射下來的光讓他整張臉看起來流光溢彩。 “我母親說她曾看過虎鯨,她說看到虎鯨,什么煩惱都會忘了,因為虎鯨會讓人覺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到不該有煩惱。哥哥,你看過虎鯨嗎?” 大概是因為自己的父母也很早就離開了,霍佑青提出一個不該提的邀約,“我也沒看過,要一起去看虎鯨嗎?” 第二十三章 要勸服舅舅同意是一件很難的事,霍佑青磨了整整兩天,舅舅才終于松了口,但嚴肅地說:“不能耽誤下學期開學的時間,你必須在開學前回來?!?/br> “是?!被粲忧喔吲d地抱住舅舅的手臂。他是舅舅舅媽帶大,最親的人也是他們。 第二日,霍佑青和戴沅坐上車去最近的港口。 這不是他第一次坐游輪,卻是第一次坐游輪去公海。上船后,他不禁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口外越來越遠的港口。 身旁落下一個溫熱的身體,是戴沅。戴沅把下巴抵在霍佑青的肩膀處,很輕地笑了一聲,他察覺出霍佑青想掙開他,先一步退開。 明明戴沅和戴亦莘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兩兄弟卻給人感覺完全不同,不僅是身高帶來的差異。 比如此時,戴沅近乎柔軟地對霍佑青笑,明明是一張過于漂亮的臉,可整個人像溫綿的兔子,毫無攻擊性。他眨眨眼,“哥哥你今天起這么早,要不再睡一覺,等過一會我叫你起床?!?/br> 霍佑青不置可否。 如果說剛上船那會腦海里涌現過后悔的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點情緒早就蕩然無存。戴沅是他見過的最有趣的人,有趣到他每天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是想戴沅今天又會想出什么鬼點子。 不過他怎么想,也想象不到,戴沅會穿上旗袍扮女人。 “哥哥你在嫌棄我?”戴沅蹙眉。 霍佑青努力裝著平靜,往口里塞食物,不過沒幾秒,就忍不住笑出聲。原因無他,戴沅的換裝實在太過拙略。紫色的眼影,深紅色涂出唇線的口紅,以及墨綠百合花樣的旗袍。 沒笑幾聲,就見到戴沅氣呼呼地把頭上假發扯下來,“什么啊,我花了一個多小時化的妝的,有這么好笑嗎?上次我們看音樂劇,有個演員男扮女裝,你當時可沒有笑?!?/br> 扯到一半,手被抓住?;粲忧喾畔虏途?,雪白的臉上仍有笑意,“你今天也要唱音樂劇嗎?不過你這個妝,實在是……算了,我來幫你?!?/br> 中學時期的元旦晚會,霍佑青每年都會被抓上去表演節目,追溯最早的時候,其實從幼兒園就開始充當壯丁,十幾年看著別人給自己化妝,或多或少學了些,至少比戴沅化妝技術好。 他把戴沅臉上奇怪的妝容卸掉,從滿桌的化妝品里挑出適合戴沅的?;瘖y時,兩個人不由離得很近,氣息似乎都快纏在一塊。 戴沅本是沉著臉坐著,可漸漸的,表情有些變化,他不眨眼地盯著霍佑青?;粲忧喈吘故浅醮谓o人化妝,全身心都放在戴沅的妝容上,等叫人閉眼,人半天不閉時,他才有些奇怪地問對方:“你在看什么?” 戴沅忽然扭開臉,表情有一剎那的僵硬。但很快,他又把臉轉回來,“感覺好奇怪,哥哥你離我好近?!?/br> 霍佑青有些無語,“閉眼,別說話?!?/br> 戴沅只聽了前半句話,“哥哥,你之前給其他人化過妝嗎?” “你是我的第一只小白鼠?!