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上了領口的盤扣，她終于分出手來扯了扯祁銘之：“你是不是不信？”

    這一扯可妙了。

    傷在肩胛，上藥的時候并沒有回頭，此時面對面了蕓京墨才看見：

    祁銘之面上紅暈未去，額上還布著細密的汗珠。

    呃……

    她做賊似的縮了手。

    祁銘之有些不自然地收回目光。

    “倒，倒也沒有那么……”

    蕓京墨試圖開口破冰，但眼下這場面實在有些尷尬。她張了張嘴，終于自暴自棄，

    “啊……算了！那那，那什么，現在栗鄉的時疫是不是就有救了？”

    提起這個，祁銘之就從容多了。

    “是，雖然現在藥材算不上富足，但足以應對當下，接下來的虧空有蕓大人調配，便不用再擔憂了?！?/br>
    “嗯啊?！?/br>
    蕓京墨點了點頭。

    提起這個，話題便自然而然地到了之前去調配白蒺藜的顧玨身上。

    “顧玨他……”

    蕓京墨手上還拿著那枚環形白玉，方才顧玨突然向她發難，就是為了要奪回這樣東西。

    于他而言，這顯然是個重要之物。

    她把東西遞到了祁銘之的眼前：“你認識這個嗎？”

    祁銘之從她手心里拾起白玉，細細端詳過后道：“的確是他要緊的物件，素來不會示人的，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br>
    看來祁銘之是知道這個東西的，只是顧玨一直保護得很好，沒給別人看過。

    “有什么說頭嗎？”

    “不清楚，應該有另一塊差不多的，可以合在一起?！?/br>
    兩玉相合，其名為“玨”。

    蕓京墨了然，輕聲道：“大概，是什么重要的人贈的吧?！?/br>
    她對顧玨的感覺很復雜。

    最開始的時候，覺得這個人話又多又沒正形兒，好相處但是不拘小節。

    推測的時候發現他的嫌疑很大的時候，心里還有些過意不去。

    今日證實事情都是他做的，想到他竟然不顧在回春堂的六年感情，做出背叛之舉，便心生厭惡，對此人無比唾棄。

    再到現在，不過算是須臾，看到這枚玉之后再仔細想想，突然就有些摸不準了。

    “祁銘之，我是不會原諒他的?！彼蝗坏?。

    別的不想，光是誘發時疫這一條就夠了。

    她差點要在這場瘟疫中失去一切，而這件事的誘因竟是人為，于情于理，她都沒辦法釋懷。

    祁銘之點頭：“好?！?/br>
    只是蕓京墨又有些擔心：“他若真是鄭薛桐的人，對你是不是很不利？”

    畢竟祁銘之的身份他只告訴了自己。

    連常瑾澤都眼饞那枚龍紋金印，那作為長明軍的勁敵的“鄭參將”若是得知，會如何？

    “沒事，”祁銘之將手中的巾帕對折，“他未必知道多少?！?/br>
    顧玨被七哥帶進了淮安城，二人黑巾覆面，至夜幕降臨方從屋頂入了一間宅子，

    生活了六年的地方，顧玨如今換了個身份看它，眼中毫無波瀾。

    兩人一同穩穩地落入宅院。

    月華如洗，一人身披盔甲，正坐在院中。

    顧玨上前，無聲無息地雙膝著地：“大人?！?/br>
    七哥立刻退了下去。

    兩人一坐一跪，顧玨低下眉眼，視線的邊緣僅有對方的一雙靴子。

    靴子的主人坐在堂中，地上橫著一柄尖槍，盔甲半解，方才應該是就著月光在這院中練槍。

    他終于站起來，那雙靴子便在顧玨的視線中由遠及近。

    “七九?！?/br>
    他居高臨下，叫了他的名字。

    正是鄭薛桐。

    “在?！?/br>
    鄭薛桐看著他的頭頂，嘴角掛著笑，聲音卻令人發寒：

    “你最好，有比你這條命更重要的情報給我?！?/br>
    “是?！逼呔殴?，

    “稟大人，回春堂的少堂主，正是長明軍余孽。大人找了很久的龍紋軍令，或許就在此人手中?！?/br>
    鄭薛桐收了笑：“竟有此事？”

    “是，此人現在栗鄉?！?/br>
    鄭薛桐仔細看了看他：“栗鄉那場瘟疫如何？”

    七九一頓：“屬下不知?！?/br>
    “不知？”鄭薛桐的聲音突然提高。

    “屬下回去的時候已經暴露，僥幸才得脫身?！?/br>
    “你應當知道，此次朝廷是派我來賑災的?！?/br>
    “是，聽說回春堂的那些人已經研制出了解藥，大人此去，想必不會有事?！?/br>
    鄭薛桐點了頭，踱了半圈走到七九面前，突然抬腳，猛地向七九的肩膀踹去！

    七九被仰面踹過一個跟頭，吃痛捂住肩膀，蜷起身體，沒有漏出一絲痛吟。

    “我看你是安逸日子過傻了！”鄭薛桐教訓道，“我擔心的是那疫病嗎？陛下今夏要南下避暑，首選的便是淮安城的安昌行宮，無論這疫病好不好，要緊的是不能讓此地的晦氣沖撞了圣駕！”

    更何況那疫病的根源本是人為，自然有破解之法。

    七九翻身跪起：“屬下明白！”

    安昌行宮。

    他心頭驚疑，這不是數年前擬定要在淮安建造，但是最后并未蓋起來的那個行宮么？

    殘垣斷壁，僅有地基，如何避暑？

    鄭薛桐冷哼一聲：“你明白最好。既然過慣了安生日子，想必你也不適合再回去當死士了，便留在我身邊，給我做個暗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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