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殿下少年時(重生) 第41節
鄭云戟:“是啊,非要害他干什么呢……什么??!”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爹,你說啥?五皇子是遭人害了???” 鄭千業噓了一聲:“我也是猜的,但是八九不離十,京里的骯臟到處多的是?!?/br> 鄭云戟徹底傻了:“那……那誰能害五皇子啊,他們就沒有留下一丁半點的痕跡?” 鄭千業摳著腳說:“今天下午你沒發現奚衡來了?皇上心里有數,且有的查呢……只是可惜了那孩子,命不好啊?!?/br> 高悅行和李弗襄今天在許昭儀的帳里呆到很晚,親眼看著李弗宥敷完藥躺下,許昭儀便攆著他們回去休息,皇帝入夜后也來了一回,他從前沒認真疼愛過這個孩子,這幾日,卻一直攬在懷里,輕聲細語地哄,許了很多承諾和賞賜。 高悅行和李弗襄披著夜露離開,走到半路,見到了很多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 這么多的錦衣衛,都是皇帝臨時召來的。 高悅行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錦衣衛指揮使奚衡。 奚衡見到他們的時候,眉毛很有戲的揚了一下,可架不住他一臉著了火的表情,那一個動作像極了不耐煩的找茬,他掉頭往這邊走:“留步,小殿下,高小姐?!?/br> 兩孩子齊齊停住腳步。 奚衡:“巧了,我正打算去拜見二位,聽說是你們在半山腰上正巧遇見了受傷的五皇子?!?/br> 高悅行:“是啊?!?/br> 奚衡望向李弗襄:“臣有幾句話要問,二位借一步說話?” 錦衣衛是為了查五皇子的事而來,奚衡必然也是為了打聽那天晚上的事,那天趕車的人是丁文甫,于是,連丁文甫一起,大家圍坐在了奚衡的帳里,奚衡給兩個孩子一人熱了一碗牛乳,他和丁文甫則溫上了酒。 奚衡:“你們在何處發現的五皇子?!?/br> 丁文甫:“剛出行宮不遠,約有十里地?!?/br> 奚衡:“聽說大殿下當時守在旁邊?” 丁文甫:“是啊?!彼涯翘焱砩洗蠡首永罡ミw的說辭重復了一遍。 奚衡點頭。 丁文甫望著他,說:“事后,我仔細思量,發現事情有些疑點?!?/br> 奚衡:“你說?!?/br> 丁文甫:“從山下到行宮的路程約有二十里,五皇子身邊只帶了一個仆從,沒有車,沒有馬,難道是徒步爬上的山?此其一。大殿下在山腳聽聞消息,匆匆趕來,竟也沒騎馬沒駕車,單只靠著雙腿走了十里山路?此其二?!闭f罷,他解釋道:“并非我疑心大殿下,只是其中確有不合情理之處?!?/br> 奚衡:“我明白你的意思,當然我也想到了,來這之前,我已見過大殿下,他向我解釋了其中緣由?!?/br> 丁文甫:“他如何說?” 奚衡:“他說,他將馬借給了回營報信的仆從,而他當時正好只身一人,于是只能徒步上山嘍?!?/br> 丁文甫略一沉吟:“倒是能說通?!?/br> 奚衡:“但是其中一個非常關鍵的點,我想還是來問你們最合適?!?/br> 丁文甫:“請講?!?/br> 奚衡:“我在問清楚當時情況之后,回去算了一下時間——大皇子是個文人,他徒步行十里山路,以最快的時間算,至少半個時辰以上吧。據說大皇子是在山腳下見到了報信的隨從,那么,我還得再算上隨從下山的時間,至少也要半個時辰以上。由此推斷,等到大皇子真正見到五皇子時,五皇子的受傷時間約有一個半時辰了?!?/br> 丁文甫一點就通:“你是想問我,當時五皇子的傷口情況是否與受傷的時間相吻合?” 奚衡一撫掌:“沒錯,干咱們這行的,受傷流血都是家常便飯,以你的經驗,五皇子當時的傷勢像有一個半時辰么?” 丁文甫蹙眉回想,久久沒能給出回答。 奚衡:“你該不會沒注意到?” 丁文甫:“慚愧,我還真沒注意到?!?/br> 奚衡一臉完蛋的表情:“所以,我是白在你這浪費這么長時間了?”他視線往爐子上一掃:“還有兩壺酒?!?/br> 丁文甫悻悻地放下酒:“我粗人一個,沒你們錦衣衛那么縝密的心思,當時,我一心以為這只是一場意外……” 高悅行正好剛啜完一碗牛乳,放下碗,適時插進來一句話:“不足一個半時辰?!?/br> 奚衡和丁文甫同時愕然,一時間,四道目光朝她射過來:“你說什么?” 高悅行迎著他們的目光,神色如常:“我說,五皇子的傷,不足一個半時辰,甚至不足半個時辰?!?/br> 奚衡覺出點意思,追問:“你怎么知道?” 高悅行上一世專研岐黃,她遇到那樣的場景,本能地會格外注意五皇子的傷勢。 她道:“金瘡,淺者皮破血流而已,深者筋斷血飛不住1?!备邜傂猩焓衷谧约旱拇笸韧鈧缺攘苛艘幌拢骸八麄谶@個地方,未及筋骨,所以血的流失并不很快,我們將五皇子接上車的時候,他傷口的血尚未完全止住,而且也沒有任何凝固干涸的痕跡?!?/br> 高悅行越說,自己越心驚。 