被粲忧嗤A艘幌?,“等練好手,也許能給我女朋友化?!?/br> “女朋友?”戴沅猛然睜開眼,他睜得猝不及防,霍佑青手里的粉刷不慎戳進他眼睛里,被戳中的地方直接變紅,像是要哭了一樣。 霍佑青眉頭擰起,“你睜眼做什么?眼睛疼不疼?” 戴沅根本不回答,只執拗地問:“你說什么女朋友?你怎么會有女朋友?” 這話實在是不客氣,饒是霍佑青這段時間跟戴沅玩得很熟了,也有了些惱意,“以后總會有,你關心這個做什么,先小心你的眼睛,疼嗎?先沖水看看吧,感覺好紅?!?/br> 戴沅表情莫名又好轉,甚至唇角還似有似無地翹了一下,他搖頭說:“不疼,不礙事,哥哥你繼續給我化?!?/br> 仰起臉,像等夸獎的小狗。 但一直等霍佑青給他化完,他那只眼睛也還是紅的。他戴的假發是齊劉海卷發,這頂卷發柔和了面容,大大降低他五官雖精致可還是偏于男生的感覺。 戴沅展開手里的香風折扇,輕輕掩住自己的下巴到脖頸那一塊,將屬于男性特征的喉結藏起來。墨綠旗袍腰肢處略有褶皺,介于猩紅與水紅的左眼,輕輕一眨,眼淚忽地滾落一顆。 霍佑青手里還拿著給戴沅涂唇的口紅,大概對方這個樣子太像個女孩,他心情遽然變得奇怪,有些慌亂地收起口紅,又轉移話題道:“你要不要拍照留念?” “好啊?!贝縻湟豢诖饝?,然后叫霍佑青陪他一起拍。 軟磨硬泡下,霍佑青換上了古著西裝,胸口放有懷表。戴沅自己是攝影師,他指導好霍佑青擺好姿勢,再到相機那里按下鍵,最后飛快地跑到霍佑青旁邊。 他的假發用墨綠絲帶松松綁在腦后,白皙的雙臂上添了一塊絲帛。他挽住霍佑青的手臂,頭則是親密地靠在霍佑青的肩膀處?;粲忧鄾]想到戴沅拍照要做到這種地步,不由轉頭去看。 定時的相機正好抓拍到這一幕。 旗袍少女甜蜜地擁著身旁人,琥珀眼透亮清澈,被抱住手臂的人被西裝裹住全身,他正扭頭看著少女,高清鏡頭將他過長的睫毛都拍得清清楚楚。 也是因為睫毛太長,明明是疑惑的眼神,卻在此時看上去像是溫情。 - “像不像上個世紀的結婚照?”戴沅脫了旗袍后,重歸本相,盤腿坐在沙發上,一邊給霍佑青看剛剛拍的照片?;粲忧嗫戳艘谎?,就伸手想將照片刪掉。 戴沅躲了過去,“不刪,不刪!這照片我還要洗出來,每年都拿出來給你看?!?/br> 霍佑青想了想,這照片怎么看都是戴沅比較丟人,就隨他去了。 到了公海,信號時有時無,今天好不容易有信號,他登上社交軟件,發現舅舅在昨天給他發了一條消息,叫他返程,要不然會耽誤回國時間。 要返程了,可他都還沒有看到虎鯨。 霍佑青想到這里,從房間走到甲床上,他盯著波瀾的海面,試圖找出虎鯨的蹤跡,但虎鯨哪是那么容易看到的,他盯了一個多小時,什么都沒看到。 戴沅后來才從房間出來,得知霍佑青要返程了,心情明顯也開始變差。他在霍佑青旁邊蹲下,“可是我們還沒有看到虎鯨?!?/br> “我聽說有海洋館養著虎鯨,實在不行,我們去海洋館看?!被粲忧噢D過來安慰戴沅,但人并沒有被他安慰到。戴沅那雙眼仿佛變得晦暗許多,“海洋館里的虎鯨還是虎鯨,沒有自由,像個玩偶?!?/br> 他丟下這句話就站起來走了,連霍佑青在身后喊他都不理。 但等到傍晚,他又主動從房里出來,挨著霍佑青跟人撒嬌道歉,說他下午是一時心情不好,又說既然要返程了,那今晚辦個歡送宴,歡送他們自己返程。 戴沅是個悶不住的性子,霍佑青答應后,他立刻風風火火去籌辦,不過短短一個多小時,歡送宴被他弄得像模像樣。 他還拿出一瓶紅酒放在桌子上,偷偷跟霍佑青說:“這是我從船長的房里偷的,他準備自己喝,被我發現了,今晚我們兩個喝?!?