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雙枝 第46節
他聲音輕柔,帶著乞求。 而后俯首,將自己的雙唇緩緩湊近她。 不知為何,聽著這樣的告白,她不禁想起一個時辰之前的事,腦中走馬燈似的滾過他們二人說的話,于是理智便在這場走馬燈中,慢慢灰飛煙滅。 她鬼使神差地沒躲。 也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更鬼使神差地…… 回應著他。 第38章 理智出走的吻不建議太過深入, 否則只會像上次一樣,在某個時刻理智又突然回歸,最終的結果就是兩人又回到原點。 經歷過一次教訓后, 蕭祁墨深諳這個道理, 因此這個吻并未持續太久, 也只在表面停留。 他不想嚇到她, 不想自己再次被推開。 便只能用自己強大的克制力,在品嘗須臾后分開稍許。 淺嘗輒止的吻讓卜幼瑩心里的愧疚少了幾許, 她從始至終只當作是自己在安撫他, 并不覺得這個吻代表了什么。 她或許不明白, 一個人一旦降下第一道防線,那么后面所有的防線被擊潰,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雖然她不明白,但蕭祁墨卻明白。 他知曉卜幼瑩心中所想, 也并不打算拆穿她的自欺欺人, 反而配合著她, 什么也不提, 更不去追問這個吻的定義。 他只是眸含笑意, 輕聲問她:“阿瑩, 你困了嗎?” 卜幼瑩腦子里仍懵懵的, 頃刻后才反應過來,回道:“我,我還不困.” 她今晚實在是被氣著了,哪里睡得著,更何況又發生他夢魘之事, 眼下她更是睡不著了。 “我也不困?!彼麖澊?,“許是被嚇得清醒了。不如, 我們一起去下會棋如何?” 這倒是個好主意,她正愁無事可做,便立刻答應下來。 蕭祁墨起身穿好衣裳,又給她披了一件外袍,說:“今日夜里涼,你又穿得太單薄,還是披上一件,以免著涼?!?/br> 他這一說,她才注意到自己過來得急,企惡裙把咦四81六九柳三還有rou文車文補番文哦里面只穿了一件寢衣,外面則是她自己的外袍,一共只有兩件衣服。 確實有些涼意。 蕭祁墨的外袍寬大,她揪住衣襟裹緊了些,點頭嗯了聲,隨后便同他一起去往了書房。 此時已值丑時。 今日無月,只有涼風時不時呼嘯而過,蕩起一片穿林打葉聲。 書房內,二人相隔棋桌席地而坐。 卜幼瑩手持一枚白棋,盯著棋盤沉思良久,對于下在何處一直猶豫不決。 蕭祁墨盈盈淺笑,故意不小心碰到一枚棋子,而后將它擺回原位。 “噯!”她像是發現什么,雙眼一亮,手中的白棋立馬下在了那顆棋子的附近。 接著笑嘻嘻地收走幾顆黑棋:“都是我的啦,祁墨哥哥你快輸了哦?!?/br> 他也笑:“看來今日不適合下棋,一定是被噩夢攪昏了腦子?!?/br> “你可別想逃跑哦?!彼Я颂骂M,示意他繼續,“不過話說回來,你好像別的都擅長,唯獨不擅長下棋。我棋藝這么爛,但從小到大你竟然都沒贏過我?!?/br> 他下完一顆,認同道:“是啊,說明你在棋術上很有天賦。 ” “嗯.”她沉吟斯須,璀璨的眸子盯著他,仿佛早已看穿什么,“也有可能是因為你沒跟我比過別的?!?/br> “嗯?”他故作疑惑。 卜幼瑩垂首,又收走他幾子,這場棋局蕭祁墨徹底落敗。 “祁墨哥哥,你下棋的技藝很好,可演技也太差了。故意輸得這么明顯,虧我兒時竟未發現,還真以為是自己棋術高超?!彼镏?,將棋盤上的棋子一一裝好。 被拆穿的蕭祁墨也并不解釋,只莞爾道:“輸贏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但輸了,卻能讓你開心,我覺得挺好?!?/br> 收撿棋子的手微頓,一絲復雜的情緒不禁浮上心底。 她身上還穿著他的外袍,上面殘留著幾許淺淡的沉香味,每每聞到總能讓人靜下幾分心來。 卜幼瑩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回復他。 說沒有一丁點的感動,那自然不可能。棋盤上的輸贏不過是一件極小的事,但這件小事,他卻堅持了許久許久。 一如他的愛一樣,從未變過。 而自己竟然從未發現,真不知是他太會隱藏,還是自己太過遲鈍。 靜默片刻,她緩緩抬眸,唇角揚起柔和的弧度。然后,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以往卻選擇逃避的問題—— “祁墨哥哥,你.是從何時開始喜歡我的?” 許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蕭祁墨怔愣了一瞬。 屋外庭院風聲漸息,襯得屋內甚至能聽清燭火噼啪的聲音。他眼簾半垂,視線停留在空氣里,似乎陷入了一些回憶。 