丁文甫:“唔,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好像是?!?/br> 奚衡踹他一腳:“用你馬后炮,滾?!彼晦D臉,慈眉善目地對高悅行道:“你還有什么發現,仔細說說?” 高悅行:“沒了?!?/br> 奚衡:“真沒了?” 高悅行:“真的?!?/br> 奚衡略微可惜道:“也行,足夠了,你已經幫了我的大忙,謝了?!?/br> 丁文甫:“照這樣說,我們按五皇子傷口時間推斷,他可能傷在大殿下上山的途中?可是……” 可是,五皇子身邊的仆從可是早一個半時辰就下山報信了。 奚衡:“有人在說謊唄?!彼麄髁艘粋€屬下進帳,下令把五皇子身邊的仆從抓來拷問,不必請圣旨,直接拿人。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勞煩丁副統領護送小殿下,我可不得閑,還得上山抓狗去?!?/br> 丁文甫:“狗還沒抓著?” 奚衡:“可不,現場那只豺狗留下的痕跡亂七八糟,追著痕跡,像是往后山林里跑了,到現在沒見著蹤影。五皇子的傷不敢耽擱,我還是親自上山看看吧?!?/br> 兩個孩子已經站起身準備跟著丁文甫離開了。 高悅行忽然感到有人在揪自己的頭發,手勁雖然不大,但是只揪一小綹,拽得她頭皮發疼,而且還拉散了她扎的小包子。 若是換了別人,怕是要挨捶,可對面是李弗襄,高悅行就一百個縱容:“你拽我頭發干嘛???” 李弗襄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沒有痕跡?!?/br> 他本意只是說給高悅行一個人聽。 可這句話卻不止高悅行一個人聽到了。 帳內兩個習武的人耳力何其敏銳。 奚衡當即回頭:“沒有痕跡?什么沒有痕跡?” 李弗襄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又啞巴了。 奚衡下意識上前,他暴力執法已成了本能,當下要把人捉過來問個明白。 只有高悅行第一時間懂了他的意思,她倏地張開手臂,白雪紅梅的琵琶袖垂下,把奚衡擋在面前,不許他靠近,仰著臉道:“我們小殿下的意思是說,那晚我們經過時,現場沒有豺狗留下的痕跡?!?/br> 作者有話說: 此為加更,晚上老時間見 1出自《外科正宗》明,陳實功著,金瘡第五十九:金瘡乃刀刃所傷,或有磁鋒割損,淺者皮破血流而已,深者筋斷血飛不住。 第36章 高悅行摘下綁頭發的彩色細繩, 兩個小包子瞬間散了下來,烏黑的長發帶著卷兒灑在了肩上。 李弗襄坐在榻上看了一會兒,便忍不住爬過來伸手抓。 高悅行從妝鏡中看到他的動作, 頭也不回道:“不許揪我頭發?!?/br> 李弗襄已經抬起的爪子在半空中拐了個彎,又放回到自己腿上。 禮儀、是非,他還沒有完全學明白,柳太傅已經嘗試著一點一點教給他, 但是孩子已經過了最可塑的年紀, 皇帝又舍不得讓他受苦, 尋常勛貴子孫三更燈火五更雞, 到了他這日落便休,睡到饜足才自然而醒, 確實, 大家也不指望他能成什么材了。 但是高悅行有所指望, 她嚇唬道:“你這樣出去容易被人當成登徒子, 會挨打的?!?/br> 李弗襄可太怕挨打了,當即瞪圓了眼睛。 高悅行感覺得怪心疼的,拍拍他的后背,又一頓哄。納悶極了,瞧他現在這性子……又膽小,又怕死, 還懶, 以后是怎么成為少年將軍、國之利器的呢? 高悅行轉念一想, 不消片刻, 自己給自己想明白了。 膽小, 才會心細。 怕死, 才會絕處求生。 懶, 還能成材,那證明他是天才??! 甭管現在的李弗襄在他人眼里是什么德行,反正高悅行是怎么看怎么喜歡,還要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簡直不世出的英才,龍章鳳姿,驚才絕艷。 高悅行心里還牽掛著正事:“你說現場沒有豺狗出沒的痕跡?你當時故意觀察啦?” 李弗襄指了指自己的雙眼,說:“用眼睛看?!?/br> 高悅行明白他的意思了,并沒有刻意觀察,只是看見了,便記住了。高悅行撐著下巴,眉目間流出若有若無的愁緒:“五殿下是被人害了的,會是誰呢?” 案件今晚經過奚衡和丁文甫的分析,看似明朗了很多,實則是陷入了更深不見底的迷霧中。 高悅行無條件相信李弗襄的話。 他說看見了,那必然是看見了。 他們的車經過現場時,并沒有豺狗出沒的痕跡。 可第一批上山捕豺狼的人當天晚上就出發了。 如此,就是說,事后偽造痕跡的那個人,必然是在他們離開之后,到禁衛上山之前的一小段時間。 會是誰呢? 李弗宥自己會不會知情呢? 高悅行思量著明天去探望他的時候問一問,哪怕是只言片語的信息也好。 夜深人靜,高悅行和李弗襄雖住在同一帳里,但卻是分了內外的。 高悅行晚上睡得不甚安穩,她做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