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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聲音響起,將滿殿的熱鬧全都澆滅,不少人因這涼意,也從詩中醒了過來。 什么? 竊竊竊……竊詩? 男主想起,自己這句詩其中有幾句,源于和丞相的偶然閑談。寥寥數語,使得他靈感大發,這才做出了這首詩篇,正好可以在周國皇帝的壽宴上獻出。 被諸多大臣注視著,王清莞沒有絲毫退縮,她眼底的鄙夷也是冷的:“沒想到你是這種人?!?/br> 幾個月前的詩會,她還遺憾那場對詩被打斷。 丞相是太子的人,他自然知道男主也是太子的人,他更清楚太子的打算。所以男主將寫好的詩篇拿給他看時,他并沒有阻止,甚至將詩句改成自己女兒作的,可以增加意境。論文采,天下無人能超過自己的女兒。 為今之計,丞相只能用自己威嚴的眼睛看著女兒王清莞,希望她識趣點,不要打擾到男人的大事。 王清莞若是識趣,就不會當眾點明。她追問道:“你難道還想否認?” 男主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丞相,也猜出了幾分原因。不過是寥寥數語的靈感來源,他與王清莞又能撞多少?古來一兩句相似的詩句太多了。 這般一想,男主心中也有了底氣:“王姑娘何出此言?” 壽宴上出了這種事,周國皇帝面色不善:“丞相女,你有何證據證明?” “我要紙筆?!?/br> 王清莞一字一頓,十分堅定。 丞相在一旁有些慌亂,他低咳兩聲,他道:“清兒,不要胡鬧!” 王清莞充耳未聞。 紙筆很快被呈上來,王清莞不顧丞相的阻攔拿起筆,像是掌握自己命運般義無反顧。 九湘坐直了身子,雙眼緊緊看著王清莞手上的筆,雙眼灼灼,她沒想到今日還有這么大的驚喜。 王清莞抬筆,寫下第一句,身旁候著的太監忙念了出來。 “嘶——”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他們如果沒看錯的話,和方才柳……旺財的第一句一模一樣? 王清莞沒停,寫下了第二句,第三句,第四句,這四句與男主那首只有一個字的區別。 王清莞又寫下了第五句。 第五句與男主開始有了區別,眾人聞之嘩然,王清莞接著寫下了第六句,第七句……第二十句,大殿之上連一聲呼吸都聽不見,可聞落針聲。 王清莞的那幅作品,筆走龍蛇,仿佛蘊著錦繡河山,這且不提。 只說那詩,流光溢彩,絕妙綺麗。初起緩,中間激蕩,結尾含恨,將一個人的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卻報國無門的遺憾發揮得淋漓盡致。 二十句,句句算得上名句,句句值得反復品味。 九湘是現代人,她不會作詩,普通的詩她可能品不出個高低,但足以傳頌千古的詩,她還是能咂出味來。 若說男主的詩,在九湘看來,也只有前四句算得上有意境值得稱贊,后面多是溜須拍馬之詞,算得上精巧,卻遠遠輸于王清莞這渾然天成。 此詩一出,誰高誰低,誰竊誰詩,一目了然。 男主的臉色rou眼可見地白了下去。 九湘瞧見,那王清莞此刻清冷的雙眼下藏著恨,她看著的不是男主,而是她的父親。 這期間發生了什么,九湘心中有了模糊的猜測。 因為九湘的原因,王清莞并沒有和男主有交集,她的父親卻扶持著太子。太子想要捧人,丞相當然聽從,并將詩中幾句改成了王清莞的。 王清莞性烈又高傲,她不愿自己為人做嫁衣,這才當眾揭穿。 九湘只猜到了一部分,她沒猜到的是,這個天縱奇才的女子當眾做的這一切,不止是向自己的父親抗議這一行為,更是在抗議二十年來對她的才華的劫掠! 王清莞今日當眾寫下的這首詩,是王清莞自己在絕望時做出來的。 詩中,不僅有她自己的雌心壯志,把她自己的熱血意氣,更有她自己因為女子身份不能實現抱負的憤恨遺憾。 可是這首詩的前四句,被父親拿去送給一個外人,用來討好太子。這首詩的后十六句,被他的父親拿去修改,打算讓讀書一塌糊涂的弟弟今日在大殿上念出,以博個官位。 如果可以,王清莞真想放肆大笑一場。 自她年幼開始,父親就會把她的詩拿出去,宣稱是自己兒子所作,引得旁人紛紛夸贊。一直到今日,都沒有停止。 知道自己的詩又被搶走,王清莞打算一如既往地忍下的。 可突然看見自己的詩出現在一個陌生人筆下,仿佛有什么東西點燃了通向她體內的芯子,將她二十多年的壓抑不得不爆發在這殿堂之上。 王清莞突然不想再忍下去。 她沒有在弟弟念出這首詩后當眾揭穿,已經是她為血rou至親留下的最大顏面。 她二十歲了。 同齡女子已經成婚,已經在養育后代,她卻待字閨中,她也不想嫁人。 王清莞永遠忘不了父親的一段話,那是她絕望之際想要通過成親逃離這個家的時候告訴她的: “你以為上門提親的都是心慕你的嗎?大錯特錯!他們看中的是你的才華,他們也垂涎你的才華,他們想要你的才華為自己鋪一條光明大道?!?/br> “清兒,夫家終是外人,有些東西給外人,不如給自己的血rou至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