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殿下少年時(重生) 第121節
李弗襄正在翻著黃歷,完全沒聽清他在說什么,忽然之間舉起筆說:“阿行生辰那日宜嫁娶,就定那一天吧?!?/br> 皇上果斷拒絕:“不行?!?/br> 李弗襄:“為什么?” 皇上說:“你還小,嗯……她也還小,過早行房事會傷身的?!?/br> 李弗襄在許修德的教導下,進步神速,已經知曉了房事為何物,說:“那我們不行房事,我要娶親!” 皇上:“你娶了親會不行房事?” 李弗襄點頭:“你說傷身,那便不行?!?/br> 皇上心里覺得到底還是年少。 像他這么大的少年,只要開了葷,就忘不了那銷魂蝕骨的滋味兒,幸而李弗襄不常在外面鬼混,養得干干凈凈,只要還沒沾著,就不會墮進去。 皇上松了口,道:“行,朕可以考慮?!?/br> 他招手把李弗襄拉到近前,將那只九珠冠在他的發頂試了一下,說道:“你還未到弱冠的年紀,但是我朝男子講究沒那么多,你出去不必在乎旁人怎么說,朕給你的,就是你的?!?/br> 李弗襄從來不會在乎別人的議論。 這句囑咐說給李弗襄聽,僅僅是一句可有可無的囑托。 而真正需要開導的信王,這些日子在自己的王府里,已經快被逼到神志異常了。 ——“父皇要賜給五弟一頂九珠金冠,當做生辰賀禮,冠子都還沒送出去的,消息已經傳到我跟前,我就是平平常常的走在街上,人人也都要到我面前來說上一嘴,他們是沒別的事情可干了么?” 守在信王身邊聽他牢sao的是他的侍寢宮女,當年司寢局的人送了這么個宮女給他開蒙,信王不愛干那翻臉不認人的,完事兒后便將這位宮女留在了身邊,打算將來娶了正妻之后,也給她個名分,養在府里。 現在,他身邊,也只有這么一位可心的女人陪著。 宮女名叫姜齊,年紀已經不小了,比信王還要大一歲。 姜齊柔聲安撫道:“王爺莫氣,只是這件事實在荒唐且不合常理,所以那些人才想著要探一探王爺的口風吧?!?/br> 信王道:“萬事還不都得看皇上的主意,探我的口風有什么用?” 自從李弗襄回京之后,在他身上發生的每一件事,不管好壞,都有人幸災樂禍地沖著他信王府的方向瞧。 李弗襄若倒霉,獲益最大的人是他。 李弗襄若得勢,意味著他的地位不保。 信王在這京城中每過一日,都如同芒刺在背。 姜齊只能勸慰道:“王爺無需去理會那些人,多少明里暗里等著看熱鬧的人,您只要能正己心,小人必然近不了身?!?/br> 信王身心暢然,對著她點頭,一笑:“你說的是?!?/br> 姜齊望著蘭芝玉樹般的年輕王爺,下意識的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想——信王臘月初七大婚,希望能瞞得住吧。 李弗襄在自己生日的那天,束了發,戴上了冠,但是很快又覺得承受不住它的沉重,又給摘了下來。 皇帝笑呵呵地瞧著他:“既然嫌笨重,那就收起來吧,反正是給你了?!?/br> 李弗襄吃完面。 正好他的生辰賀禮也都送進來了。 給襄王殿下送的東西,那都是要進乾清宮的。 送禮的人不敢怠慢,收禮的人同樣不敢有任何疏漏,每樣東西都是許修德帶著人,驗了又驗,確定沒問題,才呈進來的。 當年,臘月節的燈會是為了三皇子而辦。 后來,宮里出了點事,搖身一變,燈會又變成五皇子的了。 百姓們起初納悶,可年復一年,日漸習慣,現在的世人只知五皇子,而不知三皇子,只有少數幾位上了年紀的人,才依稀記得當年這筆稀里糊涂的賬,卻也弄不明白為什么,逢人問起來,只說是當年可能記錯了,或者傳岔了。 夜間,李弗襄和高悅行喬裝打扮,趁著夜色最濃的時候,低調出宮,一同出宮的還有公主李蘭瑤,一年只此一回的盛會,沒有人不想出門一瞧,堪稱萬人空巷。 只是今日的公主有些不同往常,她不愿意跟著李弗襄和高悅行一起,自己帶了兩個侍衛獨自玩去了,只說等回宮時再聚,各玩各的,互不打擾。 皇帝如今輕易不肯出宮,怕惹出亂子,從前,每當李弗襄要出去玩的時候,他總會交代一句路上小心,如今,李弗襄再出門,他反復叮囑的話變成了別惹禍。 可見李弗襄這些年在京里混的是如魚得水。 李弗襄將馬車停在了距離華陽街最近的一處地方,帶著高悅行,一路小跑著鉆進了熱鬧的人群。 高悅行在人群中,嘀咕了一句:“哎喲你慢點?!?