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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它,就仿佛看見了大房氏一樣。 一想起霍閬院子里的那顆樹,張小娘就會因著霍閬對大房氏偏激到極端的執念,而在心中生出陣陣的惡寒來。 霍閬當真是個十足十的瘋子。 就連大房氏死了也不肯放過她,勢要同她糾纏到底,永生永世地和她互相折磨。 正此時,車廂外正在疾跑的大馬忽地凄厲嘶喑,遠處亦有鐵蹄遽然踏地的噠噠聲陣陣傳來,帶著惹人顫栗的節奏,這道聲音也離他們越來越近。 一道裹挾著疾風的身影豕突猛至,帶著暴戾殺虐的氣息,惹得車廂里的兩個人背脊悚然發麻。 這人身上的壓迫感濃郁得可怕,就連他騎的那匹烈性大馬,氣焰也格外囂張。 張小娘隱隱猜出了來人到底是誰,驀然瞪大了眼眸,瞳孔里也呈滿了驚恐。 未等她驚呼出口,卻聽“咔噠”一聲,空氣中突然傳出什么東西碎裂的可怖聲音。 霍平梟猛抬腕骨,待猝然將木制的車轅掰段后,又將車軛同馬身分離,大馬仍在向前狂奔,徒留一臉驚愕的車夫和它身后的車廂依著慣性,往后馳去。 “讓開?!?/br> 霍平梟微微覷眼,對那車夫冷聲命道,亦“唰”一聲將手中通長一丈的陌刀猛揮于黯夜。 車夫的手中持握著半截空蕩蕩的韁繩,生怕眼前這位高大冷峻的陌生男人會用刀將他的腦袋砍下來,驚魂未定地從馬車上爬了下來。 “啊——” 車夫前腳剛一落地,便聽見身后傳來了張庸尖銳的驚叫聲,轉瞬間,空氣中就染上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 張小娘還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便眼睜睜地看著張庸死在了霍平梟的刀下,她亦慘叫連連。 霍平梟眼帶睥睨,神情冰冷,似無溫度。 眼前這鮮血四濺的場景,于他而言,自幼就并不陌生。 他記得在他很小時,也同所有的孩童一樣,渴望過母親的關懷。 可他的母親卻不像阮安對待霍羲那般,她看他的眼神從無溫柔可言,甚至盛滿了恨意。 霍平梟在很小的時候,曾經覺得,母親如此恨他,或許是因為那個未能出世的兄長,有的相府下人說,是因為他命格太硬,才將他母親獨自里的孩子克死。 母親許是因為這點恨他,才一口一個孽子地喚他,他也曾躲于角落,默默流淚,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親娘那么恨他。 及至大房氏犯起了瘋病,在他熟睡時,將尖銳的簪子狠狠地劃過他的左頸。 霍平梟驀然從夢中驚醒,看著昏暗的燭火下,自己鮮血正往外濺,大房氏的眼神全然不似母親在看孩子,而是帶著冰冷,像是在看自己極為厭惡的東西一樣。 但這一回,霍平梟卻沒有哭,他以后也再沒哭過。 只他那時畢竟是個年歲尚幼的孩童,眼神仍盛滿了驚恐和愕然。 他顫著聲音問:“您為何這么恨我?” 回應他的是,大房氏的一聲瘋笑。 她手中持握著泛著寒光的帶血簪子,很快又將那抹瘆人的笑意收斂。 “因為你是霍閬的兒子,是孽子?!?/br> 母親對他說過的這句話,仿佛又一次劃過他耳畔。 這時,他調派的騎兵也已陸陸續續到抵了這里的官道,不需他開口,就將張小娘從車上活捉下來。 霍平梟神情陰沉地將陌刀收回,沒顧身上的血漬。 好像就是在母親用利簪劃傷他勁脖的那一刻,霍平梟自此喜歡上了殺戮帶來的快感,并嗜之為癮。 第75章 輕哄 臨近黃昏, 長安天際云霞的色澤如血般燒紅,帶了幾分詭美,夕光透過菱花漏窗, 灑溢至正廳的地面。 坐于主位的高氏眼底泛著烏青, 同阮安一樣,她亦是徹夜未睡。 廳央的博山爐中焚著悠遠的檀香,高氏亦低聲念著佛經,但阮安的心中還是無法平靜。 高氏捻著手中的佛串, 看著阮安神情憂慮, 不時向廳外張望著, 正眼巴巴地盼著霍平梟回來的身影,不禁勸道:“房氏, 張小娘前日就隨她兄長跑了, 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你還是先回侯府陪羲兒吧?” 阮安欲言又止, 剛要開口同高氏說些什么。 正此時,廳外傳來小廝的通稟聲:“主母、大夫人, 定北侯帶著張小娘回來了?!?/br> 高氏原本正闔眸,用拇指指腹一下下地撥弄著由沉香木打磨而成的佛珠。 聽罷這話, 她豁然睜開了雙眼。 霍平梟的坐騎金烏到底同普通的大馬不同, 日行千里不在話下, 奔跑起來的速度也勢若雷霆,他率著狼騎團在廣漠逐擊西宛的蠻子時,據說也只用了幾日的功夫, 可謂兵貴神速。 不經時, 霍平梟私豢的兩名暗衛將張小娘押進了正廳。 張小娘在做霍閬妾室前, 畢竟是高氏最信任的女使, 高氏尚在稚幼之齡時,張小娘就跟著她了。 是以在得知張小娘疑似縱火,并趁相府一片混亂之際出逃后,高氏仍覺難以置信。 高氏從圈椅站起,本想對她斥罵和嚴辭質詢,可她張了張口,一時間心緒復雜至極,半晌都不知到底該同她說些什么。 張小娘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恨意,毫無平日的恭謹和畏縮之態。 高氏見此,面色微微怔住。 此時此刻,她忽地意識到,原來張小娘這些年都在隱忍不發,看來她的心里對她和霍閬,一直都存著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