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后 第3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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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線剛飛過去,謝燕來閉著眼抬手抓住。 “釣不到魚,來釣我???”他說。 楚昭哈哈笑:“因為魚兒太聰明不好釣?!?/br> “那是你太笨了?!敝x燕來說,閉著眼將將魚線在手上一挽,再用力一扯,楚昭順勢撲過來。 謝燕來不再說話,甩開魚竿只握著她的手,繼續閉目。 楚昭半坐倚在他身邊,一手任憑他握著,一手在他臉上跟著陽光跳躍,跳過他寬闊的額頭,高高的鼻尖,光潔的下巴,再一跳到清晰的喉結上,沿著喉結再滑下去—— 因為在家中,謝燕來穿著很隨意,衣襟一滑就松開了。 就在手指不安分如魚兒般要游進去胸口的時候,謝燕來抬手按住她。 “斯文些!”他睜開眼,說。 楚昭笑著伏在他肩頭:“這已經很斯文了,粗魯的話,應該是撕拉——” 她要做個撕扯衣服的動作,但無奈兩只手都被謝燕來握住不能動。 雖然沒能撕扯開,但倚在他肩頭,這個角度也能透過衣襟看到他的胸膛,白皙的肌膚上有一道道猙獰的疤痕。 這可是胸前啊,心口啊。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彼p聲說。 前前后后幾次赴死拼殺,謝燕來的身上遍布傷疤。 但他不讓她看。 “傷有什么好看的?!敝x燕來說,“不許看?!?/br> 楚昭抬起頭,挑眉道:“那成親洞房的時候,也不讓我看嗎?難道洞房的時候你還不脫光光?” 怎么說話越來越肆無忌憚了,謝燕來氣笑:“我熄燈后再脫光,這總行了吧?” 楚昭想了想,搖頭:“不行,我還可以摸到——” 說著將手掙脫,就作勢在謝燕來身上摸去。 謝燕來將她攬住,楚昭跌在他身上能感受到胸口笑得起伏。 他們為什么要討論洞房?還熄燈,脫光? “別擔心?!敝x燕來笑著攬著她,在她背上輕輕拍撫,“不用心疼我,這些傷,我自己都不心疼,我并不在意我這具身體,我在廝殺的時候反而會很高興,甚至期待自己被殺死?!?/br> 那樣他就能擺脫這具烙印著謝氏血的皮囊了。 他就能只是母親的孩子。 楚昭明白他的意思,他根本不愛惜自己,久而久之在謝氏的困籠中變成一頭只會廝殺的猛獸。 那一世,他就是這樣死去了。 她都不知道世上存在過他。 楚昭抱緊他:“但以后不能這樣了,以后你的身體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還是我的?!?/br> 聽起來還是有些怪異,謝燕來哼了聲:“你何嘗不是如此?你不也幾次三番不管不顧去赴死?!?/br> 楚昭咳了聲:“其實那不是不管不顧赴死,是倒霉沒辦法?!?/br> 她抬起頭看著謝燕來。 “我那時候也是不想死的?!?/br> “現在就更不想了?!?/br> “我舍不得你?!?/br> 謝燕來道:“我說的是先前,后來我拼了命廝殺,是為了能活著,因為一想到要與你生死相隔不再見,我就很害怕,阿昭,我也舍不得你,我想好了,如果不能活,我們就一起死?!?/br> 楚昭本來挺感動的,聽到這里又失笑,呸了聲:“你就不能想點好的?我們都受過這么多苦了,就不能好好活著嗎?” 謝燕來哼了聲:“我看你就是不想與我同生共死?!?/br> 楚昭挑眉道:“我干嘛要跟你同生共死,我連你的身體都沒看過——” 這話題怎么又轉到這里了,謝燕來嗆笑,胸口震動,然后將女孩兒一翻,放倒在地上,然后吻下來。 如今的他們,吻已經不再生澀,不再會讓兩人都差點憋死自己。 只是依舊會讓人頭暈目眩支離破碎,只想打碎了揉爛了合在一起。 楚昭是打算與他成為真正夫妻的。 雖然受過愛的苦,但那是因為她不知道愛,現在她知道了,便毫不猶豫去愛。 只是謝燕來傷太重,養了很久。 此時此刻感受到身上男子火熱的反應,楚昭從頭暈目眩中貼近他的耳邊:“我們回房去吧?!?/br> 下一刻她被抱起來,但卻沒有向房中去,而是被放站在地上,謝燕來伸手在她背后拍撫,讓她緩下來,也讓自己緩和下來。 “我打算走了?!彼f。 楚昭大怒:“走哪里去?” 