同祁頌不一樣,他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動心的那一年、那一刻,仔細算算,竟有十三年了。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當初那個說要嫁給他的小女孩,如今真成了他的妻子,可她似乎,卻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蕭祁墨抬眸望著她,牽起唇角,輕聲回應:“你五歲的時候?!?/br> “五歲?!”她驚訝道,“這么小,我恐怕還不記事呢吧?!?/br> “嗯,你確實不記得了?!?/br> 卜幼瑩仍沉浸在驚訝中,沒想到蕭祁墨啟蒙得這么早,連她自己都是大概十歲的時候才喜歡祁頌。 不過那時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歡,只覺得每次見到他就很開心,想一直見到他,一直同他一起玩耍。 祁頌則開竅得更晚,他十四歲時才對自己表白,她至今仍記得他當時滿臉通紅的模樣。 如此一算的話,蕭祁墨倒成了先來者。 她下意識避開了對方的眼神,抿了抿唇,不知該說什么。 默了須臾,她干笑了兩聲:“下了幾盤棋竟下出困意了,時辰也不早了,要不我們回去歇息了吧?” 時辰不早是真,下出困意卻是假。 蕭祁墨回笑,配合著道了聲好。 兩人依舊是各回各的寢殿,卜幼瑩雖然沒太多的困意,但情緒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憤怒激動,因此躺了片刻后,便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 翌日。 清晨的天剛蒙蒙亮,卜幼瑩便起床去洗漱了。 雖然昨日與蕭祁頌吵了架,但今日他要出發去鎮壓暴.動,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因此她還是要去送一送行的。 大隊人馬是清晨出行,所以今日她起了個大早,洗漱完后便匆匆趕往了皇宮西門。 不過依舊是去得遲了,隊伍已經開始出發,她便只能站在城墻上,從領頭的那一隊人里找到蕭祁頌的身影。 晨霧稀薄,刻著燙金蕭字的黑色旌旗在隊伍前方飄揚。 似乎是感知到她的目光,旌旗之下坐在最前方馬背之上的人,也回頭朝城墻上望了過去。 視線相匯,卜幼瑩本想揮手示意,可一只手方抬起,頓了頓,又放了下去。 她心里到底是介意那句話的。 罷了,自己既然已經出現在這里,就已經夠了,他應當知曉她心思。 希望日后歸來時,他已經忘卻昨日嫌隙。 這是他們第一次分別,卜幼瑩的眼眶在第一束金光照耀大地時,也隨之染上了淡淡的嫣紅。 殊不知在隊伍的另一頭,也同樣有人紅了眼睛。 冗長的隊伍愈來愈遠,恍如螞蟻般的大小讓她不禁伸長了脖子,翹首以望。直至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這才戀戀不舍地走下了城墻。 卜幼瑩昨日答應湯后要親自cao辦春日宴,因此回到東宮后便迅速趕走離別情緒,埋頭開始忙碌起來。 第一次cao辦這種大型宴會,要學習和準備的自然很多。更何況皇家宴會流程本就繁瑣,加上邀請的都是上京城里的王公貴族、高門世家,要注意的地方就更多了。 一上午下來,她忙得是焦頭爛額、應接不暇,連蕭祁墨約她共用午膳也拒絕了。 她沒有進食的空閑時間,今日之內便得定好宴會所需的酒水食物,之后還要去與掌事商量客席位置的擺放,再后面還有節目單子以及賓客名冊等著她確認。 一連要忙碌好幾日才能結束,半點都馬虎不得。 今日一直忙到入夜,聽見肚子在咕嚕叫喚,她才感覺到了幾分饑餓,于是喚來春雪去為自己準備食物。 可等了半晌,敲門進來的人卻不是春雪,而是端著食盤的蕭祁墨。 “你怎么來了?我還以為你都睡了呢?!碑吘顾词暌呀浭且估锖r了。 蕭祁墨將食盤放下,一邊為她布菜服侍,一邊回道:“你忙了一整日都沒進食,我自然要過來親自看著你吃?!?/br> 他沒什么表情,但卜幼瑩卻隱約感覺,他似乎有一點生氣。 于是她接過遞來的玉箸,訕然笑笑:“我這不是忘記了嘛,要學習的事情太多了,我都忙昏頭了?!?/br> 說罷,夾過一道菜喂進口中。 胃部接觸了食物,仿佛喚醒了她的饑餓感,以至于他后面說的話她都無法回復,一口飯一口菜地接連喂進嘴里,毫無形象。 “再忙也得吃飯,為了一個宴會餓壞了自己身體,那是得不償失?!笔捚钅谝慌試诟乐?。 她只能嗯嗯回應。 隨后他便也不再言語,以免打擾了她吃飯,只安靜看著她進食。 一炷香后,卜幼瑩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吃完了?”他問。 “嗯,好飽?!?/br>