/br> 本以為一片吵嚷中,李弗襄是聽不見的。 但李弗襄真的停了下來,緊緊地拉著她的手,說:“我慢點,你跟著我,別撒手,我怕我回頭找不到你了?!?/br> 高悅行心里還沒怎么,聽了這話,身體卻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似的,也反手緊緊的牽住了他。 李弗襄滿意了,道:“你想看燈嗎,帶你去看燈?” 高悅行抬手一劃拉:“這不到處都是燈?” 李弗襄說:“我指的不是這個,是別的?!?/br> 臘月燈會不僅是玩樂的地方,對于百姓們來說,還是個營生。 既然能做點小買賣,就沒有不用心的。 可以說,每年的臘月燈會,都會有人別出心裁整出點新鮮玩意兒。 往來的商賈們,也都瞅準了這個做買賣的商機。 李弗襄道:“我在半個月前就聽說,有西邊來的商人,特意帶了三千琉璃燈來參加燈會,我打聽到他會在哪兒出現了,這就帶你過去?!?/br> 高悅行只覺得不可思議:“三千琉璃燈?怕不是一整條街都盛不下吧?” 李弗襄一心只想看熱鬧,說:“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嘛?!?/br> 外邦的商人做買賣都是一絕,他們好似是天生的會錢生錢的本領,李弗襄只要稍微在城里一打聽,便知何處有異樣。 “琉璃燈啊,你們不會才聽說吧,不過不急,早著呢,再等上半個時辰才能開始,在摘星樓頂上,據說那燈會高高地飄起來,像漫天星子一樣,到時候啊,你們就站在樓下,等著上頭往下灑彩頭,誰能接著彩頭,誰就能白拿一盞琉璃燈?!?/br> 琉璃燈自然比紙糊的燈好看。 而且還貴。 都是王公貴族才有那閑錢在家里置辦這個,所以,對于百姓來說,彩頭是相當誘人的。 高悅行終于被勾起了一點興致。 他們隨著人群往摘星樓的方向去。 摘星樓如起名,是京中起得最高的一座樓,只手可摘星辰,是當年先帝一時興起,為了昭示大旭朝的氣勢,起了這么一座摘星樓,后來,漸漸的棄之不用,成了玩樂觀景的地方。 因為時間還早,所以他們并不急,走走停停。 街邊上還有賣點心小吃的攤子。 李弗襄總是在那些攤子面前流連不去。 還是好吃甜食啊。 高悅行還發現了他的一個小口味,他似乎是不愛吃帶奶味的東西,像是乳酪、酥油之類的點心,他只要有別的選,就不會去沾著。 高悅行忍不住問出口:“你不愛喝奶?” 李弗襄聽到奶這個字兒就皺鼻子,可見是真的不喜歡。 他小時候就沒喝過母乳。 而且牛乳羊乳都是很貴的東西。 啞姑當初為了養活他,幾乎將自己多年攢下的所有體己都拿出去換錢,換了些水羊乳,和自己的米湯混在一起,喂活了他的命。 李弗襄或許是心智成長的比較早,盡管還不怎么記事,但是已經記住了那種難以下咽的味道。 那是為了活下去而強忍著的無奈。 他是不挑食,但也不愿意再主動去沾著。 高悅行默默記在了心里。 想著等將來成親了,照顧他的時候也需懂他的喜惡,只要是他不喜歡的,通通都拿遠點。 摘星樓下已經有些熱鬧了。 百姓們閑來無事湊熱鬧最積極,雖然他們來得算早,但是也已經擠不上前排。 他們索性就在人群之后站定,高悅行在燈火如晝的夜色里,隱約能看清摘星樓上已有了好幾個人影在忙活。 再等上個一時半刻,估摸就要開始了。 高悅行仰起頭靜靜的等著。 有幾盞燈開始陸續亮起。 起初還看不清楚,等亮起來的燈越來越多的時候。 半邊天都要變成紅熒熒的樣子了,高悅行終于發現其中的特殊。 ——“蝴蝶,那是蝴蝶嗎?” 通體玲瓏的琉璃燈中,細看,那亮起來的地方,像是一直振翅的蝴蝶。 太奇妙了。 高悅行拍拍李弗襄的肩膀:“真好看啊?!?/br> 李弗襄在她耳邊道:“好看就都弄回去,放在我們的王府里?!?/br> 再等上半刻鐘。 他們身后涌上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那些燈終于全部亮起來,然后在一只巨大飛鳶的助力下,漸漸地升上了夜空。 像千萬只流光溢彩的蝴蝶。 三千燈。 緩緩升向天空的時候,簡直比煙火還要絢爛。 緊跟著,彩頭也灑了下來。 是剪成蝴蝶的彩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