/br> 霍佑青看向正在沖船上美女主廚飛吻的船長,果斷同意了。只是沒喝多久,就被船長抓包。 這艘船是戴沅的,可船長一點都不怕戴沅,一手抓著一個領子,用英文罵他們:“你們兩個小鬼頭,毛都沒長齊,學什么大人喝酒!該死的,居然喝我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酒,都快喝完了,臭小鬼?。?!” 說著,還要拿腳踹兩人屁股,好在戴沅反應快,一把拉過霍佑青跑遠了。待跑到角落處,音樂聲變得若有若無后,兩個人貼著墻壁,對視一眼,就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是戴沅先靠近。 他抱住了霍佑青,氣息湊近,聲音低且柔,“佑佑,我真舍不得讓你回國,不知道為什么跟你在一起,總覺得時間過得真快。為什么假期那么短?下一個假期你會還來看我嗎?” 霍佑青大腦已經快被酒精麻痹,他暈乎乎的,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么。 他點頭,說:“會?!?/br> 他沒注意到對方換了稱呼。 然后唇被嘗住。 帶著酒氣、巧克力味、奶油味的唇咬住他的唇,就像咬住魚餌的魚。今晚晚餐的最后一道甜點是巧克力奶油夾心蛋糕,咬一口,里面的奶油都會漏出來。 霍佑青乖乖沒動,等感覺到腰間的手越來越緊,才開始掙扎。親他的人好像不滿地哼了一聲,可是還是微微松開了手。戴沅把臉靠在霍佑青脖頸處,蹭了蹭。 兩人不知不覺就地坐下,月光灑了海面,還在海面上映出自己本相?;粲忧喽⒅桥踉铝?,迷迷瞪瞪地站起來。他將身體靠在了欄桿處,探出手,“是月亮?!?/br> 他醉了。 有人摟住他,“嗯,是月亮?!?/br> 霍佑青又探出些手,仿佛這樣做,就能將月亮抱入懷里。 后來的事他不記得了,等他記得的時候,他渾身是水滿臉煞白地坐在甲板上,耳旁是眾人的聲音。 “除顫儀呢?!快拿除顫儀過來!” “在這里!拿過來了!” “一!” “二!” “三!” 他看到人群圍在一塊,于是他站起身,虛浮著腳走過去。 霍佑青終于看到被人群包圍的中心。 是戴沅,他面色青白,身體隨著除顫儀而抖動。 第二十四章 霍佑青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見到戴沅的父親,港口全是人,他剛露面,就被自己的親人抱住。舅媽把他摟在懷里,眼角泛紅,忙聲道:“沒事沒事,我們先回家,這邊的事你舅舅能處理好?!?/br> 這話與其說是在安慰霍佑青,不如說是安慰自己。舅媽此時也方寸大亂,但不得不站出來保護霍佑青?;粲忧嘁恢泵蛑?,抿得唇色慘白。 他沒想到一場出游會害死自己的朋友。 是他提出的要去看虎鯨,也是他需要提前返程,所以戴沅準備了這場歡送宴。船上的人幾乎都在宴會上,因此當他和戴沅落海的時候,其他人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們。 在霍佑青模糊的記憶里,他記得自己作勢去撈月亮。 他真的去撈了嗎?所以掉下水,戴沅是為了救他才死的? 他記不得了! 看到月亮后的記憶完全記不清,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他真的忘了,還是他不敢承認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