謝燕來失笑,將一瞬間炸毛的女孩兒抱緊,道:“回家去啊,現在鄧弈不在那邊了,我打算把他的房子修一下變成我們的,這樣我們的家就更大了?!?/br> 楚昭回過神,松口氣,又沒好氣:“好好的干嗎說修房子,修房子又什么好急的?!?/br> 謝燕來看著她:“急著與你成親?!?/br> 低頭在她眉角輕輕一吻。 第二十一章 春生 建寧五年的春天京城格外熱鬧。 其實這熱鬧從去年冬天就開了。 參加朝試的學子們陸續涌來京城,學子們有專心備考的,但更多的是被京城繁鬧吸引,呼朋喚友吟詩作對賞景賭酒。 而且女子們也會參加朝試,于是除了男子們以文會友,還有了很多和女子們的比試。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夏連續多年戰事,讀書人的脾氣也都變了,君子不僅動口,還動手,好好的文會,會著會著就變成了罵戰,罵著罵著就變成了武會,一群讀書人撕扯翻滾在一起,斯文全無。 更令人無語的是,還不只是男子們。 幾場有女子們參加的文會,也能如此,當然區別是下場打人的是女子們帶的仆婦婢女,女子們在旁呼喝指揮。 京城的官差們日夜不停東奔西走,到處處置打架斗毆事件。 抓又抓不得,打也打不得,講道理還講不過這些讀書人,甚至講到最后一群人還要來跟官府理論。 京兆府的官員們頭疼不已。 不過倒沒有世家權貴來鬧——能讀書尤其是培養出能參加文會女子們的人家,非富即貴。 天子腳下遍地都是權貴,同僚們走過一條街都能撞上十個,京中子弟是最難管束,動不動就一人出事,一家人鬧起來。 但京兆府的官員們這次卻因為他們不來鬧而惱火,甚至跑到這些人家里質問你們家兒子女子打架鬧事成何體統,當長輩的不管束嗎? 事關子侄們的家長渾不在意,說為了學問打架能叫打架嗎?那叫求學之道。 至于事關女子們的家長竟然也不在意,還反問誰說女子們不能爭論?都是為了求學,男子們能做,女子們當然也能,當年皇后—— 當聽到當年皇后這句話時,官員們就立刻不問了,掉頭就走。 什么都別說了,有什么樣的皇后就有什么樣的臣女吧。 伴著這些熱鬧過了一個年,隨著更多學子們涌入,突然之間又多了一個傳言,這個傳言并沒有掀起熱鬧,宛如藏在水下,緩緩傳開。 “登州榜首?!?/br> “千真萬確,就是這個名字?!?/br> “重名重姓的多了?!?/br> “相貌據說也很像?!?/br> “據說登州知府偷偷去看,只一眼就嚇得崴了腳?!?/br> “真的假的啊?!?/br> “我也不知道啊,沒見過啊?!?/br> “不過這進京城來,見過他的人就多了?!?/br> 伴著這些奇奇怪怪的話,在某一天的時候,街邊的酒樓茶肆突然多了很多人,點了好酒好菜,但卻一個個伸長脖子往外看。 “這是做什么呢?”掌柜好奇問,也跟著往外看,“有什么大人物來了?” 一個客人低聲跟他說:“登州榜首?!?/br> 掌柜失笑,是,一州榜首是很厲害,但匯集京城里來已經很多榜首,有什么稀罕? 才高八斗?哪個榜首也都當得起這個本事啊。 難道是貌美如花?或者丑陋不堪?這兩樣都很吸引人,但對讀書人來說,不過是皮囊身外物,不值得如此膚淺圍觀。 那人卻不細說,意味深長:“你等著看就是了,你是京城人,你一看就知道了?!?/br> 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掌柜的帶著幾分不屑,身為京城人這幾年什么奇怪的事沒見過。 說話間有人跑進來,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激動“來了來了?!?/br> 聽到這話,室內的人都有些緊張激動地看出去。 掌柜的漫不經心撥弄算籌,抬抬眼皮看了眼外邊,見大街上走來七八個男人,都是讀書人打扮,風塵仆仆,牽著馬,馬上馱著書架行李,跟所有進京待考的學子們一樣—— 如果這這真是登州榜首,陣勢可不如其他的榜首啊。 雖然的確有貧寒子弟一躍為首,但之后必然會被官府和當地的世家看重,贈銀錢贈仆從,務必要為他的錦繡前程保駕護航。 前幾個州郡榜首進京的時候,都是香車寶馬,要么仆從涌涌,要么被讀書人們簇擁。 眼前這一行人,看起來跟普通學子沒什么區別,這里面真有榜首? 掌柜的垂下眼,還不如多看幾眼賬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