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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安沒見到霍平梟的身影,想出去找他。 剛一邁過門檻,就嗅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帶著她極其熟悉的壓迫感,拂過她鬟發上方,男人背逆著日光,落于地面的高大影子亦與她的交疊,將她籠罩。 姑娘只覺自己的發絲正一根根地往上拔,驀然抬首,正對上男人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 “夫君?!?/br> 阮安溫聲喚他,卻見男人的神情帶了些錯愕,似是沒料及她會在相府等著他回來。 霍平梟周身散著的氣壓很低,似只被挫傷的孤狼,雖然看著兇殘又暴虐,實際卻異常脆弱。 她看見他弁服上干涸的血跡,男人硬冷的顴骨和左頸處的那道疤痕也都被濺上了血。 阮安不知他在途中發生了什么,下意識地朝他方向伸出手,想去查看他的狀況。 “臟?!?/br> 他喉結微滾,嗓音沙啞地說著,側身將她的小手摁住,沒讓她柔嫩的指尖觸及到他身上的血污。 “身上都是血,你別往我身前靠?!?/br> 男人低沉的話音甫落,阮安無措抬眼,纖手亦懸停在了半空。 霍平梟略微垂睫,將她的表情變化看在眼里。 在嗅見她身上熟悉的藥香后,男人眼角眉梢間壓著的戾氣逐漸消弭,硬朗的面容卻猶帶陰郁。 阮安蜷了蜷指,將手緩慢地收回。 自是覺出了男人對她的防備之態,卻弄不懂他如此的緣由。 她知道他情緒低落,她是他的妻子,她想安慰他。 可在這種時候,霍平梟卻在將她往外推。 阮安濃長的羽睫如蝶翼振翅般,撲簌簌地顫著。 她很想說,仲洵,你不要將我往外推。 “你先回侯府,不要在這里?!?/br> 霍平梟淡聲撂下一句話,徑直往廳內的主位走去。 阮安看著他高大冷峙的背影,剛要開口同他說,她也想留下。 似是會出她心思般,霍平梟突然回眸,黯黑如墨的眼里似蘊荊刺,又沉聲命道:“聽話?!?/br> 阮安仍靜佇在原地,沒移半步。 她微啟柔唇,艱澀開口:“我也想留下?!?/br> 霍平梟父母的恩怨過往她并不清楚,卻也隱約覺出,那些往事異常復雜沉痛。 她覺出他身上那抹不易察覺的脆弱,當然想留下陪著他,陪著他渡過這個艱難的坎,不想讓他獨自一人扛。 “阿姁?!?/br> 覺出了阮安的堅持和固執,霍平梟轉身,半斂眼眸,將語氣放低,又說:“你先回去,不要留在這里?!?/br> “我從家中就待你不薄,給你的俸祿都是尋常女使的好幾倍,你為何要在相爺的院子里縱火?” 阮安離開正廳后,高氏再耐不住,咄咄地質問起跪在地上的江小娘來。 江小娘眼帶挑釁地抬首看向高氏,悻聲回道:“主母沒看出來嗎?我恨得不僅是相爺,更恨的人,是您啊?!?/br> “你……” “您雖把我塞給他做妾,可打心眼里,依舊認為我是您的奴婢,卑賤得很,上不來臺面,也不配懷相爺的孩子?!?/br> 張小娘同她說話的語氣毫無半分尊敬,自打嫁給霍閬,成了相府夫人后,就沒幾個人敢這么同她說話。 “你個不知好歹的賤人,我……” 話還未說完,廳內突地響起沉重的“篤篤”兩聲。 霍平梟持起立于一旁的長刀,不耐地用刀尖拄了兩下地面,泛著寒光的刀鋒上凝結著還未來得及被拭去的血污。 “別吵?!?/br> 他冷冷說出兩個字,五官俊美凌厲,掀眼看向她們時,透著蔑然的壓迫感。 高氏神情一駭,立即噤住了聲音。 “你也出去?!?/br> 霍平梟對高氏說著,亦將長刀收回,語氣透著不容置喙的強硬。 霍閬沒暈倒之前,霍平梟在相府都如此驕亢跋扈。 他父親倒下后,霍家說的最算的人也自然是他,男人的年歲固然尚輕,可憑借在軍營里鍛煉出的威嚴和氣勢,放在哪里,都鎮得住場,說一不二。 高氏屬實畏懼霍平梟這個繼子,雖然很想留在這里,接著質問張小娘,卻只得退了出去。 不過高氏留了個心眼,待她走出正廳后,攜著女使悄悄地躲在了不遠處的長窗,并未走遠。 暗衛進內后,恭聲問道:“侯爺,黃門郎張庸的尸體該如何處置?” 聽到兄長的名諱后,張小娘不由得想起霍平梟將他殘忍虐殺的可怖場面,背脊不禁悚然一僵。 “哪兒來的,就送哪兒去?!?/br> 男人沉沉的話音剛落,張小娘難以置信地問道:“霍侯這么做,分明是在向東宮示威,亦是不敬儲君,和整個大驪皇室!” 霍平梟伸手將暗衛揮退,冷嗤一聲:“你覺得蕭家的那幾人,能奈何得了本侯嗎?” 這話聽上去雖然狂妄了些,但卻然是事實。 西南的邏國虎視眈眈地盯著大驪的疆土,霍平梟手底下驍勇善戰的大將只肯聽從他一人的調配,東宮這幾年本就勢弱,太子蕭崇在前朝的風評亦比不過敦郡王蕭聞。 張小娘的面色愈發蒼白。 “說罷?!?/br> 霍平梟略微坐直了身體,將身側長刀揮向她,掀眼又問:“為何要在通鑒園縱火?” “還有,那顆紫荊木到底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